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夜的事情发生后,我就适度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偶尔彼此碰面,也是各自别开目光,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我没有询问他的事,他也没有半点要告诉我的姿态,反正他说不了,比划看的累,我还不如落个清闲。彼此就在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下过着。
我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月光下如玉的身体,那引人嗜血凌虐的伤痕,所以我只能躲闪,唯有躲闪。
可山头就这么大,饭总要吃吧?
大清早起床,他不再如往日那样待我洗漱完毕再端上粥,而是早早的一个小碟子扣在石桌上,人却躲在了后屋。
我掀开小碟……
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表情,那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色彩斑斓,五颜六色的,外加一点点的无可奈何。
居然是蒸土豆!
而且一个个土豆无论从大小个头上看,都和昨天我手里的某个部位没有什么分别啊。
他某非是脱了裤子比划着大小挑的土豆?
这,算是报复了吧!
我回头,他正站的远远,面孔藏着发丝后,也不知看的是哪里。
我扒着土豆皮,用柴火煨熟的土豆有着别样的清香,也分外的软滑,我挑笑望着他,慢慢含入口中。
愠怒的目光射向我,他猛地转过身,拉拽着瘸腿,将脸转向了那个小土包包。
我恍然,刚才我在干什么,挑逗他吗,挑逗一个心中有别人的男子。
不敢再想,埋头咬着土豆,可脑海中,却满是昨日手心的触感。
如果我以为早餐是他的报复,那我就错了。
我的午餐……
蒸土豆
少年,你这是要我牢记你蛋蛋的节奏吗,这么吃下去,这辈子我都忘不掉你蛋蛋的大小了!
夜色下,饮尽最后一杯残酒,轻轻放下杯子,身边的人已不见了,屋内却多了一盏温黄的灯光。
自从我玩笑似的提出了要酒御寒,第二日的晚饭就多了一壶小小的温酒,我不贪,饮光便罢,他也没有多添的意思。
我似乎很容易懂他的心思:尊重我的要求,但不纵容我的无度。
说他如水,就是这种细腻的心。忽然有些感激那个将我送来这里的人,他很能选人,这种照顾不热切,不冷淡,如一杯温茶,恰恰好。
早早熄了灯,房间里陷入了黑暗,只余我们两人平静的呼吸声,我静下心,陷入了空灵的状态。
脑海中突然呈现了一幅画面,是筋脉的行功图,这图有些眼熟,还记得清篱那日拿着行功图放到我的面前交换时,我曾匆匆看过几眼,这正是被我亲手毁掉的那册子上的图脉。
如果寒莳说的不假,那我前世是天族族长,而这纯气的心法本就出自天族,没想到我没记忆起与他的过去,却在这个时候记起了心法。
那些穴道在脑海中,犹如天边的繁星点点,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在无形线的串联下,变得关联了起来,那一条条线穿连着穴道,飞速的运转,我的气海里,像是有一团漩涡,在运转着吞噬着。
自从被废武功之后,这还是我的丹田第一次有了反应,还是如此巨大的反应,就像无底洞,怎么也吃不饱、填不满。
开始,我还任由它们流转着,越到后来越发现,无论多少气息凝聚,都被吞噬的干干净净,别说填满,就是晃荡个半饱的感觉都没有。
吸收越多,反噬越大,我在这个武功下吃了太多亏,我可不想在来几次爆体的痛苦,惊讶中的我想要停止功法的运转,可它们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一任自己运转,无数次地刷过我的筋脉,速度越转越快。
不行,不能这样,快停下,停下!
心头的呐喊如震天响,身体却半点动弹不得,与其说是我在努力控制我的内力,倒不如说我被它彻底控制了。
如江河倒灌之势冲入我的丹田,我的丹田也瞬间如河水暴涨,刹那间满溢,可那筋脉中灌入的真气并没有遏止的迹象,还是狂猛地灌输着。
刚才是怎么也吃不饱的感觉,现在这是标准的吃不下硬塞肚子里的感觉啊,活生生地被胀死。
停不下来,只能忍,筋脉如火烧火燎刀刮般疼痛,我紧紧地咬着牙,听到了牙齿咯吱咯吱响。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红彤彤的一片,如燃烧的血。
身体虽不能动,但五感却分外的灵敏,我清晰地听到他擦起火石燃亮油灯的声音,然后就是衣袂倾泻,小心翼翼靠向我的脚步。
功力的凝聚,在身体深处左突右冲,寻找着宣泄点,那股力量开始涌动,奔向我的手腕,从肩头扑向胳膊,再是手腕,结在掌心中。
“别、过、来!”
用尽所有的力气,冒着可能走火入魔的危险,我硬憋出了三个字。
他不是练武的人,不会懂得武者身体的反应,当有人靠近时,会自动反击的本能,更遑论亟待宣泄的疯狂内力,他的身体,绝不可能承受的了。
那脚步,停住了,但是我仍然能感受到一双关切的目光,牢牢地盯在我的身上。
“出、去!”
我不知道这功力的爆发会是什么样的状况,身体就像一根绷紧了的牛皮筋,到底会反弹多大的力量,我自己也无法判断。
让他远离我,就是最安全。
他还是站在那,仿佛没听到我声音般。
“你会成为我宣泄的渠道。”我的眼前一片通红,挣扎着嘶吼出一句,“我不想杀你。”
我能感觉到,丹田的热气汹涌而至,一波波地冲击着我手腕的穴道,曾经被伤害的筋脉开始不断的扩张,居然承受住了无边的压力,但那力量就像无脑的猛兽,找不到出口,只能胡乱冲突着。
但是,我不能保证它们什么时候就找到了宣泄口,从此喷薄一发不可收拾,在此之前,我唯有让他赶紧离开。
以他为宣泄口,让体内多余的能量喷洒,我定然会没事,可我这个漠视他人性命的人,现在居然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坑自己,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快走!”我掌心的穴道在突突跳着,有什么开始往身体外四溢,“别******不识好歹!”
是的,不识好歹,就是不识好歹。
要不是那沉静像极了一个人,我才不会舍不得下手!
那停顿的脚步终于动了,不是朝着屋外,而是朝着--我。
混蛋!
我心头暗忖,却再也憋不出一句话。我所有的心神,都在对抗着身体里的气流,再跟他废话下去,走火入魔的一定是我,那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死了。
强行顶着,将那团气憋在丹田中,只盼着这个小子能识相点。
这感觉就像、就像……吃多了黄豆以后,不断有屁涌出,却因为在人群中只好憋住,然后不断有新的屁想要冲出来,又被夹回去,那种水生火热的痛苦。
真气也是气,屁也是气。话糙,但是感觉差不多,只更痛苦些。
几番挣扎,就在他的手碰上我手腕的一瞬间彻底失败,气息如山洪暴发,一刹倾泻。
狂涌的力量弹出,他的血从口中喷出,打了我一头一脸,人影飞落一旁,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丹田深处,有什么被冲破了,筋脉的阻塞,也在刹那间一顺到底,憋了一百年的屁一口气放出来的感觉。
在喷薄而出的电石火花间,我的手掌转了方向,抬起了数寸。
“轰!”草房顶被击出一个大洞,四周的茅草灰尘稀里哗啦落了下来,簌簌声响成一片。
我却管不了,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释放、释放、释放……
当年的伤让我的丹田聚集不了内力,这一切在此刻才发现是误会,它不是聚集不了,而是隐藏积压了起来,犹如一层坚硬的堡垒封印了我的感知,现在这层蛋壳终于被打破,那些久藏的能力也就爆发了出来。
我看到掌心里以往鲜红的劲气开始转淡,从如血般的红渐渐转为浅红、浅橙、最后变为浅浅的青色。
所有的不适,阻滞,筋脉的软弱,都奇异的消失了,丹田里是久违的充盈,不、比之当年更加的满涨,也更纯厚。
身体如同易筋洗髓了般,以往的担忧都不存在,筋脉于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条细窄的河沟突然拓宽成了海面,内息不再湍急不再推搡,而是平静柔和。
沉静已久的武功在今夜恢复,而且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我应该高兴的,不用再为了筋脉受挫而抑制功力,我可以真正的全然施展了。
掌心反转,一篷浅青色的气息跳跃着,由我心意而凝聚散开,这色泽与那****见到青篱的内息一模一样,只是更淡。
我一直都错了,我以为浓烈的颜色代表着内功强劲,而真正的纯气则是越淡杂质越少,不知道修炼到最顶级,是否就不再有颜色了呢?
墙角的人躺在那,胸口起伏着,血丝染了一角发丝,红白相间,血中梅绽般夺目。
我走到他的身边,单手贴上他的胸口,轻轻渡着气。
掌心下的肌肤,紧紧的,是他在抗拒我的触碰。
“既然不喜欢我碰你,又为什么要以自己的命来做我的引导?你不会武功,是谁教你的这一招?”
我冷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