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暴风雨刚刚卷过群山的下午,老刘头儿站在小镇车站的铁轨边,意识到他发现的东西足以让他吹嘘上一辈子。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开,到北山的小饭馆里叫一瓶啤酒,然后把这个故事讲给老板或者老板娘听。他们肯定会瞪大眼睛、专心致志,而且时不时地发出“哦”或者“哇”的感叹声。而他,小学看大门儿的老刘,将会获得自从那头熊打山上抬下来之后还从未有谁获得过的集体关注。
但他没有动,他站在那儿,瞪着那个死去的女人。
从肿胀的脸颊和皮肤就可以看出来,她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她已经开始腐烂。但暴雨冲走了气味。
然后老刘意识到这个女人没有头发,事实上,连头皮也没有。
他的腿开始抖,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许大概肯定是尿了裤子,他开始闻到气味,尸体那浓烈的气味在雨后渐渐攀升的温度里散发出来,温暖的夕阳斜照在尸体上,在肿胀的灰白皮肤上抹了一层不正常的红色。
老刘弯下腰来。他脑子里有一部分正以过世多年的老伴儿的嗓门高声叫他走开,而另一部分则被女人脸上的那个东西吸引。那是一条蛆虫,你所能在小镇的污秽之处发现的最肥大的那种,爬在死女人的额头上一动不动。
他凑近,摒住呼吸,眯起眼睛。
那条蛆虫的头上居然顶着一个精致无比、针尖大小的金色王冠。
一个声音在笑,高亢、疯狂、全无理智可言。
过了好一会儿,老刘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