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前锋和张丽华把汪小五和他的同伙带到派出所不久,王大军和陈丰收那组也现场抓到了一个偷自行车的,看上去十六七岁。
汪小五和他的同伙正如张丽华所预料的那样,审讯这些老贼的工作很艰难,不管你怎么做思想教育工作,俩人的话如出一辙,只交待了当天的作案情况,之前犯的事不但不交代,还把自己描述成如何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连住的旅社都不交代。
张丽华在外勤一室审汪小五,杨前锋在外勤二室审汪小五的同伙,杨前锋正审不下去的时候,突然从外勤三室传来王大军的声音:“什么?抓到你一次你就交待一次,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问题全部交待清楚我就叫你脱层皮,不然你不知道什么叫无产阶级专政,你交待不交待?”
那个偷车小子理直气壮的大声说:“我就偷这一次,因为七八天前我的车自行车在第二电影院门口被人偷了不敢和父母说,还对他们说是朋友借去了,我父母天天叫我把车要回来,今天又催着我去要车,我真的没办法了,心想人家能偷我的我也能偷别人的,当我发现红旗商店门口有辆车和我的车差不多就动手撬车锁,可锁还没撬开就被你们抓住了,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别的交待的了。”
王大军气愤的说:“看来你是不打不招,老陈电警棍。”
接着听到陈丰收咬牙切齿的声音:“奶奶的,你还真要老子动了手才交待啊!”
跟后听到那小子的嘶叫声,过了一会,没有声音了。
张丽华和杨前锋也憋了一肚子火,但他们没有受到王大军他们的影响,都克制住了自己情绪,简单的商量后把俩人带到楼下,分别抱铐在门口的两棵树上交给了当天值班的同事看管,去了他们住的无名小旅社,搜查了他们住的房间。
搜查时杨前锋搜出了汪小五同伙的一本小笔记本,从笔记本上看他的真名叫李六旺,应该是金水县云峰乡李潭村的人,而他交待时说他叫李旺财,住林南县界山乡界山村,界山村和李潭村虽是两个县的,其实两个村只一河之隔,是相邻的两个村。本子里有五页还断断续续的记着某月某日车几辆,后面记着多少钱的流水账。
看了笔记本杨前锋高兴的对张丽华说:“看样子这个家伙是真的不老实,连自己的名字和住址都是假的”。
张丽华看了后兴奋的说:“不过他们百密也有一疏,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住处,还搜到了他们的作案记录,你看这上面记的应该就是他们的作案时间、每次盗窃自行车的数量和销赃所得的钱。”
杨前锋激动的说:“是吗!那我们回去审吧!”
张丽华笑了笑说:“不行,我们还不知道他们销到何处,要好好问一问这个店主,他总能知道一些情况。”
杨前锋心想还是张丽华这个周到。
经过对店主详细的询问,发现这俩人平时很谨慎,从来没有看到他们骑过自行车来住的地方,店主曾问他们在城里干什么,俩人对店主说是做木材生意的,从金水县搞木材卖到林南县横山乡木材加工厂,因店主年轻的时候去过横山乡,也认识几个人,谈心的时候问他们认不认识,那个叫小李的还真认识,并说其中一个就开了木材加工厂,所以店主相信他们真的在做木材生意。并且每次俩人外出回来,店主问他们到那发财去了,他们都说搞了一车木材卖到横山去了。
了解了这些情况以后,张丽华说:“这家伙还真坏,他明明是云峰乡的而说是林南县界山乡的,但他不说运木材去界山乡,而是说和横山乡的木材加工厂做生意,看来他们和横山木材加工厂做生意是假,而偷的自行车买到横山乡了是真的,云峰、横山和界山是三个相邻的乡,他对这一带很熟悉,其实他报假名假地址是想把我们引到界山村去,而那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张丽华和杨前锋回到派出所先没有急于讯问,而是到接待室找《自行车被盗登记簿》,这是派出所专门印制的,目的是为了便掌握和统计自行车发案情况,张丽华在桌子上和抽屉里都找了没找到,李斌问:“你是不是在找《自行车被盗登记簿》?”
“是的,怎么不见了,昨天还在呢?”张丽华抓抓头说。
李斌笑着说:“大军他们拿去了,听他说他们抓的那个交待共偷了四十部自行车,那小子说偷的地点记不清了,要大军他们提示。’
“偷了四十多部?”张丽华惊讶的说着和杨前锋上了楼,从王大军那拿了《自行车被盗登记簿》到外勤二室,经和李旺财笔记本上记载的流水账相比对,发现所记日期和当日发案情况基本一致。
张丽华激动的拿着笔记本说:“这就是一个书证。”
杨前锋高兴的说:“看来我们派出所今天成绩真的不错,王大军那里破了四十起自行车案件,我们这有六十多部车,共一百多起啊!”
张丽华放低了声音说:“我们这是货真价实的,他们那个难讲。”
杨前锋不解的问:“不为什么?不是都交待了吗?”
张丽华说;“交待了就是真的了吗?”
“还有假的?”
“不是真的假的问题?是他们用电警棍把那个小子逼急了,那小子在乱讲,加上他们俩在指供和诱供,我怀疑那小子在顺杆子爬。你说什么我就交代,你说怎么样我就交代怎么样,如果我估计没错,他们是劳而无功。”
“那是不是提醒他们一下,别让他们白忙活。”
“现在去讲他们会信吗?假如交代十部有一部是真的呢?”她看了看窗户上新安装的铁栏栅接着说:“好在不会再跳楼了,我们干活吧!”
张丽华和杨前锋对俩人重新进行讯问。杨前锋审讯所谓的李旺财,发现他心情比先前还平静的抵赖和顽抗,杨前锋突然大声叫了一声:”李六旺。”
李六旺立即站起来大声回答:“到。这是典型的从监狱出来的人的习惯性反应。”
杨前锋笑着说:“不要再瞎编了,还是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吧!”
李六旺心理防线一下子乱了,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说:“是的,我是叫李六旺,我在林南县偷鸡被抓判了几年,我错了,我说了假话,可我真的和汪小五就偷过这一次还被人抓到了。”
杨前锋也不想和他兜圈子了,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摔严肃的说:“交代吧!上面都记着呢,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李六旺转了转他的贼眼说:“这个呀,这是我们做木材生意包车拉货的帐。”
杨前锋严厉的说:“事情都这样了你还在抵赖,是不是真的不想好了?”
李六旺低着头说:“我想好,我真的想好,这上面记的真的是做生意包货车用的钱。”
“是和横山木材加工厂做木材生意吗!我怎么听说你一根木材生意也没做啊!不要再编了,把横山自行车的事说清楚,希望你好好交代争取一个好态度。”
提到横山自行车的事,李六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因为那里有太多的人知道他去卖过自行车,一个字不说,只要派出所真的去查就能查个水落石出,他低着头说:“我交待。”
汪小五和李六旺俩人当年虽然不是一个案子,也不是一个县判决的,但都是偷鸡进了同一个监狱,因有共同语言而成了狱友,他们在里面经常一起商量以后的发财路子,认为偷鸡既吃苦又麻烦,入室盗窃太危险,做扒手手太笨,诈骗又没有那个头脑……最后一致意见是偷自行车最好,既轻松又放便,注意一点风险也不大,并聪明的想只要把自行车销的远远的就更安全了。
俩人出狱的日子相隔近一个月,去年年底先后出狱后就干起了这个行当。从金水县城偷自行车,以50元到120元不等的价格买到相邻的林南县横山乡各村,因为李六旺对横山乡非常熟悉,也认识那边很多人,所以自行车具体卖给了谁都交代得很清楚。共盗窃自行车六十六辆。
张丽华和杨前锋审讯结束后,拿着办好手续叫施所长审核,施所长说:“你们干的不错,六十六辆车,这可能是我们县办的最大的一宗自行车系列盗窃案了,战果不错,恭喜你们。”
张丽华笑了笑说:“同喜,同喜,你们这个组不也拿下了一个大的吗!”
施所长叹了口气边签字边说:“一个不负责任的甩大袖子,一个好的不学,学的靠打出效果。唉,那小子讲的全是假的,忙了半天空欢喜一场。”
施副所长摇着头说:“本来我听了王大军的审讯汇报很高兴,因为各组之间都在比着,看谁的成绩最大。他们审了一段时间的后我估计审的差不多了,就去看审讯材料,看着看着感觉不对,这小子交待的太顺畅了,就把王大军叫出来,让他不要再审了,先和陈丰收带那小子去指认现场,看他交待的是不是真的。谁知王大军他们带着他到了几个地方,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哪里对哪里,什么也指认不出来,王大军和陈丰收感到上当了才把人带回来。”
杨前锋和张丽华路过外勤三室时正好看到王大军在气愤的问那小子为什么说谎?
陈丰收拿起电警棍就要打,那小子吓的跪地求饶,王大军迅速上前拦住了陈丰收,叫那小子站起来讲清楚为什么说谎?不说清楚就吃电警棍。
走到楼下,还清楚的听到那小子大声的边哭边说:“我就偷过这一次,以前真的没有偷过,因为怕打才讲了假话。”张丽华听后感慨的说:“冤假错案就是这么来的。”
杨前锋同感的竖着大拇指对张丽华笑了笑说:“师傅的表率作用是关键。”
张丽华嘟着嘴举起手中的卷宗,做着要打杨前锋的样子说:“贫嘴,快到局里找领导把案件批了,我们好把俩人送进去。”
杨前锋接过卷宗就去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