书城专栏惠岸以北(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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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精神力量

哪里?哪里?人在哪里?派克脑袋不停的转着。

你往哪儿看呢,那里。我冲着恐龙一指。

派克冲我破口嚷道:你大爷,你见过恐龙上班么!

我天天见。我没蒙人,真是实话。

英雄是人不是怪兽。派克的声音盖过了恐龙。

他天天泡在电子堆里,很可能辐射变了异。我天天对着电脑,不仅眼睛不舒服,头也痛的厉害,身上肌肉发紧,背上酸的难受。

这么一说,派克便觉得有道理,不排除这种可能,那咱俩喊一喊试试。

于是我俩就对着恐龙呐喊:英雄、英雄,恢复理智吧,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我俩一通乱喊,大地又是一震,那个字我脱口而出,英雄失去理智了。

恐龙冲我俩来了,呆着不动才是失去理智。我俩正准备跑,就见天空飞来一个东西,不是东西,是人,外星人!

大地又是沉沉地一震,母亲啊,你受苦了。

派克指着外星人兴奋的喊着:那是传说中的凹凸曼。

派克说的没错,那货的身型果然凹凸,大肚子肥屁股,穿着花里胡哨的紧身衣,脸上还戴着一张戳着两个咸鸭蛋的面具,他是有多么爱吃那玩意儿。

我问派克有没有微博,如果能即时直播,那点击率得老高啊。

派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问我,什么是微博?

微博就是人的第二张嘴,在感性和理性之间切换发言,是人的第三只眼,前两只是生活自理,第三只是发见与发现。

派克撇撇嘴,可惜我就一张嘴吃饭,两只眼睛出气。

且说凹凸曼也不自报家门,大喊一声嘿,就跟怪兽开干了。

两只身形巨大的家伙对冲着搂在一起,完全没多余的动作,就想较量一下谁的力气大,能把对方摔趴下。

我盯着那俩小孩儿过家家的表演,好奇的问派克,你咋知道那是凹凸曼?

我用第三只眼看的。派克看得正专注,他全情投入,挥舞双拳,为支持的一方鼓劲加油,上啊,干它,往死里干!

凹凸曼不行啊,没坚持多久,倒被恐龙摔趴了,不等起来,恐龙一个大鹏展翅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凹凸曼背上,这一下压得连我跟派克都哎呀一声不忍直视,撇回去,已看见恐龙掰着凹凸曼的胳膊,然后扳着腿……凹凸曼好不容挣脱了,两位又拉开距离回到对峙的局面,此时,凹凸曼胸前的灯泡亮了,闪着红光嘀嘟嘀嘟的响着,警报拉响了,提醒时间不多了,看来凹凸曼不行了。

加油啊,你行的!派克嗓子都喊哑了,至于么。

别担心,根据我的经验,正义总是在最后时刻反败为胜。话音未落,凹凸曼就被恐龙打得爬不起了。

派克失望的看着我,你的经验是从哪里来的?

电视上。我如实说道。

你还是把电视砸了吧。他心情很不好。

更不好的事情在后面,只见恐龙爬到了凹凸曼的身上,它要干什么?

噢!不是吧,那家伙伸出了那个。我俩惊呆了。

别别别!不要,不要!

哇——!凹凸曼一声惨叫,我俩切切实实的看到他被捅了,他的第一次被恐龙给夺走了,天啊!我俩抱着头难以相信。

恐龙斯拉斯拉的边叫边做着活塞运动,凹凸曼啊啊啊啊从四声到一声的被迫配合着,被派克说着了,真是干,往死里干。

派克不能相信的问我,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

我一巴掌扇到了派克的脸上,他愣了,我问道:疼不疼?

派克摸了摸脸,不疼,再来!

我手提起来,正要满足他的心愿,忽然扬指向天空,快看。

天上又飞来几个凹凸曼,大地又是一连串的震,母亲啊,疼你就喊出来。

这些家伙下来连嘿都省了,直接掀翻恐龙就是一顿围殴,饱受凌辱的那位也艰难的爬起,带着一肚子不能言说的委屈加入了暴揍的行列。

恐龙被揍的不斯拉了,于是凹凸曼们摆出各种姿势,射出光束项圈,套住带走了。

这是要带回去享受啊。看着屁股上的大洞在天上闪着星不见了,派克一副参透的表情对我说:我认为那不是英雄,如果辐射的话我怎么没变。

我是嘴上没毛,乱跑火车,他还真信了,那我就让他坚信到底,我搭着他的肩说:你心大呗。

黑衣人比想象的聪明,他们没上当,我俩只好转移了地方。

转眼我看到一座瑰丽的纯白色建筑,雕工华丽,气派辉煌,格局对称,就像生个双胞胎分不出彼此,只存时间上的前后,建筑样子好似碉堡,顶子都是圆形,下了雨也积不下水,上边插着避雷针,防遭天谴,在前边还有一条挺长的池塘,使建筑荡漾在澄澈的水中,倒影清亮,当喷泉飞溅,水雾迷时,它闪烁颤动,倏整倏散,飘忽变幻,景象尤其魅人。派克又在照本宣科,言而总之,这是座陵,也就是住死人的地方。

死人都住这么好,那活人该怎么办。我又劳神。

那是别人的事情,用不着你费心。派克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你就不能多备几块儿电池!转移的耗电好大,没咋用就又得充。

这电池是内置的拆卸不了。派克找客观原因。

我找主观因素,你们试验的时候就不知道用能替换的?

计划不如变化,当时谁会考虑那么多,只有遇着事儿才会想法应变。

不见黑衣人追来,考虑他们也可能在充电,找教授吧,人海茫茫的,我俩都有点力不从心,话说平时不咋出门,好不容易来了,且得看看。

我俩沿着池塘踩着红砖往陵墓走,派克又开始借鸡下蛋。这个地方是一个国王给死去的王后建的。朝夕相伴的枕边人撇下自己撒手人寰,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国王想着过去二人,耳鬓厮磨,比翼双飞,一起骑马、射猎、钓鱼、踏青和吆五喝六的使唤下人,现在竟然形单影只成了孤家寡人,骑马没人追,射猎无人吹,钓鱼缺把手,踏青喝闷酒,连打骂下人也没了意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王后啊,你就这么急赤白了走了,丢下寡人,现在寡人真成了寡人。寡人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吃东西都索然无味,连跟别人上床都失了兴趣。怎么办,怎么办?哎,对了,不是要给你修睡觉的地方,我要修的大一点,好一点,每天都看得见摸得着。说干就干,国王立即对全国愚民道:你们的仪母死了,你们不得表示一下。大众则想表示个毛,自己还过得紧巴呢。干等不是办法,那就动员起来,派兵把靠手艺吃饭的能工巧匠,劳苦大众押回来,和蔼可亲道:你们看着办吧,不干,你走一个试试。没人敢试,那就留下来干,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做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差,活的比死了还累,很多人死了,死了一扔,工不能停,人多的是。不做是不做,要做就做最好,原料要用最好的大理石,雕刻的花儿上还得镶嵌翡翠、水晶、玛瑙、红绿宝石,咱不差钱儿,国库是干嘛的,就是干这用的,天底下最痛苦的事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所以寡人得把钱也花净,这样才能心中为安。思念是种精神物质,它的重量不好判断,有时候轻于鸿毛,有时候重于止山,当下属于后者,不轻很重,跟孩子分搁天平两头,思念都沉到了底。所以孩子见到父亲,叫着爸,应该称父王,听起来不亲切,还是叫爸吧。爸,我回来了。来,让爸抱抱。爸,我回来了。好,去玩吧。爸,我回来了。噢。爸,我回来了。爸、爸、爸……为什么你不理我了,为什么只想我妈妈,难道我跟你没关系么?说什么没反应,得刺激一下,好,那我告诉你,我准备把我哥和我弟都干掉,你管不管!那我去做了……我把他俩都解决了,你还沉得住气,思念是一种病,那我就给你找个地方,于是王子把国王囚禁了,就关在陵墓旁边,每天都能监督工程进展。历经二十多年,陵墓终于完工,库存也像1942的粮食那样啥也剩不下,成为国王的王子犯了愁,没钱了,该怎么弄!

我不想知道钱是怎么弄滴,我就想知道他老婆是怎么死的?

一年一个,都不带停的,纵横一十四载,结果生孩子生死了。派克两手一摊道。

光图一时之快,让女人沦为了繁殖的机器,生下来的不一定能全活,活下来的还不知惜命的自相残杀,人啊,有时候挺怪的,这才百年的光景,卫星都飞出了太阳系,可是社会关系历经几千年进步才那么一点点儿。我又借了题发挥。

几百年过去,当初的建筑成了如今的历史,文物是什么?是宝贵的财富,是前车之鉴,吹牛去吧,基本是沦为后人敛财的手段,成了我们装修借鉴的对象,努力奋斗的目标。派克也整出几句感慨。

说三道四是哥的习惯,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我肩膀上顶着的那个东西不是摆设,它也能焕发真知灼见的光彩。

懒得听他说,我张着嘴打了个好大的哈欠,不行啦,扛不住了,昨儿晚上有点兴奋过头,现在困倦猛的涌来,我立刻就是浑身疲累,眼睛顶不开了,我在陵墓的墙角边坐下,想靠着睡会儿。

派克也被传染,他也连打几个哈欠,眼泪都出来,可还是死撑,别啊,坚持一下,咱找个地方睡。

他拽不动我,我坚持不了,这挺好的,又能晒太阳,还能枕着历史,人又多,黑衣人来也能随时逃跑,而且还整出个境界名曰闹中取静。

你瞧那些人多黑,肯定是紫外光晒多了,你不怕。

现在就算世界末日我也认。我真是困的不成了。

派克也受不了,挨着我坐下,把手机定上时,给我说一个小时啊。

我点点头,心说黑衣人始终没动,干嘛呢,肯定是以逸待劳的睡觉呗,他们不是聪明是猴精儿。

正睡得迷糊,就听见耳边哎哎哎的叫着,我赖着不起床小宝就喜欢扮闹钟,宝儿,别闹了,爸困着呢!砰——!我被一家伙碰醒,我眯着眼,还有点犯晕,就见一张暴躁的脸冲我喧嚷:手机被偷了!

什么?手机——!我扑棱离了墙,彻底清醒,哪儿呢?哪儿呢?

派克指着远处一个渐跑渐远的影子,那里!

那还不快追!

我俩追着身影出了陵,上了街,黄色的三蹦子和牛占据着主干道,踩着牛粪和吸着转化不净的黑色尾气,顿觉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即是怎么努力都跟那个身影缩短不了,那家伙不是惯犯就是“北京飞毛腿”再生,眼看着身影转进了一条巷子,等我俩过去,找不着人,没影了。

派克懊恼的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随它去吧,不找了。

你是觉着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视手机如粪土!虽然人生地不熟,可我不能灰心,按说平时无关紧要丢了就丢了,可咱俩得靠那东西找英雄啊,就算是不找了,由他自生自灭,可是咱还得靠它回去啊,没有了也行,其实舟车劳顿倒罢了,问题是你钱够不够!

谈钱伤感情,派克一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表情又浮现出烦躁,人要是不顺喝口水都能噎死。

巷子里岔路很多,怕找着找的连自己也弄丢,彼此不敢分开,就重复劳力,事倍功半的寻觅。

走着走着,忽听到呼喝与啪啪声,跟着声音走,转到一处巷口,当我俩看到巷子里的场景,登时被吓得噤如寒蝉,化成木鸡之呆。巷子里围着很多人,有大人小孩,还有老人女人,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衣,有些干脆光着膀子,个个手里握着刀子,人人手中提着链条,链条上挂着许多寒光凛凛的片刀,这些人一边放声喊着阿舒拉,一边朝着自己脑袋开刀,一边朝自己的背上猛抽,那血流的稀里哗啦,要是去献,都够装满好几辆车。

晕血症犯了,我脚上一软就往地上瘫,派克上手把我扶住,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头晕的厉害,想睡觉。我眼睛睁不开了。

哎!我看见他了。派克把我往上提。

谁啊!我脑子晕乎的厉害。

偷手机的,他在人群里。派克把我拖到墙边,想去追贼。

别去别去,那些人都不够数,你去找死啊。我费力的说着。

你要紧不要紧?派克拍着我的脸。

你赶紧带我离开这里。我身上一点儿劲儿都没。

不好,我看见了黑衣人。派克叫道。

那你快点带我走。我有气无力道。

不好,黑衣人抓住了那个小偷,夺下了手机。派克给我直播道。

完蛋了,完蛋了,彻底完蛋了。我脸上的表情就像抽了大烟。

我靠,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那个小偷冲着人群一喊,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扑向黑衣人,你知道黑衣人有多厉害,一拳一脚就把人打倒在地起不来了,这是下狠手,我的天啊,那些人都不要命了,还往上冲,地上已经倒下一堆,那些人还不知所畏的往上,边冲边喊阿舒拉、阿舒拉……

我闭着眼睛想象着那个场面,精神的力量真是无敌啊。

黑衣人有麻烦,他们被擒住了,哇——!他的手被砍了,还有那人的脚也被剁了,黑衣人倒在地上被众人往死里踩踏……哎,我看见掉在地上的手机,你等着,我去拿。

别去,别去。派克跑了过去,胳膊抬不起来,我尽力睁开眼,看见派克窜进人堆,趁着混乱,拣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如条泥鳅从无数条腿中钻出。派克满目惊悸地的跑过来往起架我,我咬着牙用力站起,彼此遂趔趔趄趄的离开了这个令人生惧的地方。

离了事发地好远,我俩才敢停下来,派克拿着手机哆嗦着说: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比我在电影里看的可怕一万倍。

我身上已经回过劲儿,摆着手道:我真是接受不了那种场面,但凡见到剂量大的血腥子整个人顷刻就一蹶不振。

你这是病!派克还有心情取笑我。

就算是吧,那些黑衣人也有毛病,之前刚夸他们聪明,结果就做出这么没油兴(脑子)的事儿,真把自个儿高看一眼,以为到哪里都牛逼哄哄吃得开,也不摘了墨镜瞅瞅,那些人尿你么,哎,就这么完了儿了。

你还同情他们,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你是没看到,那俩黑衣人下手有多黑,伤亡惨重的是自虐的那些,不过那俩人死了真不亏,拉了多少陪葬的。

哎,又多了多少孤儿寡母啊。我双手搓着脸,想让自己振奋起来。

你说那些人干嘛一点儿都不体恤自己,下手那么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是跟父母有仇啊还是觉得自己的皮肤不够糙。派克想不通。

你问我没用,我不知道,你得去问他们爸妈。

走你的吧,万一他们爸妈也那样,对,说不定是遗传。派克真会想。

你干脆说遗风陋俗得了。我调侃道。

派克动了动手机,猛的炸了锅,在我面前晃着说:这是被抢走的那部。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了句废话。

我用的我还不知道,你瞧这后盖上有一道,是我之前不小心划的。派克给我展示道。

那另一部呢?

我没看到,黑衣人从贼手里抢走后,那些人就立刻围了上去,我估计十有八九被踩成煎饼果子里夹的薄脆。好极了,这下黑衣人是赔了媳妇又损兵,没法追我们了,而且这个手机也充满着电,你看。

好么,这下找英雄就少了后顾之忧,老被这么撵,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我伸出臂让派克手拉一把,然后起身活动活动身体道:先远走高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