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一冷,闪身落在容成凤衣身前,同时一道光芒穿破窗户,飞向我的方向。
抬腕,暗器入手。
触手软软的,带着潮湿的水汽,还有醉人心脾的香气。
“茶花?”我看着手中的“暗器”,不禁失笑出声,“好别致的暗器。”
不止是别致,还妖艳。
全然绽放的茶花,像是刚刚从枝头采摘下来的,艳丽的蓝色层层叠叠,尽情释放它的美艳,仿佛暗夜魅灵的凝聚,在我的掌心中轻颤。
“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武功。”屋外的声音再度传来,“想来也是,不然也做不出冒充皇帝的胆大之事。”
话入耳,我心头一惊,脚下微动,人已飘落在寝宫门外的院落里。
精美的琉璃瓦上,站着一道人影,正用讥诮的目光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他。
紧身的短衫只到膝盖上面,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小腿,黑色的衣衫下摆绣满了盛放的茶花,银丝线勾勒的花边让每一朵花都像是要从他衣衫上飞出来般,被风吹拂着,绕着那修长的腿飞舞。
那暴露在视线中的大腿上,金色的丝带交错环绕,长长地扬在风中,让他看上去恍如刚刚凌空落下。
足尖点在飞檐上,那双足竟是全赤着的,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软的光,脚踝处一条金丝链子环系着,中间一个小小的金锁,旁边缀着两个精致的小铃铛,丝带飘飞中,叮叮的清脆声不绝于耳。
还没看到脸,我的视线已被这双腿和足吸引了,甚至对他的面孔都没有太大的兴致,以我在“百草堂”的经验,这双腿双足,没有半分瑕疵,配合着他的打扮,这月色,当真是妖品了。
就和我手上的这朵蓝色茶花一样,妖的世所罕见。
目光渐渐上移,我彻底看清了他的衣衫,不同于我身边所见的男子衣领高束,他的领口是敞开着的,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锁骨,隐约可见金粉描绘了的藤蔓,攀附在他的锁骨间,沿着颈项向上,花朵开放在眉眼角处,蓝色的花瓣盛放在眉骨上,和我手中的茶花一样的颜色,妖姬的颜色。
红艳的唇,拉扯着不屑的线条,从高处睨着我,低嗅着手中的花朵,那朵蓝色的花苞,就在他的轻嗅间无声地绽放,从花苞开始慢慢张开,直至盛放。
这身打扮若是放在“泽兰”京师的大街上,只怕立时就惊世骇俗了,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你是‘纹叶族’人吧?”目光从他脸上的蓝色茶花上收回,我扬起声音,“听闻‘纹叶族’自认为自然的精灵,隐居在山灵水秀之地,最喜以花瓣纹身展露自己的美,还喜以花叶为食,茶花是族之图腾。”
为了和容成凤衣单独相处,所有人都被我轰的远远的,没想到独处的时间没享受到,倒给了我和这个人大胆交谈的机会。
他抬起拈花低嗅的脸,指尖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片花瓣纳入口中,舌尖一卷,花瓣消失在口中,“你倒有些见识。”
我垂首自己手中的蓝色茶花,“不敢,略知一二。”
“皇帝寝宫没有侍卫,究竟是你太过倚仗自己的武功,还是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让人知道?”
我望着他,“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他如此笃定,我也没必要隐瞒,我所需要知道的,是他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消息。
“你没必要知道。”他一笑,眉眼间的花朵也像是开放了般,艳丽逼人。
以笑容而论,容成凤衣的笑足以当得天地失色这四个人,而这个男人的笑,则瞬间将天地间的颜色抹上了粉彩,浓的醉人。
我留意到,他那醉人的笑不是冲着我,而是我的身后。
回首,容成凤衣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倚着门边看着我们,衣衫还保持着被我半拉开的状态,长发散落腰际,杨柳乘风的姿态。
如果说从我出门起,这房顶上的男子目光就一直打量着我,那当容成凤衣出门的时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容成凤衣的身上,那不仅仅是打量,还有较量。
我走回容成凤衣的身旁,低声说着,“你进去吧,这里我能应付。”
容成凤衣摇摇头,温柔低语,“不看着你总是不安心,我信你有能力保护我的。”
我无奈,“好吧。”
容成凤衣还没说话,那房顶上的男子幽幽飘出一声媚笑,媚的冰凉。
他的手指无声地抬了抬,动作很小,几点蓝光如流星般弹出,射向我们。
我握上容成凤衣的手,横飘数尺,那点点蓝光瞬间没入门板中,发出夺夺声。我侧首看去,竟是一排花瓣。
“偷袭伤人,非君子所为。”我撇了眼那些花瓣,每一枚花瓣嵌在门板上的深度都是一样的,分毫不差。他不过随手抬腕,就这么精准,可见功力之深厚。
“我高兴。”他偏着脸,半点看不出刚才出手伤人的狠毒。
“不如我来猜猜你出现的原因?”我在他的笑容中悠悠然地吐出几个字,“端木凰鸣。”
他唇边的笑容散开,月色刹那又浓了,“你很聪明。”
“不算聪明。”我摇摇头,“这本就是最隐秘的事,朝中都无人知晓,你一个远在深山中的人怎么会知道,唯一能让你如此肯定真相的,那只能是你遇到了真正的端木凰鸣,而她告知了你她的身份。”
真正让我肯定这个答案的,是刚才他的眼神和出手,那蓝光的对象根本不是我,而是容成凤衣。之前的眼神,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较量,一个自负容貌绝世的人遇到另一个色倾天下人时自然的对比较量。
他继续撕着手中的花瓣,噙着花瓣,眼神温柔。
当那眼神再度抬起时,已变得锋冷,即便他的笑还是那么妖艳,“我今日来只是警告你,不要再鸠占鹊巢妄想做皇帝,如果你还不走,我会亲手取你的性命。”
我摩挲着柔软的花瓣,眼睛却看着他噙着花瓣的姿态,见着那抹蓝色缓缓消失于唇畔,“听闻‘纹叶族’的人至情至性,一生只动情一次,一旦爱上便是疯狂的性命交予,永世不离弃不背叛,你如此冒险入皇宫,不可能仅仅为了警告我,端木凰鸣是否你的爱人?”
他扬起下巴,笑的张扬,“是的。”
没有遮掩,也不羞涩,如此自然而然地宣告,从他口中道出,充满着占有与自信。
这个人,就如同我手中的茶花一样,不娇羞不造作,全然绽放自己的美,还有魅力。
“如果我说不呢?”我冷笑开口,“如果端木凰鸣真的在乎这个皇位,她就不会走,既然走了就是放弃,没有人既能霸占着帝皇这个头衔,又不做帝王之事,如果她气愤我占了她的皇位,那就请她自己来拿回去。”
话停了停,我坏坏地朝他抬起手,指尖直指着他,“一旦端木凰鸣回来了,容成凤衣还是凤后,那你……不知算个什么?”
他不言,只是笑,明媚而浓艳的笑。然后,轻轻地抬起了手腕。
他手中花朵离手而起,飞向我。
当然,这花绝不像它本身那般美丽,它带着强烈的劲风,破空刺来的力道,绝不亚于暗器铁蒺藜和夺命钉,甚至更甚。
力道灌于掌心,我伸手欲接下这朵茶花,忽然心念一闪,想到了什么,定睛看去,那片片花瓣的边缘上,一圈浅浅的红痕。
手快速收回,掌心中内气弹出,我手中的茶花顿时脱离,一片片的花瓣激射而起,弹向那朵花。
每一片花瓣打落一枚瓣片,以比来势更猛的速度向他倒飞而去,蓝色的花瓣在空中连成了线,直射向他。
他手指弹了弹,那些缭绕在他身边的花瓣飞快落下,柔软的花瓣不是落在地上,而是片片刺入青砖中,转眼间,青色的砖石上就弥漫起一层黑气。
“好厉害的毒。”我啧啧赞叹,“听闻‘纹叶族’擅毒,今日一见,传言果不欺我。”
“我说了,今日只是警告,如果你再不滚出皇宫,我给你的就不仅仅是毒了。”他抿唇一笑,媚气乍现,“记住,我叫忘忧,曲忘忧。”
人影腾身空中,金丝飘摇中转眼没了身形。
我苦笑当场,回望身边容成凤衣的脸,“看来今日还真的是个警告了。”
容成凤衣还是那处变不惊的神色,扬着浅浅的温柔,“怎么?”
“毒蛊之圣曲忘忧。”我念出那个名字,“他的下毒下蛊本领,当今天下无人能及,更无人能解,若他存心取我性命,哪怕我能避过毒,只怕也避不开蛊,所以说他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好一个惊艳无双的男子,若是进了你的‘百草堂’,还不知道能为你赚多少银子呢。”
我翻了个白眼,“惊艳是惊艳,可惜太毒,‘百草堂’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