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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打败一河霸

书生无奈,只好恳求:“我身上已无银子,能不能写个欠条,待上任后拿到俸银,马上奉上?”卢多俭就同意了。

拿着县官写的欠条,卢多俭那个得意。在这个县,还有谁敢小觑他?

新任的县令名叫从武。他没想到一到吴县,未及上任,就碰上这么一件古怪事。如今已是嘉庆年间,这个卢多俭从乾隆年间就收过路费,至今收了多少不义之财?从武心中气愤。正好上任伊始就有人来递状,告卢多俭霸占河道,强收通行费,纯属勒索。从武多次跑到卢家,劝卢多俭取消这种收费,反被卢多俭抢白一顿,说这是当年太上皇的御批,卢家河就是他卢家的,一切由他说了算。从武说:“当年太上皇只是恩许你独家在此打渔,并没说通行权也被你独占,你收通行费是违法的。”卢多俭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太上皇把整条河都赐与我家,我要干什么,是我的事,你一个小小县令根本管不着。”

从武也无奈,如今虽是嘉庆帝坐朝了,太上皇倒还在,但他一个小小县令,总不能把此事拿到皇帝面前去对质吧。

此事也就搁置下来。但这成了从武心中的一个疙瘩,他一向信奉公正公平,卢多俭依仗皇赐,既独享捕鱼权,又坐收通行费,分明是变相掠夺,实在令人痛恨。从武无时无刻不在考虑,怎样斗败这家伙,让他的霸权落空。不过要做起来很难。

恰好这年,江南发大水。太湖四溢,周围成了一片泽国。那几天从武带着几个手下,四处奔波,察看水情。终于他看出了一个问题,这正与卢家河有关。他忙跑到省城向巡抚报告,并请求说:“太湖水溢,一方面是因为连日暴雨,水量太多。另一方面是往东的出水河道不够宽,我考察过了,东面的卢家河比较狭窄,此河是太湖通往黄浦江的唯一通道。太湖要泄洪,必须尽快挖宽卢家河。”巡抚也听说过御赐卢家河,但情势紧急,他同意从武组织人力,尽快将卢家河挖宽。

从武马上通告各乡,抽调劳力,汇集到卢家河边。卢多俭也已经知道此事,他带着一群人,有亲戚喽罗,两头堵截,不准劳力们进场。从武劝道:“卢多俭,现在太湖发水,有不少田地和村庄危在旦夕,大雨还可能继续,我们必须挖宽此河,让太湖水多往东泄,保障更多的村庄田地不被淹没。”但卢多俭坚决反对,说这是他家的河,任何人不得擅自改动。争论急了,卢多俭就扯出了乾隆的御书,上面“卢村卢家河”五个字,让谁都不敢妄动。从武扑通一下跪在烂泥上,悲怆地说:“卢长辈啊,此河虽是你卢家的,但望你看在周围百姓的生死上,发发慈悲,允许改动,尽快让洪水泄出去吧。”

但好说歹说,卢多俭不答应。

卢多俭有他的算盘,河道一旦挖宽,日后水流变缓,这卢鱼就不到这里来抢水,他打不到那么多卢鱼,岂非损失大了。尤其是原本属于自己的卢鱼离开卢家河,被别的渔家分享,这令他想起来要发疯。至于河道的宽窄与运船无关,不挖宽也照样收通行费,所以他决不答应开挖。

卢家河的主人不同意,从武也没办法。大批的乡民带着工具,默默地望着县令,都不知怎么办。从武望着高涨的河水,心急如焚,又气又恨。终于他有了另一个决定,绕过卢家河,另开一条新河。这是他早有的一个计划,现在必须下决心了。他大声问百姓们:“乡亲们,我决定避开卢家河,另外开出一条新河来,大家愿不愿出力?”百姓们早就憋得难受,齐声吼叫愿意。从武手一挥,工程立马开始了。

新河从西边卢家河的起始点开挖,往北绕个半圆,再到卢家河东边的结束点交汇。这样一打通,整个河系就成了D字形,直的一截是卢家河,半圆圈的是新开河。如此工程当然繁重,比起挖宽卢家河,要多投入数倍的人力物力。可是事已至此,从武也是豁出去了,哪怕所耗再大,也在所不惜。最令他感动的是,广大百姓坚决站在他一边,全力支持他的计划。看来平民们也最看不惯特权横行,明里不说什么,暗里恨得咬牙切齿,这回有了机会,憋着的劲就都使了出来。

更出人意料的是,那些过路的船只行到此处,一见有那么多民工在开挖新河,打听明白,当即停船,女的在船上做饭,男的就借了工具,加入到挖河的行列中。这些船家常年往返于苏杭间,每年的过境费有几十两银子,所费虽能承受,但他们痛恨卢家的恃权掠夺,早就想出一口气。一旦新河挖成,他们再不需要交过境费,人同此心,谁不支持呢?一时间河边停的船越来越多。而四乡八村的人源源不断地赶来,加入工程中。乡亲们肩挑手挖,拼命地干着。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这样的工程一般需要十来天,但仅仅四天,半弧形的河道就开通了。看着洪水急速流过,往东而泄,河道两岸的民工们欢声雷动。大伙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这是一次向霸权的挑战,大伙从来没这样自豪过。而那些船家更激动,从此他们的船可以走新河,不再受卢家卡要,心里有多舒畅。

新河通水的那天,卢多俭站在东面的关卡上,十分恼恨。现在河面出现了岔口,卢家河的航道完蛋了,没有船会再走这里,关卡只能取消。他手抚着乾隆御书,泪流满面地哭道:“太上爷,你要是再下江南,到这里来看看就好了,那个小小县令为了跟我作斗,逼着百姓另开了一条河,这样劳民伤财,您就不管吗?”可是在这里哭诉,太上皇也听不见。卢多俭也无可奈何,只能撤掉关卡。

周围的渔民可高兴了,新河一开,卢家河的水变缓,卢鱼也不多往那里抢水。别人在新河里也能捕到了。卢多俭却觉得被人挖了肉,心痛极了。正好卢鱼的发情期到了,大批卢鱼在河里活动。卢多俭心生一计,他买了大量瘪谷碾成糠,再用麻油拌好,在卢家河里撒了一遍。麻油拌糠香味十足,引得卢鱼纷纷往卢家河里涌。一时间鱼挤鱼,整个卢家河水面像开了锅般沸腾,卢鱼都跳出水面,抢夺食物。卢多俭雇的人乘机撒网,好家伙,这下子比以前捞得更多,而那些傻鱼前仆后继也不知逃避。这几波卢鱼都进了卢家河,成了卢多俭的网中之物。别的渔民议论纷纷,只能感慨是卢多俭运气好,看来有太上皇的威力罩着,他就是能发财。

消息传到从武耳中。他知道老百姓仍迷信皇权,不敢与卢多俭相争,即使到了明年,别人也不敢使用鱼饵,担心入不敷出。卢多俭有了家底,所以才敢花大本钱。从武喃喃自语道:“河中之鱼,本是天生,渔民靠水吃水,大家都应当有鱼可捕。这卢多俭也太狡猾了,以前霸占航道,现在想独占鱼源,真是可恨。我一定要替多数渔民作主,破他这个鱼饵阵。”从武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在卢家河两端设两副竹簖。

竹簖是横在河中阻止鱼游的竹栅栏,中间留出一个通船的位置,在水面以下有密集的竹条插到河底,形成软栅,船过时竹条顺势弯曲,船过后又恢复直立,防止鱼儿过境。

卢多俭这下傻眼了。他气急败坏地跑到县衙,质问从武为何给他的河设簖?从武恭敬地说:“卢长辈的卢家河,乃太上皇亲赐,本县有责任加以保护。设立竹簖,就可以保得卢家河的鱼不外逃,以后卢长辈不用担心自家的鱼被别人捕去了。”

这样一来,卢家河的鱼虽不能外逃,外面的也鱼进不来了。卢多俭很清楚,卢家河里的鱼虽多,但捕上一年,明年就光了,再到汛期,他纵使再撒饵料,也引不进一条卢鱼了。

卢多俭知道到了此时,再拿御书来压从武不行了,他只好服软,低声下气恳求道:“从老爷,我服您了,这两副簖就不要立了,我卢家就靠这河打渔,断了鱼路,以后靠什么吃饭。”从武哈哈大笑着说:“卢前辈真是谦虚,方圆几十里,谁不知卢家河日出斗金呀?您凭这卢家河,已是本县巨富,就算捕不到鱼,也吃不完用不尽啦。”

卢多俭垂头丧气地走了。

从武决心打狗打到底,他不仅设下两副簖,还派专人日夜看管。卢多俭纵使手握乾隆御书,却无地方靠山,没人愿替他出头。两年以后卢家河里无鱼可捕了。他不得不打点行装,怀揣银子要上京城,找太上皇申诉。可没到京城就听说太上皇驾崩了。他一想老皇死了,新帝嘉庆未必会理会他一个小百姓的鸡毛事,只好哀叹一声,打道回府。再过两年,也就家道中落。他舍弃卢家河,买了两亩田,耕作养家。昔日的富实骄横,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怎么样,这个皇帝的故事还是不错吧,听着挺爽吧?”我问道。

“额,这个故事虽然跟乾隆有点关系,但主人公不是他吧,而是新任的县令从武嘛。”榕榕表示不服,“原以为乾隆老儿会给百姓伸张正义,其实正是他吃了卢多俭一次鱼,就赐名给卢多俭,这个皇帝也是脑残,写什么不好,偏写卢家鱼,还有卢鱼河,这不是给了卢多俭一份当河霸的借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