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呵……”皇甫景风一愣,随即也哑然失笑,尴尬又无奈地望着清夜。
原来,他故意牵出天马,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脚乘快慢,而只是为了让常年征战的父母合乘一骑,好多多增进感情。不过他生性温良不善作伪,所以一开口皇甫景风就听出了端倪,很快就连清夜也发现了。
看着哥哥有些脸红的样子,她忍不住偷笑起来,眨眨眼睛:“放心,我会保密的。我也想让义父义母多多在一起呢。”
皇甫翌没有开口,不过与她颇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算是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他虽然是经过精英训练的仙界战士,毕竟也只是个年方十六的少年,在活泼的清夜面前不知不觉就放开了许多。
可想而知,通过他们俩的合力密谋之后,大都督夫妇以后独处的时间会莫名多出许多来。
“走吧,先回房看看你的乾坤袋。”起风了,海潮也涨了上来,皇甫翌见清夜还在翻来覆去研究他的面具,无奈只好出言呼唤,两人一路指点花花草草,踏着曲折的石阶往驿馆里走。
回房以后,清夜见天色尚早、海天清远,干脆将所有的门窗全部大开,一边听着潮水涨落到声音,一边解开了乾坤袋的银丝束带。
袋子虽然鼓鼓囊囊的不过很小,应该没什么东西吧?她随口哼着早上山道上听到的碧落小曲,毫无经验地拎过小锦袋往外一倒,结果——
呼啦啦一阵乱响过后,刚刚换下铠甲匆忙赶来的皇甫翌,看到的是站在满桌各式物品前面,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可怜兮兮望着他的小清夜。
“哈,你呀——”他不由失笑,也松了一口气,将穿到一半的玉色外衣系好,便上前帮忙收拾。
原来这种乾坤袋是碧落人储物最常用的东西,可以将大件的宝物法器和符咒统统收纳进去,化为合适的大小以备随时取用,十分方便。清夜将手伸进袋里,只觉得里面空间无比广大碰不到边,她虽然还不会用灵气探查和取物,也觉得有趣得很。
趁着她左瞧右看的功夫,皇甫翌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收拾整齐摆成一排。
“这个是云币,也就是碧落的钱。”他捧着一把流云形状、非玉非石的东西放在清夜掌心,心里觉得对这个妹妹还是多交代一些比较好。
清夜在半仙客栈的时候见过有人用云币付账,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细看,她随手捻起几枚打量着,问道:“青色和绿色的,有什么区别吗?”
“嗯。”皇甫翌点点头,“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价值是递增的。例如十枚赤云币等于一枚橙云币的价值。”
彩虹的颜色啊,这倒是好记,清夜把手里的云币丢到乾坤袋里,又扳着指头算了一下,吃惊道:“那紫云币岂不是特别值钱,能买下这整座驿馆了吧?”
“呃……”皇甫翌面色僵了一下,金色眼眸抬了抬,向不远处在屋檐下晒太阳的老驿丞瞥了一眼,这才勉强点头压低了声音,“是啊,可这话你千万别被徐老听到。”
帝都附近寸土寸金,老驿丞攒了半辈子的钱才买下偏僻的玄机岛上的房子,心里本来就有气,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钱……这些话都是皇甫景风在他小时候千叮万嘱过的,徐老是大都督从前的勤务兵,皇甫翌从小就牢牢记着老人家这个死穴。
“其实碧落的很多豪富之家都有收藏紫云币的嗜好,不太会拿来花的。”他帮清夜把大把的云币收好,见老驿丞从院外走过,连忙转移话题,“这些熏香你也要收好,将来不管是养生还是修炼都很有助益,如果饿了的话还可以当作食物。”
“能吃吗?”清夜一听这话眼睛就闪闪发亮起来。
她这话一问出口,皇甫翌的脸色就变得有点奇怪:“……咳,不能入口,但吸入体内就不会饿了。”
“哦。”清夜略微有些失望,“我在人间的时候,老人们就说燃香可以祛除邪祟,是敬献给神灵的东西,原来仙人真的可以把熏香当食物啊。不过不能吃只能闻,好像有点太清心寡欲了吧?”
“……”清心寡欲?对于清夜乱七八糟的用词皇甫翌有些无言以对,好在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那些不同样式和功效的线香、香粉、香篆上面,总算是避免了冷场的尴尬。
接下来,两人又看了丹药、符咒等一大堆的东西,乾坤袋里甚至还有一枚记事用的绀珠,可以动用灵力把要做的事情存在里面,时时提醒。清夜见义父义母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就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心下感动,她偷偷看了一眼皇甫翌,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也要做哥哥这样出众的人,绝对不给义父义母丢脸。
当然了,按照皇甫翌的话说,乾坤袋里缺的东西也不少,比如香炉、法衣、占卜用的龟甲、还有制作符咒要用到的朱砂之类。虽然清夜刚刚来到碧落,虽然碧落人中勤加修炼的人少,安稳度日的人多,但皇甫翌俨然是把这个妹妹当作了前一种。而对于清夜自己来说,由于一开始接触到的就全部都是厉害人物,她也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绝对要成为前一种人,根本无暇考虑这其中的诸多风险。
等到他们两个把所有的东西收好,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线上。窗外流霞满天,涛声拍岸,浩瀚中别有一番静谧。以清夜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吸纳熏香中的灵气来充饥,不过玄机岛上本来就是初入碧落的修仙者汇聚地,所以人间食物并不难找。
经过老驿丞的指点,皇甫翌陪着清夜来到海滨一家酒楼,选了个临窗座位,随意叫上几个小菜,边吃边聊。
“这儿的老板好精明啊!”吃到半饱,清夜环顾着满大厅的客人,由衷赞叹。说来这桌上的菜品并不怎么出众,什么清炒茼蒿、酸汤鱼片、枸杞银耳羹都是凡间的家常做法,味道也实在一般,还价格不菲,可偏偏生意兴隆。有些喜欢猎奇的碧落人还驾着法器不远万里的跑来,就为了尝尝所谓的凡间口味。
“唉,还没我做的好吃呢。”清夜拨弄着碗里的炒饭叹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来到碧落的凡人都是为了求仙,有谁会想到带着蔬果的种子和鱼苗之类的呢?再说就算平安带过了柳桥试炼,那养活也是大问题,真亏这老板想得出来啊!
眼看着客人越来越多,一脸兴奋地排队等在门口,其中更是不乏满头白发的老人,两人都萌生了退意,当即会账离席。临走前他们去扶一对老夫妇过来坐这边的位置,清夜看着桌上那些色香味都不怎么样的剩菜,忽然灵机一动。
“翌哥哥等我一下,我去要些食材,回头给你做正宗的人间饭菜。”她说着便向后厨跑去。
结果刚转到楼梯拐角,厨房里忽然响起一声咆哮:
“又是你小子,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