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臭臭终于结束了它一天一夜的奶爸生涯。当清晨的第一抹光线投射到它温暖的肚皮上,当花花直挺起身子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同时双眼变作标准的斗鸡眼时。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从臭臭的肚皮下传了出来‘咔嚓咔嚓’,紧接着,一、二、三,三对小斗鸡眼挣扎着探出头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同样是斗鸡眼的花花。
这些头脑简单的小家伙们立刻就将花花视为母亲,亲亲热热的奋力爬上臭臭的肚皮摇摇晃晃朝花花走去。
这三个长了蓝羽毛的家伙要干吗?花花一脸防备。当三个家伙张开稚嫩的羽翼扑向它的时候,它的直觉就是吃掉它们。还好那只秃毛孔雀适时出现在它的眼前,让它放弃了这个念头。可三个小家伙却绕过了可怜的孔雀母亲,仍是奔到花花的面前亲亲热热地亲吻它。
花花被吓得毛骨悚然,嗖一声就飞到了蜜糖的房间里,再嗖一声跑到蜜糖的耳边拼命的挠她的耳朵。还睡还睡,快起来看看你干的好事!连我都变成奶爸了!亏得我还整整笑话了臭臭一天一夜呢。
“怎么了,花花。”蜜糖睁开睡眼惺松的眼睛问道。
花花恨自己口不能言,只得一直拼命的咬她的衣襟。
打着哈欠,顶着鸡窝头,蜜糖打开房门朝外瞧去。就只见那只秃毛孔雀满院落追着三只长了绚丽蓝羽的小孔雀。三个小家伙看到花花又出来了,迅速飞奔而来。于是,追逐大戏变为了花花被三个小孔雀追的满地跑,三个小孔雀被它们正宗的母亲追得满地跑。臭臭乐得旁观,哈哈的对着天空吐臭气。
“小孔雀出生了?”蜜糖惊喜大叫,冲过去捧起了三个小家伙,结束了这场无聊的追逐。
这天,小书童下定了决心无论今天看到什么都决不会再被那个唐统领吓一跳,然而他还是失败了。今天闯进来的蜜糖依旧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并没什么特别。只不过,当他抬起头去的时候蜜糖神神秘秘的将手中的三个小孔雀送到了小书童面前。蜜糖还涨红着脸,问道:“怎么样?他们可爱吧?”
照例,小书童手中研墨的墨石跌落在石砚中,飞溅出一滴墨汁准确的落在洛可风手中的公文上。照例,小书童跪了下去,拼命高呼:“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照例……唉,不提也罢。
小书童落荒而逃的脚步声还没有消散,洛可风就按着太阳穴问道:“唐觅,你怎么会有三只刚出生的蓝衣孔雀?”
“这怎么了?你看,它们多可爱。”
“怎么了?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他苛厉起来,“蓝衣孔雀全国只有皇上的御花园里有一对。一只被太后赐死给太子殿下补身子了,另一只还在御花园里。你怎么跟别人解释这三只的来历?若是被人告到太后那里,不用朝廷想方设法逼我撤藩,我自己就要拱手献出手中的一切了!”对洛可风来说,这三只小孔雀一点也不可爱,而是三个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呃,这我倒没想过!”
“你!”洛可风气的郁结,命令道:“今天夜里,你就把它们三个送回去。从哪里抱来的就送到哪里去。”
“是。”蜜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
“这是密件。”洛可风递过来一卷羊皮信,封口用了红色火漆封了起来。
蜜糖接过密件直接塞进袖筒,转身而去。要送回小孔雀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点大,就连道别都忘了说。
“呃……”洛可风在身后欲言又止。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此刻的蜜糖已经完全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跟班,而不是堂堂王爷捧在手心里怎么呵护都嫌不够的娇滴滴王妃。
“小孔雀很漂亮。”洛可风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的后背,口中柔声说道。
蜜糖笑了,离开时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到琅邺王府府邸,蜜糖走的是墙头。她是来密谋共抗朝廷的,难不成大摇大摆的走正门?算了,蜜糖自认还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可是不走正门按照严格的通传手续见洛蔚羿实在不是一个值得推广的做法。当蜜糖按照洛可风给她的琅邺王府地图准确找到洛蔚羿的那奢靡浮华的大殿时,她脸红心跳的呆住了。整整在房梁上当了一个多时辰的壁虎。
为何?唉,人家洛蔚羿正在寻欢作乐呢。
大到可以打一场篮球友谊赛的殿堂里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姹紫嫣红、环肥燕瘦。却奢侈到只有一个男人——洛蔚羿。这些女人莫不是穿了几乎等于没穿的轻纱衣衫试图诱惑同样性感无边的洛蔚羿。只有一个穿戴整齐的站在洛蔚羿身旁,看着眼前放荡女子的所作所为咬牙切齿。她,自然是可爱的金燕子丫鬟了。
洛蔚羿的衣衫半褪,结实的蜜色胸膛时不时有醇美的葡萄酒洒落。不过不用他自己去擦拭,女人们自然会用灵巧的舌头一寸一寸的添干净。
他就坐在那里,喝着美酒斜睨着满地的女人。却冷酷到不肯用身体温暖任何一个,任她们像蛇一样的扭曲自己的身子。白腻的大腿丰满的胸脯在他周身有意无意的蹭来蹭去,却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兴奋。
‘吱呀’一声,大门轻轻开启,比房间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性感百倍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直勾勾的盯着洛蔚羿的双眸轻解罗衫。
咦?这不就是那个在郸洛城的密室里挑逗自己的性感尤物吗?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柳三娘?
她亲自出马应该可以搞定洛蔚羿这个性冷感了吧?
以蜜糖不多的男人经历来看,刚才那些女人的挑逗当真不是盖的。
柳三娘如同四月里的杨柳枝,妖妖娆娆的来到洛蔚羿面前。她灵巧性感的唇从洛蔚羿的脸上一路直下,一直吻到结实的小腹。一脸不屑的金燕子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所有的女人都屏息着等待。柳三娘调皮一笑,就要从小腹往下吻去。
“本王累了。”洛蔚羿突然说话了,漩涡般的双瞳染上深深的寂寞。“退下。”
“王爷……”柳三娘正在兴起时,哪肯就此罢手。
“本王说,退,下!”洛蔚羿对着曾为他带来过无限愉悦和享受的柳三娘冷酷说道。
“是。”柳三娘皓齿紧咬,披上自己的衣衫退了出去。众人见她一走,很有眼色的快速消失了。
王爷最近是怎么了?这么难伺候?
金燕子满脸堆笑,“王爷,今晚您想吃些什么?燕子吩咐他们给您做去。”
“你也出去。”洛蔚羿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金燕子的脸青黑起来,一转身一跺脚郁闷的离开。
刚才还瑰艳靡乱的大殿立刻冷清起来,空荡荡的竟有一丝寒冷的感觉。
“下来吧。”洛蔚羿突然睁开眼睛,对着顶梁喊道。
唉,原来早就被发现了。蜜糖轻轻一个纵跃,对着洛蔚羿倒头跪拜。“唐觅参见琅邺王殿下!”
她低着头自己盯着自己的脚丫子等待着洛蔚羿‘免礼’一类的话说出来。却不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王爷。”她诧异着抬起头,就只见洛蔚羿落寞的眼中写满了失望。
“十三,我以为,我还是你的书恒。”他像是喝醉了,竟连本王都忘记说了。
蜜糖神色一僵,道:“王爷,您是琅邺堂堂的王爷,莫将是郸洛小小的统领,王爷,切莫乱了身份。”
“切莫乱了身份?”洛蔚羿冷哼一声:“你明明就是一个女人,却偏要做个男人。究竟是谁乱了身份!”
“王爷!”蜜糖大喊。
“叫我书恒!”洛蔚羿的声音竟然更大。
“看来唐觅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还是等王爷的酒醉过了唐觅再来相扰。”对喝醉的人,尤其是男人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不行晚上再来一趟好了。
“谁许你走的!”洛蔚羿闪电般的来到她身侧,巨大的惯性将毫无防备的蜜糖整个人扑在身下,仰躺在密实温暖而暧昧的地毯上。
波斯葡萄酒的气息和洛蔚羿身上的淡淡梨花香气混在一起涌进蜜糖的鼻息,搅乱了她原本正常的心跳和体温。这男人,也是迷人的祸害啊!
“闭上眼。”他命令。
“干吗?”
“我要吻你。”洛蔚羿的漩涡双瞳越欺越近,恨不得能把她的灵魂收进自己的双瞳。
闭上吗?我要闭上吗?蜜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轻轻颤抖的身子分明感到了洛蔚羿灼热的渴望与迫切。自己的魅力真有这么大吗?竟抵的过洛蔚羿王府中众多性感的美妾?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洛可风从来不曾对她如此眷恋过?洛蔚羿尚且能够发现自己是个女孩子,洛可风竟然疏忽至此吗?傻蜜糖!洛可风就算是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会为了你休了公主老婆不认宝贝儿子吗?就算他会,你能原谅自己夺人丈夫的行径吗?既然如此,若是凭借了洛蔚羿的力量,自己或许能够脱离对他的迷恋?
她突然间轻笑起来,闭上双眼。自己一直忘不掉刚刚出生时吮吸的香甜手指。听人说,女人永远也忘不掉第一个吻自己的男人。好吧,就让洛蔚羿来治疗自己吧。
酸楚,浮上了蜜糖的心田。紧闭的双眸聚满了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洛蔚羿的唇眼见就要沾上她的,却在眼泪滑落的一瞬停止了侵略。那一吻,终于轻柔的印上了蜜糖的耳垂。他轻咬着蜜糖柔嫩的耳垂,咬牙切齿的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你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我,不是书恒?”寂寞寥落的伤感呢喃回荡在空洞的殿堂上。
“哇。”蜜糖像是溺水之人碰到浮木一般,将娇小的头颅紧紧地埋进洛蔚羿宽阔温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这些天,自己每天都在演戏,每天都在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快乐模样。怎能,不累?
天,渐渐黑下来,夜晚登场。蜜糖终于渐渐停下了呜咽,瞪着红肿的水杏眼问洛蔚羿:“为什么没有吻我?”
“因为在你的眼里看不到我。”
“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吻我?”
“哈哈,你不觉得看一个女孩子在自己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很有意思么?”
有意思?变态啊!
蜜糖死瞪他一眼,从地毯上坐起身子。“我是来送信的。”她从怀中丢出密件,转身边走边说:“王爷好好考虑一下我家主人的提议,今夜月正中天之时唐觅再来相扰。”
“再来的时候自己带个手帕。”洛蔚羿在她身后奚落道。
没有同情心的滥人!蜜糖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他。
眼看着蜜糖的身影消失在眼中,洛蔚羿的双瞳聚集了无限的伤感与失落。他怔忡望着手中的密件,若有所思地自语:“洛可风,这封信一定是要我与你联手对抗朝廷。书恒想知道,如果我放弃王位的角逐,你,能不能把十三从你的身边赶走呢?”
夜晚微凉的风吹送进来,将洛蔚羿柔软的黑亮发丝吹弄得杂乱无章。
从琅邺王府逃出来,蜜糖这才卸下了全身的伪装,疲惫的在荒凉的路上前行。月光把她原本就纤瘦的身子拉的很长很长,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可可,可可,可可!
她心里一直迫切的喊着,脚步越来越快。我要见你,蜜糖要见你!
是的。有些心意,一定要说出来。前方的路就算再难,不试着去走,又怎能得到幸福呢?
超音速飞回王府,超音速来到洛可风的庭院,超音速闯进亮着油灯的书房。洛可风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王爷,每天都回批改公文到深夜。可是,今天明晃晃的书房里却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小书童在里面打扫卫生。
“你继续。”蜜糖对着惊恐的小书童说了三个字,转身又朝洛可风的卧房超音速飞去。
这里,黑暗一片。
他在不在呢?蜜糖思忖着,手却已经推开了卧房的门。蹑手蹑脚走近去,安静的卧房内传来衣服落在地上的‘悉悉索索’声,洛可风在干什么?
月光从窗子里钻进来,清清楚楚的照在一面画着吉祥福兽的丝绢屏风上。屏风上面,一件两件三四件的搭着洛可风的衣衫,并且还在增加。他面前放了一个夜明珠,不一会儿,光裸的健硕的身体就在屏风上画出了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剪影。
“谁?”伴随着洛可风敏捷声音的是一掌内力深厚的掌风。
“是我。”蜜糖一边大喊一边迎上一掌,要不然,等一下她的肋骨都不知道要断几根呢?这个洛可风,也不看清楚谁来了就出招。
‘轰’的一声,两个人雄健的掌力在屏风处汇合,那丝绢屏风哪里能承受的了这等力量的撕扯。当场骨裂加粉碎性骨折,直接宣布报废了。
洛可风及时扯下了长衫围在最隐私的位置,而他健硕的背部就这样暴露在月光投注下。那,竟是满目仓痍的脊背。丑陋的伤疤蜿蜒盘旋在光洁的皮肤上,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蜿蜒丑陋的旧伤疤上还到处是新伤的痕迹,每一道新伤口都泛着鲜红的刺目光芒,在一瞬间模糊了蜜糖的双眸。
“可可,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是堂堂王爷,武功与她在伯仲之间。谁,谁能有这样的本事伤害他?蜜糖扑上去,手指颤抖着抚上那些丑陋的伤疤。
怪不得,怪不得洛可风总是要在身上熏味道很浓重的檀香。她明明记得小时候可可并不喜欢这些人工的香料。原来竟是要遮盖住伤口的腥气,不至让人发现。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洛可风的声音里充满了气急败坏。
蜜糖不理会,眼泪扑扑索索的大颗往下掉。
“蜜糖。”洛可风温柔的说:“你的泪水很咸。”
“怎么了?”不理他,仍是哭。
“唉,滴在伤口上很疼啊!”洛可风叹道。“能不能让我转过身子,你再哭啊?”
理由成立!蜜糖放下抓在他身上的手臂,待到洛可风转过身子,紧接着继续痛哭起来。“可可,这是谁干的!我,我要去把他大卸八块!”
“这可不行!”
“为,为什么?”可可脑壳被打坏了吗?别人打他他还不让自己去报仇?
“不行就是不行。蜜糖,你不要哭了,帮我上药好不好?”他问道。
嗯,眼下这件事好像比较重要。蜜糖抹掉眼泪,拿过桌子上的药膏问道:“是这个吗?”
“唔。”
那药膏一定很昂贵,打开以后整个屋子都拢在一股冷香之中。蜜糖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沫在丑陋恐怖的伤口上,眼眶中仍有泪滴在打转。
“好了。”蜜糖泛着浓浓的鼻音道。
洛可风扭转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中打转的泪滴。“唉。”他长长的叹息,眼眸里写满了疼惜。唇,毫不犹豫地落在了蜜糖的眼眸上,将其中的泪全部吮吸了去。
泪的味道,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它可以是酸的,是甜的,是苦的,是涩的。此刻洛可风舌尖的泪,包含了它所有的味道。
吮干了泪,还不够,洛可风没有费很大的力气就找到了蜜糖的唇。他,没有犹疑。他,没有询问。他,没有停顿。径直采摘了泛着蜜香的红唇,把十六年的欲望全部倾泻在这一吻上。
蜜糖紧闭的眼蓦然睁的圆滚,里面写满了各种复杂的心绪。终于,还是缓缓闭上,让羞涩的幸福爬上她熏红的面颊。
“蜜糖……”洛可风呢喃着这个甜蜜的名字。
“可可……”蜜糖呢喃着这个浓香中带点苦涩的名字。
他们,是蜜糖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