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入了“落葵”的地界,以吟的身份。
百年来,天族的两派各自为战,水火不容。但是终究大家都要面对彼此,虽然这样的方式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眼前的人排出防守的阵容,警惕的看着我,手中的武器高高地举着。
在这样的目光中,我嘴角浅浅弯了下,“叫雅出来。”
我的气势让他们只能随着我的脚步一步步地后退,我这个闯入者,更像是掌控者。
忽然,有一个声音叫嚷着,“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命令族长?”
“族长?”我一声冷哼,抬起了手腕,将手中的“独活”剑高举过头,“‘独活’在此,你再说一句?”
“独活”剑选择天族族长的传说,早已是所有人心中不可更改,不可磨灭的景仰。
“我不信。”那人叫嚣着,蛮横而无礼。
“呵。”我轻蔑地目光扫过她的脸,拇指轻轻一顶,“独活”剑轻轻地出鞘三寸。
这小小的三寸,足以让人看清楚“独活”的剑身,足以让人看到那传说中暗红色的血槽,足以让所有人明白,我才是被“独活”选定的主人。因为这剑,因我而出鞘。
我又是一声冷哼,“‘独活’见血归鞘,你要我用什么方法来让你相信?”
“我……”她的身体一抖。
“沧!”在她惊惧的目光中,“独活”剑带着暗红色的光芒,忽然出鞘。剑锋带着凄厉的寒气,直扑向她。
她慌忙地抬起手腕,举起手中的剑迎击。
“啪。”双剑相触,她手中的青钢长剑在“独活”剑下瞬间断裂,那凄厉的剑风穿越她所有阻挡的招式,径直刺入她的肩头。
血花,飞溅。当血溅上“独活”剑的时候,那血槽闪过一抹亮色,瞬间将那血色吸吮了干净。
被“独活”剑刺中的伤口,会产生巨大的流逝感,因为这剑神秘的吸取血液的力量,更因为它在天族人心中神圣的地位。
她口中发出凄惨的叫声,表情惊惧。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剑身上的力量。也没人比她更清楚地感受到,血液流失的感觉。
叫声刺耳,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抬手抠了抠耳朵,“我没刺中你的要穴,不会死的。”
话是如此,但是她眼中的恐惧感却一点都没有消失,身体整个颤抖着,哆嗦着,无比恐惧地看着我。
我的手指一撤,那入肉三分的剑从她肩头抽出,带出一溜血珠。
“独活”剑上沾染着她的血,转眼间在众人眼中消失,而那血槽却诡异地一闪,发出一抹亮光,再转眼消失。
她看着我手中的“独活”剑,竟然不敢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而这一幕就如此清晰地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我口中一声轻叱:“跪下。”
她双膝一软,在我的声音中不由自主地跪倒,双目望着我手中的剑,依然满满的恐惧。
“天族规矩你可记得?”我的双眸中充满着杀气,“‘独活’是什么?”
“天族圣物,唯有族长可以驾驭。”她的声音怯懦着,眼神才与我刚刚一碰,就飞快地低了下去。
压制她的,不仅有“独活”剑,还有我本身。
“这可是‘独活’剑?”我冷然着嗓音,身上的气场再度勃发。
她的身体一曲,几乎要趴伏在地上,眼睛看着我手中垂落的“独活”剑,颤抖着声音,“是。”
“那么,我是谁?”我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却是看向面前的人群,冷然的眸光扫过,一个个人全部低下了头。
“藐视族长,你可知道你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的话是对着面前人说的,看的却是眼前所有的人群。
天族规矩森严,族长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也同样拥有绝对的权力,胆敢冒犯族长的人,只有死路。
当年雅对我的挑衅与蔑视,也应该是这样的结果,但我顾念了师傅,顾念了昔年的恩情,也就为自己埋下了恶果。
我手中的剑猛地抬了起来,那人身体一僵,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躲闪,也不敢反抗。
无论她是否忠诚于雅,此刻在她面前举起的,是“独活”剑,是天族人最为崇敬的圣物。
“独活”剑要杀的天族人,不能反抗。
她在等待死亡的降临,听着剑锋挥过,脸上一片认命的绝望。
发丝飞扬,飘飘落地。
“独活”剑贴在她的颈项边,我的声音充满威严,“昔年雅也曾犯上,我不曾杀她,并非我准许他人亵渎圣物与族长身份,而是身为族长,也应为属下的犯上而承担责任。”
“独活”剑反转,在我自己的肩头划下一道血痕。
“独活”剑再抬起,剑锋上的血珠转眼被吸收殆尽。剑锋的方向,却是面前的所有人。
“御下不力,族长应该首先受罚,这一次我替你承担,但若有下一次,我亲手取你性命!”我的话语,掷地有声。
我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就连身边的沈寒莳和独活,在我举剑自伤的同时,抬起了手腕想要阻拦我。
但是手在空中,又落下了。
他们明白,明白我要做的是什么。
身为族长,要做到的不仅仅是以威压御下,更要得到他们的尊敬。
族长的存在不是为了镇压属下找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存在感,更多的是身先士卒,更多是责任与承担。
雅让他们感觉到的是顺从,是屈服,是不敢反抗。
我要做到的,是从未想过反抗。
对我来说,要征服他们已是困难,因为这么多年来,雅灌输的思想已经让他们只将我当做背叛者。
“你不承认的是我,而不是‘独活’剑,足见你对天族是忠诚的,所以我不杀你。”我伸出手,扶上她的胳膊,“你不承认我,是我的无能。”
她呆呆地望着我,眼神里全是迷茫,对我的话似乎依然处于消化无能的状态里。
我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剑,“我不需要你们此刻完全归顺承认我的身份,我只对你们说一句话:牢记天族的信仰,牢记你们崇敬的对象,‘独活’剑!”
手松开,“独活”剑落下,深深地插入土地中,剑身犹自不停地颤抖,我的身体迈过那女子,迈过“独活”剑,朝着前方而去。
眼前的人墙,在我的动作中不自觉地让开了身体,眼前的路径直伸向前方。
我脚下不停,朝着前方稳健地踏着。
没有人再敢阻拦我,也没有人再敢出言不逊,纵然有人的眼中划过迟疑,再看看地上的“独活”剑,又忍了回去。
我从容地从人群中穿过,带着独活和寒莳,朝着那圣泉之处行去。
曾经七叶的身份,让我对“落葵”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当我行到靠近“圣泉”的时候,目光远远的已经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杀气,剑光,漠然。
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着我的。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木然气息,就像是一个个傀儡,举着剑对着我。
而这些面容,正是我最为熟悉的。当中一人,正是邢云纵。
他们的身后,有着我最为刻骨铭心的面容,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容颜--雅。
“你终于来了。”她看着我,笑的尖锐毫不遮掩。
我远远地站定,目光只一眼划过邢云纵,就回到了雅的脸上,“你给他们吃了什么药?”
我在云纵的眼中看不到尊敬,更看不到熟悉的崇拜,只有冷漠和杀戮。
“不是药。”雅一声大笑,掩饰不住她的狠毒,“是蛊。”
蛊!!!
我的心一沉,眼神缓缓地挪动,在雅的身边,看到了一个我熟悉却又不想看到的人影。
曲忘忧。
蛊王曲忘忧,有他在身边,雅又何须什么药?
但是,他不该啊。
也许在我的心中,他纵然对雅深爱,但却无法对我做出伤害的事,但是事实证明……
“我错了。”我轻轻地说出三个字,看着曲忘忧。
“是的,你错了。”曲忘忧嫣然一笑,恍然间我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艳丽的山茶花,在我眼前绽放。
多久,不曾看到他这般的笑容了?犹记得之前在城楼之上,他就像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但是此刻的他。
当年皇宫中那一面,他意气风发,站在大殿顶上,肆意地展露着他的妖娆与艳丽,颠倒了众生。
我发现,今日的他穿着的正是当年的那一袭衣衫,修长的大腿展露在世人面前,幻彩的衣衫裙摆,在我眼前飘荡着,衣衫上艳丽的蓝色山茶花随风舞动。
他轻轻地转了个圈,脚腕上的铃铛飘出清脆的响动,眼波流转里,那抹笑容最终定格在了雅的脸上。
雅的眼中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手臂搂上曲忘忧的腰身,曲忘忧含着笑轻轻低下了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我应该开心,看到他终于又有了当年的神采,不是吗?
但是为何我的心,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酸?
“我不怨你。”轻轻的,我只有这四个字。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曲忘忧,他的心中没有天下、没有是非,只有爱情。生,为爱而生;死,为爱而死。
无论他怎么帮雅,都不能怨他。
原本我以为,在他心中我多少有些许位置,会让他对我手下留情,而事实证明,当我与雅的对峙走到最巅峰的时候,曲忘忧也作出了他的选择。
其实,何来选择呢?他从未选择过我,他的心中只有雅。
雅冷冷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既然来了,就是做好了若有人反抗,就下手无情的决定,对吗?”
对于她的这句话,我没有反驳。
没错,我的确是做了这样的打算,因为我绝不会再让百年前的错误重现。
“那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是否真的会手下无情呢。”雅的面容在我眼中,是无比的狰狞,无比的让人恶心。
她的手高高地抬了起来,“杀!”
话音落,云纵第一个跳了起来直扑向我,手中剑闪烁着杀气,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