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伤口之上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暗器上没有抹毒,果真是万幸!否则,顾今息这双脚恐怕就要废了!
袁青山苦笑,如今他也只能暗自安慰自己,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到什么要害之处,好歹是没有性命之忧,至于这些外伤,只要悉心调养,自然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如此一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确认了顾今息的伤势之后,袁青山这才有功夫注意自己手上的“证物”。
这几日,他们俩相互协作,已经将张相纸条上所述之事一一完成,今日这一件,是最后的一桩事儿了!
此事涉及宫内之事,所以他才没有和顾今息一同前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节外生枝。
可就是这最后一次,却让顾今息弄成了这副样子!
袁青山颓然地在床边狠狠地锤了一拳头,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手掌越收越紧……
透过窗户的缝隙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袁青山霍的从床榻边起身,安顿好了顾今息之后,大步向着屋外走去。
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既然东西都已经到手,那么,他也该去见一见张相了!
袁青山刚走到门口,原本奉命候在院子外面的小厮见他竟然就要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不由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阻拦道:“大人,您现在还不能就这样出去!”
袁青山脚下不停,径直拂开小厮的手,脚下步伐飞快,嘴上吩咐的速度同样让那小厮无暇他顾,只得赶紧记下主子的嘱咐:“所有人,都留下来守住院子,和之前一样,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也暂且不要让秦姑娘离开屋子,免得发生什么我们无法预料的事!”
小厮脚下一顿,随即更是快步跟了上去,在袁青山身后低声道:“大人,您将人都留下了,那……那大人您可怎么办啊?”
“不必管我,我去去就回!”
扔下这几句话,袁青山不再有任何迟疑,径直上了停在袁府门口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向着关押着特殊犯人的牢狱而去。
袁青山依旧是一身黑色蓑衣,一袭宽大的帽子将帽檐压得极低,把他的容貌尽数遮掩住,不能看到分毫。
狱卒早就认出了袁青山正是上次前来拜访的那个人,顿时一阵头痛。
按说这人是相爷的贵客,自然是不用上报的。可是……
袁青山原本以为会是一路畅通无阻,谁知竟然再次被狱卒拦了下来。
袁青山挑眉:“怎么?几位这是想要翻脸不认人?”
狱卒一听这话,心知袁青山这是明显心生不悦,忙苦笑着解释:“大人恕罪,小的们怎么敢呢!只是这些日子,‘上面’查的太紧了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下来巡查!小的只是想要提醒大人一句,千万要速战速决,绝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袁青山没想到这几人竟然是来给他提醒的,神色微滞,随即对着几人颔首,以示自己已经知道,接着赶紧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向着那间熟悉的牢房而去。
等袁青山见到张骅的时候,只见张骅正躺在监狱中的床榻之上,似乎是在休息。
袁青山垂首,此刻时间紧张,他可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
他拉紧了头上的帽子,靠近了牢房几步,纵使张骅背对着他似是在睡梦中,袁青山还是沉声汇报道:“大人,你交代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查验!”
话落,他将自己一路提溜着的包裹递了过去。
可那背对着袁青山的人久久没有动静,袁青山这才缓缓将包裹收了回来,转而道:“既然大人没有什么吩咐,那时辰不早了,在下就先行退下了,告辞!”
袁青山说着,竟当真是不准备等床榻上之人的吩咐,转身快步向着门外而去……
可就在袁青山没走出多远的时候,背后突然出一道突兀的声音:“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关于我们明天的计划……”
袁青山的脚步一顿,却并未回身。
“相爷说的是?”
张骅轻笑一声:“整整三天的时间,东西都已经这么明确了,当初的消息还是你递给本相的,若是你到如今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话……那未免也太让本相失望了吧!”
袁青山微微抿唇,暗自在心下思量了半晌,这才开口道:“若是相爷说的是长公主之事的话……实不相瞒,青山确实是猜到了几分!”
“那么明日该如何做,你可想明白了?”
袁青山一滞,随即微微垂首,恭声道:“全凭相爷吩咐!”
这话落下,身后却久久没有传来回音。
张骅看着身前这道站得笔直的背影,敏感地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若是当真让他说一说,却又说不个所以然来。
只是心中那种叫嚣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让他在面对袁青山的时候有了一丝戒心。
张骅迟疑半晌,这才道:“东西你暂且自行收着就是了,明日之事嘛……你是个聪明的,事情交给你,本相自然放心,明日你随机应变即可!”
袁青山似是早就料到张骅会如此回答,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点头应是。
“相爷,如今局势特殊,定然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您,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请容青山先行告退!”
“嗯,你退下吧,本相也乏了。”
袁青山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微微颔首之后,将帽子压得更低,遮挡住嘴角的丝丝笑意,在狱卒的掩护之下与前来查岗的人擦肩而过,险险地离开了牢房。
这一场探视,虽然明面上并没有被人察觉,可实际上袁青山从一开始就没有做任何防备,甚至根本就是有意引导着众人发现是张相在背后指挥他的。
毕竟……
袁青山掂了掂手里的包裹,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勾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今日一行,一来是确认张相的心意想法,二来是将众人的视线都放到自己的身上!
只有这样,才能声东击西,为其余的人马留下时间和空间来,提高警觉,准备明日的三司会审……
明日的三司会审之上,一定会演一场好戏,他总要让世人知道,这场好戏的背后是谁在主导吧?
若是少了张相这个主角,可还不知道要他操碎多少心呢?
袁青山这方用心良苦,收到这一席谈话的殷逸也明显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听着属下一字一句的汇报,殷逸心中的狐疑越来越重,最终还是抬了抬手,打断了属下的汇报,兀自想着方才的几句话。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却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放心。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说不上来的对于危险的灵敏感知。可是当你细细回想起来的时候,不只是找不到答案,反而连最初那种野兽般的直觉也随之失灵。这奇怪的现象不由地让殷逸心中一阵烦躁,到了这个关头,他可不想再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儿!
殷逸思虑半晌,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苦笑。
也许,是这些日子自己太过焦急的缘故吧。
这一次,袁青山的差事当真是办得漂亮,就连他手下的皇家暗卫竟然都生生被他带的团团转,就算是明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带着暗卫绕圈子,可奈何找不到真正正确的路线,除了不停地跟着袁青山绕圈,他们还真是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方法。
这种近乎完美的方式倒是冲击得他有些焦躁,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就连行动之间竟然也有疏漏的时候!
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殷逸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压下,面上依旧是那副喜怒不于形色的样子。
挥手召来晓春,殷逸轻声耳语了几句,听得晓春频频点头,眼中都泛着亮光。也不知到底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向来木讷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流光溢彩的神色。
半晌,殷逸起身挥了挥手,晓春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是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当即默契地领命退了下去。
殷逸望着窗外的深沉月色,神色间满是严肃。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这几日里,袁青山在为张相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他这里却也没有闲着。
他都已经为他的猎物布置好了陷阱,并在其上涂抹了浓浓的香味诱惑之,就不信他不上钩!
殷逸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神色间有几分晦涩不明之感。
他始终坚信,这世上没有抓不到的猎物,只有不够聪明的猎手!
明天的一场三司会审,在无数平民百姓的面前,就让他看看,张相他到底拿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吧!
宫外各方都已经各自布好了自己的棋局,静待天明时分。
而重重宫闱之内,此时却是一派混乱的景象。
原因无他,只因竟有那胆大包天的小贼,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了长公主所居住的百锦宫行刺,致使驸马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