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惠岸以北(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42134700000021

第21章 回述而行

转眼我的眼里满是霓虹,各种高耸繁华里透露着虚荣的建筑见缝插针,街上品牌型号款式多样的汽车前后灯与流离的街景交相辉映,如潮汐的人头把街上装饰的水泄不通,各色人等打扮的距离粗俗仅有咫尺,穿着的寸布片衣不是省料,简直就是恨不得能回归自然。商业化的现代气息把我俩围了个密实,我有点透不过气,派克倒是抻着脖子望眼欲穿。我催着他,别看了,将来只要你学会卑鄙与贪婪,这些迟早都是你的。

你在鄙视我?看来派克很好的承继了那个妃子的偏执。

我是在鼓励你。我可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浪费吐沫,赶紧找人。

这大街上都是人,怎么找啊?派克对街上的美女目不暇接道。

问啊,挨个儿问啊。街上声音太吵,我得提高嗓门。

这样效率太低了吧。派克也提高了音量。

那就换个思路,要么举个牌子,上书,我很想见到失踪了的英雄。或者找个喇叭喊,英雄,额想你……我喊得很投入。

派克连忙拉住我,行了行了,别丢人现眼了,大家都在看你呢!

咦!我伸长了脖子,指着人群对派克说:你看那些人怎么都是罗圈腿?

派克拿出本子看了看道:这里老是地震,应该是房塌屋倒压的。

上面写的?我去看本子,派克合住了,我猜得。

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指着他道。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他想考我。

那我就教育教育他,营养不足,缺钙呗。

派克还要讨论,我不跟他废话,好了好了,干正事吧。

我俩沿街盲目的寻找着英雄,说是寻找,其实眼里都被这花花绿绿的地方给迷住了,拔都拔不出来。

我俩晕头转向的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我往里走着,派克停下了脚步,他从包中取出充电宝,把接口插进手机开始充电,然后对我说:咱们耽搁不少时间了,照理说这会儿被抢走的手机应该充满电,那些人差不多该获知我们的地址,问题是手机为什么没有反馈?

我问派克,这个功能好操作么?

派克回答我,不难啊,只要有脑子摆弄几下就能上手。

那说明他们脑子不好使。我走近派克,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受黑衣人指使?派克摇了摇头。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这个信息于我脑中的回馈是有关饥饿这件事在肚子里又闹起了情绪。先前自己挺扛饿的,都怪金灿灿让我一日三餐规了律。想到这里,心中就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海水是想念,火焰是埋怨。人啊总是喜欢把人定性,我也未能免俗,金灿灿虽跟鸟人一样骗了我,可是我对她一点儿都恨不起来,相反更多的是一种亲切思念,因为我把她当好人吧。条件反射,越想她我就越饿,看来攻占男人的胃具有多么大的战略意义。也奇了怪了,我老是觉着自己吃了三顿饭,可真实的感受就只有一顿。我还年轻,尽管时常被亲爱的唠叨忘性大,按说我难道连吃了几顿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记不清?可就是在时间上我犯了迷糊。绕回到昨天,印象里早午饭都是与金灿灿共享,下午被她蒙了作为帮凶去搭救土豪,遥望金灿灿驾车远去,我生气的扔了石头为止,之前的时间都是清清楚楚顺理成章没有差错。转折在于石头不长眼睛砸了派克,连累寡人亲身去赔不是,孰料赔大发了,不是一句简单的I'm sorry便给解决,而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我平白无故被个生活没有滋味的叫兽当成了调料,他舒服了,我疼啊,体悟相连,腿上又隐隐作痛。精神治疗就是想别的,画面往回倒点,从我被一瓢子被打晕到醒这中间是段空白,我不清楚自己的意识究竟失去了多久,关我的地方也不挂个钟表报时,之后一系列突如其来谁有工夫去关心当时几点。再观派克,从他丢下我逃跑到发现黑衣人故意卖个破绽留下地址来救我,这期间他就没有由惶恐不安到趋于平静再到跑还是救的纠结至下定决心再至付诸行动的思路历程?这又花费了多久?当我到了学校,在那些生龙活虎的学生感染下,瞧着天色,自己明显觉得吃的是午餐,所怪个人口味挑剔吃起来像猪食,再说了,当我转移到夜市,天空分明已暗,总觉得这时间的跨度也太大了吧。

听完我话里有话的逼叨,派克答疑解惑道:看到人魔鬼样身份不明的人追自己,我肯定会不问青红皂白的跑,不跑不是哥们儿的风格,不跑是傻子。我跑得那叫轻车熟路拼了性命,那些不知道是领月薪还是拿年薪保险有没有上的犯不着跟我豁出小命,能耍脑子就不愿意浪费体力,现在的人懒得要死,尤其是那些条件好的,根本就体会不到我们这种没身份没背景完全自谋生路人的难处。我沿路大奔,转脸就把追我的黑衣人甩出了几条街,等我回头看见他们不追了,就缺氧厉害的靠着树喘气,我当时就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能跑多远就多远,可是腿有点吃力,只怪平时锻炼少啊,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英雄鬼混,本以为在足协上班,多多少少也得会点,岂知他对踢球一点儿也不感冒,偶尔便是一起看球,其余则是埋头搞他的发明创造,我埋汰他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你猜他怎么说,对,我就是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然后他叹了口气,对我说,我之前也不想这样,能做将军谁想去做咸鱼啊,刚开始还有雄心抱负,可是我算个毛啊,上面都那个逑样,我小胳膊怎么拧得过猪大腿,还得指着人家吃饭呢,成不了飞上树的凤凰,就老老实实做只地上啄食的鸡吧,把好高骛远的大尾巴夹起来,规规矩矩不说不闹,时间一久,就完全习惯了。近墨者黑,跟英雄待久了,我也习惯了按时上课,课余做他助手,做朋友就是这样,要么互相容忍,要么偏着一方,我肯定是后者。英雄工作时总会陷入沉思,我会静待一旁去想他在想什么。所以我并没有马上逃走,而是静下心来想那些黑衣人究竟要干嘛。看着那人离开,我想起了你,心中一惊,想着别出什么事,我从别处绕了回去,发现车走了,你不见了,我就感觉不好,你肯定被带走了。其实当时我完全不知道是你,因为我根本就没看清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英雄救了我,当时我心里又慌了,想着去报警,可又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也不敢贸然声张。就在我焦急万分之际,我一低头看见了地上的名片,它就静静躺在咱俩倒地的那里,我便想会不会是那些人遗下的?我在外边租着地方,本来是跟女友一起,后来这个称呼加了个前,屋里就剩了我独个儿,想着搬回学校吧,但房东人不错,租金也便宜,一下交了一年,就等着学期完了再说,也说不定又有新人来啊。心想着英雄被抓走,那些人是要时空之眼,跟我没关系,可要是英雄坚不吐实呢,足协的人挺能拖的,办事老是磨叽的不行,英雄浸淫其中,肯定掌握了不少方法门道,黑衣人说不定会抓我来威胁,凭我俩的交情,他一定会放下抗拒,电影看多了的好处就是对坏人的手段有所了解。不敢回家,宿舍当时也怕,就想去哪里呢?正好看见电线杆子上有招租启示,我按上面的号码打过去,对方说房子空着,我就不打招呼不请自来的躲了进去。我坐在床上拿着名片,想该怎么办?去救吧,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去了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找死么,不去,心里又过意不去,去吧,把宿舍的人叫上,那是一堆肉包子打狗给喂饱了,要撑死狗就得去每个宿舍串门,撺掇大家共赴危险同仇敌忾,要是对方有枪怎么办,谁对他们的伤亡买单?责任人肯定是我,代价太大了,不去……想得饿了,我出门吃了碗面,回来的路上心里烦就去上了会儿网,玩了会儿实况,回去后时间不早了,困的要死,倒在床上就着了,啥梦也没有,醒了去吃早饭,油条豆浆加茶蛋,吃饱了往回走,路上看见个女的跳桥,噗通掉进了河里,一圈儿人围观,有人把手机钱包交给他人然后跳河去救,保管人拿上东西跑了,女的被救了上来,呛水咳了几口,然后给了救人者一巴掌,喊着谁让你救我,救人者说活着不易,死了你爹妈会难受,寻死的脾气挺大,嚷着我不用你管,警车来了,其他人无趣的散去。我回到屋里,感悟颇多,我问自己,我究竟要做什么人?是救人的,还是那些见死不救看热闹的,还是那个没来头找死的,我要当那个就算挨了巴掌吃了亏也无怨无悔的男子汉,脑子一热,我就去救了你。之后的事情感觉像过山车,整个人云山雾罩,你说时间跨度大,对喽,那个大排档在别的城市,吃串儿么就得去正宗的地方。

手机在充电,我俩也饿了,便去了巷中一家帘布上圈儿里麦字一捺上添个面字的店里。

进门听见一声欢迎光临,一个穿着黑色T恤,胸前印着跟帘布上同样标志,腰下系着白色围裙,脑门上缠条毛巾,两个单眼皮的小眼睛,一口前朝后缩没几颗看着顺眼牙齿的男子,毫不掩饰的张着嘴态度亲切的问道:二位想来点什么?

有什么啊?我边说边跟派克坐上了吧台的椅子。

他把爪子朝墙上一指,菜单在那里,请各位挑选。

那就来份猪排饭吧,派克点完,轮到我,就言:来碗你们这儿的特色拉面,再来碗面汤,原汤化原食。

丑牙男回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面汤,拉面里有汤。

我不喝调料汤,就想喝面汤,连面汤都没有,你们还好意思卖面。面汤不要钱,我认为丑牙男肯定是不愿意。

实在抱歉,丑牙男鞠着躬,我们这里真没有。

为了省碗面汤都甘愿鞠躬,真是抠门的可以,算了,吃饭要紧,我就不计较了,那来瓶冰镇啤酒,这个可以有吧。

这个必须有。丑牙男赶紧从冰箱里取出啤酒,拿启子开盖,连瓶带杯给我放上了桌,我把酒倒上就喝,一杯下肚,啊——!真是爽。

派克在一边跟那老奴似的干看着,见我喝的爽,他急了,给我来一杯。

你个小屁孩喝什么酒啊,来杯清水。我喊着丑牙男。

你不让我喝,吃完我不给你结账。他敢威胁我。

再拿个杯子,快点。正做着东西的丑牙男撂下手中的活儿取了杯子给我。

你也不雇个人,这要是忙起来一人能行?派克问丑牙男。

丑牙男忙活着说:有人的,不过下班了,现在这个点儿人少,我一个人应付足够。

派克问:这是你自己的买卖吧?丑牙男点点头,派克赞道:自己当老板着实不错。

不行,当老板太累了,方方面面都得顾虑。丑牙男感叹道。

挣钱容易的不是骗子就是强盗,做不成坏人起码辛辛苦苦挣得都是自己的。我也感慨道。

辛苦倒罢了,就是挣的不多,勉强够活。丑牙男诉着苦。

总比打工强吧,受别人使唤,加班受累不说,工资可怜还一直被剥削剩余价值,做好了没多少奖励,做坏了能把一生压上。我一杯酒下肚道。

饭上来了,派克筷子夹起炸猪排抹上特制的酱料,一口咬下去,眼睛直了,嗯,好吃。他呼呼地刨着米饭。派克的吃相像是刚从村里出来,没见过世面。我鄙夷着拿筷子挑起面条,一放进嘴里,眼睛也直了,端起碗呼呼的往嘴里送,我也没怎么见过世面。丑牙男插起手,满意的看着。看着不够,就开始卖弄,我这面可是有讲究,汤底是猪骨熬制,大火煮软,小火慢炖,彻底将骨头中的营养释放,面是……我专注于吃,懒得听丑牙男废话,他有点井底之蛙夜郎自大,话说面可是出自我们国家,他们不过是先人开宗立派传了不知多少代攀上的一个分支,就这么张狂,不行,我得杀杀他的威风,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正准备把我国的面食就知道的全拿出来给他补上一课。

这时,店里进来两个人,身着奇装异服,头发黄了吧唧乱里分叉,单眼皮,小眼睛,这些人不做手术眼睛就大不了,我心中暗笑。两人挨着派克坐下,一面要了吃的一面烦恼的说:这大晚上的让找两个凑合的,又不要夜店的,怎么叫凑合,也不说清,我上哪儿给他找去。黄毛喝着啤酒嚷嚷道。棕毛喝着酒说:老大发话了,咱俩只能照办,等填饱肚子,赶紧去找。黄毛扭过头跟我俩打了个照面,随后咧开了嘴,哈哈,找着了。他转头冲棕毛一指我俩,接着二人絮唆了一番,说完,棕毛屁股离开椅子,到了我和派克的身后,双臂一展扳住我二人的肩,头扎进我俩之间,硬撅撅的鸡窝毛都戳到了我的脸上,他自来熟的说道:二位帅哥,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我们是经纪公司的,想不想进入演艺圈儿?

我心动了一下,可又想长这模样能是经纪人?转念又觉得人不可貌相,便字斟酌句道:想啊。

机会难得,派克也很激动,棕毛笑呵呵地点头道:现在正好有一个演出的机会,你们可以试试。

演什么呢?派克急切的问。

病人。棕毛对我俩说。

这个没问题,我觉得不难,生活在这么个病态的环境中,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机不可失,棕毛拉起我俩就去片场,派克扭身说:还没付钱呢。

棕毛拥着我俩往出走,不用担心,我们来付。

我俩兴高采烈的跟着棕毛走着,我心里有种过了多少年抠抠索索的穷日子,终于挨上了征地拆迁分房赔钱一夜暴富的好事,哎呀,那个美啊,就是看着存折上好多个零,想着究竟该怎么造,吃鲍鱼,吃一盘,倒一盘,买车,100万以下的都不带瞧的,一定要买好车,得买7辆,每天一辆换着开,一周都不带重样,衣服、首饰、珠宝……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我看派克也是天上掉钱袋,砸的够呛,一脸没有最贵只要更贵的样子。

等到片场,我俩就成了破产的表情。本以为是剧情片,怎料是拍动作,我俩得穿上病服,装着有病,然后一个漂亮的护士给我俩检查,她拿个听诊器,给我俩从头到脚的听一遍,诊完了衣服也就光了,之后……有病吧,我才不拍呢。没等吊着脸的导演说完,我起身就走。八嘎!吊脸大吼一声方言,棕黄两人身子一并堵住了我,想走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