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你的爷跑了。”裔萝的声音最尖,整个扑上了床,把我彻底压住了,一双手不停地拍着胸脯,“好怕,好怕哟。”
“阁主,你的新欢很凶哇。”易澜挤在床边,一屁股坐在床边,整个人努力地往床上挤着。
“就是啊,我们‘百草堂’的大门被他一巴掌就拍飞了啊。”风璀也是一脸的委屈,屁股一挪,挤上了我的床。
“哇,阁主的腰身好细。”我的腰被个爪子摸了把。
“阁主的皮肤好嫩。”大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手。
“阁主的胸,好有料。”一只天外飞来的手,已经毛了上来。
三个人,六只手,在我身上又揉又捏的,风璀还想尽办法拉扯着被褥,看我身上青紫交错的痕迹,三张嘴巴不断啧啧着。
门大开着,还有几个脑袋在探头探脑张望着,个个脸上都笑的古怪。
“放开。”我揪紧被子裹上自己,一一拍开他们的手,没好气地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不就是想爬上我的床摸我一把么,什么凶残什么暴烈什么一巴掌震飞大门,都******骗老娘呢。”
“没有。”裔萝无限委屈,“他跑了是真的。”
“人很凶也是真的。”易澜同样委屈状,“我才问了一个字,他就恶狠狠地瞪我让我滚远点。”
“震飞大门么……”风璀的手指向大门外的方向,几个脑袋同时点头,异口同声,“也是真的。”
我草,我还有无数话想问他呢,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被褥飞起,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我扯上一旁的衣衫,迅速套上身体,当被褥落地的瞬间,手指从腰间的系带中挪开,快步踏向门口。
人群下意识地让出一条缝,身后倒是传来三个人快乐的嗓音,“哎哎,当年说好的,谁先爬上了阁主的床,其他人一人给十两银子,快给快给。”
“还有,当初还说谁先摸到阁主的小腰大腿,也是一人十两,拿钱拿钱。”
一群爷在那叽叽喳喳,我也懒得再看一眼,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两扇四分五裂的门吸引住了。
昔日偌大的“百草堂”厅门,此刻四分五裂破败地躺在地上,两瓣在门里,两瓣在门外,飞到了五尺开外。
即便是在二楼,我也能判断得清清楚楚,这是一掌之下的结果。
那门,可是一尺厚的“铁力木”,被誉为硬度最大的木头,锯成形都需要几日几夜的功夫,居然被他象抓豆腐似的,一巴掌就扇散了。
我知道他有武功,我也知道他身体里有“纯气”,但是如此深厚的内力,出我意料之外了。
还是我该庆幸,他揍的人不是我,也给面子的没把大门给我卸了吗?
我冲出大门,望着长长的巷道。
天空中还飘着微雨,空气里满满的是冰寒的气息,在呼吸间沁入心脾间,昨夜大雨未干,昨夜的缱绻也未散。
我的眼前,只有空荡荡的街头,偶尔一两个来的早的客人,与我点头招呼。
昨日那个魅惑俊伟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迹。
“阁主别看了,人家早走远了。”裔萝的脑袋从二楼探了出来,手中的银锭子抛飞着,“看那暴躁的脾气,是不可能甘心留在‘百草堂’里的,更何况若是蜚零公子知道了,您就麻烦了。”
我当然知道那人的脾性不可能留在“百草堂”,但是我真的很想问清楚,他身上的“纯气”究竟是如何修习的,可如今……我只剩一张龙飞凤舞看不清性命的签名卖身契。
剩下的希望,只能寄托蜚零能够为我解答,虽然在以往的三年中,他一个字也不肯说,但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被我触碰到,可以开口询问的对象。
我不想放弃这个希望,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追去。
冷冷的香气顺着寒风吹上面颊,夹杂着清寒的花香。
花香?
我抽了抽鼻子,不敢确定。
这个时节,梅花已凋,桃花未绽,长街微雨,何来的花香?
就在这分神的片刻间,长街的尽头行来一列队伍。
十余名俊美男子,白衣飘飘缓步而来,手中长绫舒展,牵系着一顶白呢软轿,最前列的两人,指尖拎着精巧的花篮,长袖飘然中,粉色的花瓣悠悠落地,红润了这寂静的长街。轿门前轻纱在风中飞舞,翻卷着,看不真切轿中人的真实容颜。
我站在门前,望着他们由远而近,双手轻轻抱上了肩,等待着。
“百草堂”在街尾,两边都是些小商铺,看这个阵仗架势,说不是来我这的,我都不信。
美男不少,每个放在我“百草堂”里都能招揽不少生意,不过我可没指望他们是来卖身的。
且不论他们身上的白衣都是极珍贵的“冰丝锦”制成,腰间发梢每一件饰品都精工细巧价值非凡,就冲这雨中漫步不染半分烟雨,每一步踏出都轻巧落在花瓣尖的武功,只怕就全非易与之辈。
这轻功,一时间竟看不出身份来历,更让我心头戒备倍起。
丝竹乐曲中,队列缓缓停在“百草堂”的门口,最前方的男子直接越过我,伸手扣上门环,扬起清亮的嗓音,“敢问阁主大人可在?”
我低头看看自己,虽然衣服乱了点,头发散了点,人猥琐了点,也不至于就这么被活生生无视了?
好吧,我现在的样子的确更像喝花酒刚出门的。
“吱呀……”开门的是裔萝,看看那男子,又看看门边一脸朦胧未醒的我,懒懒地朝我撅了撅嘴巴。
男子不明所以,再度温和地开口,“敢问阁主大人在吗?”
裔萝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看男人,再度朝着我撅了撅嘴巴,哐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俊美的男子站在门边,手指还保持着伸在空中叩门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门板,温柔的笑还僵硬在脸上未褪。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倚在墙边上看着热闹。
男子瞥我一眼,眉头微皱,眼中露出一抹鄙夷。
掌心又一次扣上门环,执着于方才那句话。
清晨长街上,不断地回响敲门的声音,半晌之后,门再度被人不耐烦地拉开,这一次是易澜,“吵死了,干什么?”
我阁中的公子一向是脾气大过天,平日里跟我没大没小惯了,根本不把外人放在眼里,更别提眼前还是个富贵英俊的男人。
“请问阁主大人在吗?”男子抱拳,“我家主夫有事相谈……”
“嗤。”易澜的回应就这么短短一声,眼睛斜斜瞥了下一旁无辜的我,然后……甩上了门。
男子英俊的面容瞬息数变,眼底杀气浮现,几在同时,轿帘后传出一声轻咳,那杀气顿时被惊惧代替,低垂下脸。
那一声轻咳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悄然将目光转移到了轿子的方向。
轿帘翻飞,隐约可见其中一道身影丰挺秀姿端坐,再想要看的清楚,风却吹乱了那身影。
男子朝着轿子的方向垂首,口中一声轻哼,一丝血线从口中滑下,英俊的面容顿时变的苍白。
就因为一声咳嗽就自伤筋脉,最少损伤十年功力,若是咳上两声,还不要自断筋脉去死?这些人看似飘渺出尘的姿态下,掩盖着的是冷血无情。
即便如此,那男人脸上也没有半分怨怼,或者说根本不敢有怨怼,他摇晃着身体,又一次扣上门板,声音虚弱了几分,“请问阁主在吗,我家主夫请阁主面谈。”
倒是比刚才客气了不少。
轿中人未再表态,他也就这么执着地敲下去,越敲脸上的苍白之色就越浓,冷不防一个岔气,咳嗽中喷溅出几滴血,染上衣前襟。
他身体摇了几摇,飞快地冲着轿门的方向跪倒在地,“属下不是故意污染衣衫,请主夫大人饶属下一死。”
弄脏了衣服就要去死?果然这昂贵的衣服不是人人都穿得起的,要是换做我,宁可裸奔也不要穿这随时要命的衣服啊。
我憋不住笑意,闷声抖动着肩膀。
轿中人抬了抬手,跪地的男子如释重负,垂头站起了身,眼神愤恨地瞪了我一眼。
看来我那没憋住的笑声他是听到了。
就在同时,门又一次被打开,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满的是烦躁,“我说你吵不吵啊,要卖身自己把卖身契丢进来,大清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眼见着门又要被甩上,男子快一步地挡住风璀的动作,“我家主夫想见阁主大人。”
“她不是在你面前么。”风璀一指我,“问问问,不会长眼睛看啊。”
不等男人说话,他冲着我打了个呵欠,“早上就因为你被吵醒,现在又是你,今天小爷们不接客了,要睡觉。”
我挥挥手,风璀摇曳着姿态,爬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对着那男子重重地哼了声。
男子看着我,脸色更加灰败,我依然是那懒懒的姿态靠在墙边,“你没问我。”
他没问我是谁,所以吃闭门羹,甚至被责罚,那都不关我的事。
他身体微震,唇角边又是一丝血线滑下,我啧啧出声,“小哥何必呢,才自伤了筋脉,又动怒很容易破气海,到时候可就不是损失十年功力了,可能一辈子都是废人了。”
那轿中再度传来一声轻咳,轿旁手执花篮的男子飘然落在我的身前,“阁主大人,我家主夫想要与你私下商谈些事。”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谈。”我皮笑肉不笑,“你们随便身上一件东西都足以买下我的‘百草堂’,既然你们不是卖身的,我就没什么可谈。”
不等他回话,我拔腿就往里走。
“一千两黄金,一炷香。”男子在我身后,开了口。
我脚下微顿,只摇头。
“一万两。”男子直接翻了十倍。
一万两黄金,只怕我这辈子躺着花都花不完了。
我无声回头,遥遥望着那顶轿子,长叹一声,“何必呢?”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话,只有不断飘落的花瓣飞舞在我的面前,少年含笑而立,“这样看来,阁主大人是答应了?”
“如果我说不,你会不会说十万两黄金?”
少年点头,手中花瓣扬起,“是的。”
“那你家主人想在哪谈?”
少年抬起手腕,指着后院某处,“就阁主大人的房间吧。”
想我一个阁主什么时候竟然如此吃香了,每一个人都这么眼巴巴地往我房间里挤。
我抬腿走向自己的房间,白衣少年纵身入空中,手中白纱牵系着的轿子乘风飞去,悬停在我的门口。
白衣少年们俯低身子,跪在地上以身为凳,口中高呼,“请主夫大人下轿。”
轿帘缓缓拉起,露出轿中人的真容。
我神色不变,只一声喟叹,“我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