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了指后院一间看上去完好的房间,朝我点点头。
我脚下挪动,小心翼翼地靠近,先是张开灵识,的的确确听到了两道呼吸声。
一道,轻柔绵长,是武功好手。
一道,急促喘息,是属于合欢的。
看来这一次容成凤衣果然没有骗我。我慢慢地靠近房间旁,将身影隐藏在黑夜的阴暗处,顺着残破的窗口往里看去。
合欢靠在墙角边,呼吸有些乱,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我为他裹上的袍子,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风顺着残破的窗户灌入,每一次吹入,他的身体就瑟缩上一分。但这种瑟缩显然是身体自然的反应,他本人早已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一名黑衣人站在合欢身边,眼睛不敢有半分离开,生怕对方有半点反抗的举动,看似冷静的外表下,我发现她的眼睛在几个呼吸间已经瞟向门口数次,放在腿边的手也是放开捏紧、再放开再捏紧。
她很急,非常急。
我计算着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再看着她搭在合欢肩头的左手,几次思量后,不敢冒然出手。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紧贴,我出手再快,她也能在将死前吐出内息,合欢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一击。
想了想,我传声入合欢耳内,“合欢,你有办法将她引出来吗?或者只要离开你两步以上,我就能击杀她。”
话说完了,可是合欢没有半点反应,靠在那,似乎是昏了过去。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埋伏着等机会,可是等下去,只怕机会没等来,我先等来了雅。
是冒险一搏,还是等待,现在是我要立即作出抉择的时候了。
我急,那黑衣人更急,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已经不太在意掌心下的合欢了。
“哇!”就在这个时候,合欢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下,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点点鲜艳溅落在地面上,寒梅绽放。
女子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合欢的手艰难地抬起,鲜血顺着唇角流淌而下,滴落在胸前,声音虚弱无力,“药。”
“什么药?”女子低下头,想要探查他的病况。
就在女子低头时,合欢口中更大一篷鲜血喷出,“噗!”
血色如雨,点点猩红,顿时喷了女子一头一脸,就连眼睛里,也被喷进了血。
女子脚下退了两步,双手擦上眼角,而合欢身体无力萎顿,蜷缩成一团。
在女子双手遮挡上眼睛的刹那,我手中的“独活剑”无声出鞘,掠到了女子的身后。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快速地转身面对着我,手也摸上腰间的剑。
也只是摸上了而已!
血痕,闪过她的颈项。人影,如木头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我快速地扶上合欢的身体,“合欢,你怎么样?”
他抬起脸,凌乱的发丝后,是一张微笑的面庞,“我舌头疼。”
“不是病?”
“当然不是。”他还是那淡笑的表情,“刚才你让我引开她两步,我只能拼命咬舌头,含出两口血,再咬下去,舌头都要断了。”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的石头并没有彻底放下,“雅的人不知你身体状况,掳你的时候没伤你?”
武者抓人,是不会计算普通人与自己身体的差异,往往不经意就震伤了对方。健康人尚且不好受,何况合欢这种身体。
“没有。”他喘息着,“你来的挺快。”
我蹲下身体,将他背上了肩头,“现在我们要赶紧跑,不然雅马上就要到了。”
“嗯。”合欢在我肩膀上发出细细的应声。
我举步,正待行。
颈项间却觉得痒痒的,似乎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正顺着我的颈项流进我的衣衫中。
惊回头,看到自己肩头一大团红色,艳丽开放。
他无力耷拉在我的颈项旁,唇角红色滑下。
该死的!
他还是被伤了。
更该死的!
他居然骗我!!!
没病装病,有病装没病,这个倔强的少年,让我如何说他好?
骂,他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打,只怕一巴掌就送他上西天了。
我能做的,只有赶紧走,回到客栈,看是否有解决之道。
我的脚匆匆踏出房门外,才一只脚出,我就飞快地缩了回来,慢慢地后退,后退,后退!
刚才,我在门外感受到了杀气,很浓的杀气。几十道,道道都指向破屋。
门外,熟悉的女人声音回荡着,“吟,我就知道你会送上门,这一次你只怕是再也跑不掉了。”
她不是在路上吗,怎么就到了?
还有门口那几十人的埋伏,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肩头上已然没有了知觉的合欢,心头默默地念着一个名字--容成凤衣!
我似乎,又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