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感慨，人生恨不重逢未嫁时。如今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好与不好都是咎由自取的，想过这个结果却以为我会侥幸例外。
——题记
H小姐终于下了决心，对于自己对于丈夫她都必须有一个坦诚的交代，无论两个人是否还能走下去她都必须打出这个电话。人生这么短，何必让自己活在担忧活在秘密中惶恐而不安呢？
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场玩笑，你除了接受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外，你连和它拼命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太卑微和不起眼了，芸芸众生只能过芸芸众生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出生，读书，恋爱，结婚，生娃，操心，等死。对，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死亡及一把白灰，若是还贪恋尘世要求个墓碑也是被允许的。
在《半生缘》里他们在十字路口重遇，彼此都已趟过了最为灰暗的时刻，安于现有的生活，没有了年轻时的激情和冲动，已经明白有些事过去了就再也无法重新获得了。H小姐立在电影院的门口，尴尬的正要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电影票，身子只做出了个倾身的趋势就听到说：“H，我们好久不见。”
H小姐接过T先生递过来的电影票，把右手抓着的手套塞到大衣口袋里，两边是进进出出的人，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H小姐定了定：“真的好久不见。”
T先生同H小姐一起走到电影院里，H小姐抬手看了手表，离电影开场还有一刻钟。两个人在电影院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沉默约莫有了一两分钟彼此又很默契的转头看着对方，对视良久噗嗤两人都笑了。
又是一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毫无意外的开场语，脑袋里浮现出陈奕迅《好久不见》的MTV，多年以后谁又会是谁的谁，除了寒暄也仅剩下寒暄了。H小姐将手包放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你比以前变得更客气了，我都想象不出来以前的你了。”
T先生双手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一会儿插在口袋里一会儿放在腿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H小姐转着手指上的婚戒，她回想起她的丈夫那个并不善言辞的人，唯一的好大约就是对自己很好很好，好到有时候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那种能力来承受这种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有些有违自己的身份，已婚妇女再见曾经喜欢的人，除了道德的克制外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电影院里两人的座位是邻座，坐定后只是相视一笑，从开场到结束H小姐只盯着屏幕。电影片尾曲响起时，T先生问：“一起吃个饭吧？”
“好。”H小姐有些后悔这一句答应，几乎没有经过脑子那么顺口。
“你还像以前那样，听到吃的眉梢都能弯出个笑脸了。”T先生的手指停留在H小姐的左眉前，没有继续触及H小姐的肌肤，停住了几秒又收了回来，“每次看到你笑，总是习惯性的，这么多年也没办法改过来。”
H小姐咬着下嘴唇，从包里翻出手套戴上，一抬头看着T先生：“你应该改改了，我们总归不是以前那样了。”
T先生抓起自己的围巾围上，略略从H小姐身边走开两步：“是，该改了。”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一直下着的阴雨停了。两个人各自拿着黑色长柄伞左右沿着堆满法桐枯叶的路走着，T先生步子有些快走了几步稍作停留等H小姐跟上，如此重复了几次后听到H小姐笑着说：“你跟他有些像，我总是让他走的时候走慢些等等我，他说习惯了还不如走一会儿等我一会的好。”
“你还爱吃日式料理吗？”T先生忽略了H小姐的话，转向下一个话题，“据说再走一个十字路口有一家很不错的店，说是一对日本夫妇开的。味道特别正宗，而且环境很不错。”
H小姐头一直看着前方，公交甩过的尾气灰黑色突突的冒着，还有着急往前的电动车横冲直撞：“我很久不吃日式料理了。”
“是没有找到好吃的店？”T先生眼光扫及H小姐的脸，一如过去那样恬静。
“有一次吃坏了肚子，得了急性肠胃炎，半夜痛的不行，可是他又不在身边，好在还能忍痛打了120。后来他就让我以后尽量少吃了，他怕不能及时赶到我身边，内疚。”H小姐语气有些无奈，“后来，他缠不过我就自己去学了如何做日式料理，被他同事嘲笑了一番。”
“原来。”T先生不知道该说是如此还是这样，H小姐的故事里让他有些动容，那样的一个男人，谁都会愿意嫁的吧。
“是啊。”H小姐展笑，“我只吃他做的了，现在。”
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已然走到了刚说的那个十字路口，绿灯刚跳转为红灯，有60秒的思考时间到底要不要过去。从旁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两个彼此不认识的陌生人，恰巧同一个时间走到了路口，没有交流没有相视更没有靠近，一个拿着伞望天，一个拄着伞看地。
红灯变为绿灯，两人同时抬脚往前走，马路是个来回一共六车道的宽度，过了马路时H小姐回头张望了一下：“居然走着走着就走过来了。”
T先生微微一笑：“要不吃韩氏烤肉吧，那家日式料理的隔壁就是家烤肉馆，网上的评价也是非常好。这个你总吃的吧？”
“吃。”H小姐认真的点点头，“我倒是真的很久没吃过烤肉了。上回吃烤肉，还是他带着我去朋友家参加自助BBQ。他烤肉技术很不好，要么烤焦要么还是生的，闹得我回去又闹了肚子。他又是说要去学烤肉，被我止了，毕竟也不是韩国人那么爱吃，我还是爱吃红烧肉的。”
“好。”T先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H小姐每句话里都离不开那个他，T先生知道这个重逢有些晚了。
周六晚上的烤肉馆生意特别火爆，里面坐满了人，门口间也站了好些等叫号的客人。T先生取了一个两人桌的号，前面还有两桌客人，服务员说快了很快了。T先生拿着号子走出烤肉馆的取号区，挤过人群对H小姐说：“还有两桌，我们先等等。”说完从烤肉馆候客区摆着的大石盘里抓了一把薄荷糖放在H小姐手里，“无聊，先吃两颗。”
H小姐接过薄荷糖，挑出一颗剥开来塞到嘴里，舌尖穿过薄荷糖中间的空心，努力像小时那样吹个响声，努力了几次以后薄荷糖在嘴里裂成了三瓣，舌头很敏感牙齿一咬也就都碎成了粉末样。H小姐略微有些尴尬：“想不到这种薄荷糖居然还有，连包装都和我们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我怎么就没在超市里见过啊，要不是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我都以为绝迹了。”
T先生也尝试了吹响，不过也失败了：“不过小时候这个糖随便一下就能吹响，现在可不行了。看来质量这回事可没以前那么好了。”
H小姐又剥了颗放嘴里，有些含糊的说：“再试试看。”
两人站在烤肉馆的候客区里，不停的吃着薄荷糖，直到广播里传来：“两人桌21号，两人桌21号。”
T先生把正要剥开的那颗薄荷糖丢到了大石盘里，拉起H小姐的手往里冲：“21号，我们是21号。”
服务员引着他们两个往里走，那桌子的前一桌刚走掉，桌面上的碗筷垃圾都还没来得及撤掉，H小姐站在过道上等着服务员收拾干净，然后从T先生的手中滑出了自己的手。两人对这个小小的意外都保持了视而不见的态度，有些尴尬如果不提及就是对回忆的修补。
两人坐定各自翻着菜单，点了一些菲力牛排，五花肉，牛舌，还有些蔬菜，服务员在一旁拿着ipad录菜单，热情的向他们两人推荐：“要不要来个拌饭？我们这里的味增汤的原料是直接从韩国进口的，特别不错，要不要也来一份？”
H小姐摇摇头，韩式烤肉她也就爱吃个肉而已，拌饭总觉得有些干，她的胃不好自从结婚后那个爱吃干点米饭的丈夫每次回家都会把米饭煮的湿烂一点，她的丈夫不是很会说甜言蜜语，但每一处生活的小细节处处迁就了她。H小姐把菜单合起来递给服务员：“先就这些吧，不够了到时候再点就好。”
T先生加了点：“加份冷面吧，蔬菜拼盘换大份的，五花肉要两份。谢谢。”
服务员将ipad递给他们看：“请确认下你们的点单是否正确？”
两个人都点了点：“请稍微快点上菜，我们饿了。”
“好的，等会儿就把新烤盘拿过来，请稍等。”服务员把菜单发送去了配料间的机器，夹着两本菜单走远。不会儿就有其他的服务员送过来蘸料，南瓜泥，以及茶水，笑容甜美的问，“请问需要白开水还是大麦茶？”
“白开水。”
“大麦茶。”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T先生还记得以前H小姐很喜欢喝大麦茶。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有些干坐着等烤盘来等菜来。H小姐双手摩擦一会儿抬头一会儿看旁边桌的烤肉，肉片中的脂肪被炭火煎熬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香气顺着飘过来，H小姐深吸了一口气：“真香，越来越饿了。”
“那边的菜好像是我们的。”T先生手指了指某个方向，有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等会儿烤肉第一块就给你吃，看把你饿得。”
H小姐觉得这句话让她听得有些脸红心跳，头更加往下低，勺着南瓜泥一口口慢慢的吞咽着。烤肉馆这种应该生猛点的地方不适合谈情说爱，充满了人间烟火多了几分世俗的情谊。爱情这种词汇她曾经以为就是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虽然后来她对爱情的定义发生了改变，可是旧事重来总免不了旧日情怀旧日思维的一股脑儿的袭击。成年的人，有可能突然变回幼稚，因为幼稚的时候有些事未曾做完便心心念念。
烤盘放上去后，T先生放了几块五花肉上面，拿着烤肉夹翻了翻，又把生菜盘推到H小姐面前。五花肉切得厚薄正好，一会儿就烤的有些滴油，夹了第一块肉放到H小姐的碗里：“吃吧，包着生菜好吃点，不会腻。”
H小姐把那块肉蘸了点料直接塞到口里，含糊了句：“太饿了。”
大约是因为肚子里有货了心里也就不那么尴尬了，有时候T先生烤肉有时候H小姐烤肉，两人间都很默契的说着烤肉好吃，蔬菜好吃这样的话，不再逾越一分。H小姐把最后一块烤肉夹起来给了T先生：“你吃吧，没想到太久不来吃我吃不了那么多了。”
T先生把最后一块肉裹在生菜里卷着一口气塞到嘴里，鼓鼓的东边咬几下西边咬几下，吞下去后喝了口大麦茶，拿过湿巾擦了嘴巴：“我也难得吃的这么饱，还以为点的不够多怕两个人饿肚子的，哪里想到我们差点就不能响应国家号召光盘了。”
“是啊。不浪费粮食嘛，以前你也总是最后一个扫底的。”H小姐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句不该说的话，立马换了个话题，“吃好了，走不？”说着从包里掏出钱包，“还是和以前一样，AA制吧，都是习惯了。”
T先生拿着钱包的手有些不稳，脸上掠过些疑惑的表情随即点了点头，摁响了桌上的服务铃，等了服务生走近：“买单。”
服务生离开又回来，拿着菜单小票递给T先生：“你好，先生，一共是218快，请问你是现金还是刷卡？”
“现金。”T先生从钱包里找出正好的218元递给服务员。
H小姐从钱包里取出109放在桌上推给T先生：“我正好有。”
T先生迟疑了几秒从桌上拿起放到了钱包里，两人同时起身把随身的东西带上前后脚步出了烤肉馆。外面的阴雨又开始下了，H小姐伸手接了雨水不是很大，打开伞：“这雨从入冬开始就没有怎么停过。”
“一起再走走？”T先生把原本流到嗓子眼说送你回家的这句话给硬生生的换了，“虽然下雨，可还不算太晚。”
“嗯。”H小姐答应的很痛快，已经举着伞往前走了几步。
T先生跟上去，两人各自撑伞又走到了十字路口，绿灯又变成了红灯。T先生很想问问H小姐这些年过的是否好，可是看着H小姐的样子也似乎过的挺好的，表情里没有哀愁眼神里没有悲戚，年少时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感情或者暧昧，如今再回想除了有些遗憾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样的词汇来更正确的表达了。
两人散步有些漫无目的，H小姐发现走着走着都快到家了，她挺了脚步把伞抬起来：“前面小区我就到家了，那就先这样吧。”
T先生咬咬嘴唇问：“你电话多少？下回有空再约你一起吃饭吧。”
H小姐掏出手机把自己的电话打出来然后给T先生看：“我电话这个。”
H小姐从小区的小门拐了进去，T现在一直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在黑夜里幽暗的灯光下消失，然后他发出了一条短信：“H，能再见到你真好。”
大约重逢后的三天，H小姐下班前收到了T先生的短信：“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去哪里？”H小姐愉悦的发出短信，托着下巴有些傻笑，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好，这不同于他的丈夫给她打电话报平安，嘱咐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那样，这是真正恋爱的感觉。
T先生没有来H小姐的公司接她，两人约在城中小资味儿最浓的咖啡馆见面。H小姐下班前特意去卫生间补了妆，看了好久终于确定自己穿的很好看。在咖啡馆见到T先生时，T先生穿着特别正式的西装，像是曾经幻想过的绅士那样为她拉开座位：“这里的牛排很不错，当然咖啡也很好喝，拉花很美。”
H小姐捏着高脚杯，摇晃着红酒在咖啡馆有些朦胧不清的灯光下，她觉得这一刻是她人生最开心的一刻。她把酒杯里的红酒饮尽：“后来，你怎么突然又回来这个城市了？”
T先生为H小姐倒了点红酒，轻缓的拉开了这一晚的话：“我想人总要落叶归根的，我的故乡在这里，朋友们在这里，应该是要回来的。我回来已经有两年了，只是这个城市真的有些大，我们在同一个城市里住着居然那天才遇见。若不是我小区附近的那家影院电影票售罄，我也很少会去那个区的。”
“我们还能再见，真的是缘分啊。”H小姐把酒杯放下，从包里拿出两张票，一张递给了T先生，“周六有个摄影艺术展，你有兴趣吗？”
T先生接过票前后翻了一遍，有些兴奋的问：“这场摄影艺术展从北京到上海，现在又来这里，真的很难得，你特意去买的吗？”
H小姐就知道T先生很喜欢这些，就好像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些一样，当年他们就是在学校的一场摄影展上认识的，人生总是有些重走老路子的。她笑着摇摇头：“我毕业后去了一家艺术公司工作，平常就是负责一些展览的计划实施。工作便利，小小的挪用了下公物。”
T先生把票收起来放在口袋里，眼神里带了几许佩服：“真没想到，你现在真的做了这个工作，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
“是啊，实现了一个梦想，但我有很多的梦想。”H小姐的笑容里突然又出现了几分失落，“也许都实现有些奢侈。”
他们每晚都去一家新的餐馆吃饭，或者去书吧两个人各看各的书，喝一杯现磨的咖啡，忽然间想看看对方抬起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欣喜的笑了又不好意思的低头详装看书，可是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所有的字都变成了那个人的脸，满面笑容，想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暖意和欢悦。
他们一起去看摄影展，一起去看画展，还一起去参加了一个内部的拍卖会，T先生在拍卖会上拍到了一个梳妆盒，并不贵但胜在精巧。T先生当场就送给了H小姐，说是给她补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H小姐接过那个梳妆盒的时候，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仰头努力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把眼泪留住。泪水噗噗的掉了下来，T先生手指抹去她的泪水，带着娇宠的语气：“就一个梳妆盒你就哭成这样，我会心里很不安的。”
H小姐止了哭说：“这么多年，你第一回送我礼物，而且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很喜欢。”
H小姐觉得自己过得太幸福了，这种罗曼蒂克的情怀只在她年少时少女怀春才幻想过，居然有一天会实现。他们在这个城市的所有电影院看过电影，在这个城市所有浪漫的餐馆吃过饭，看过很多的展览，一起爬过山，一起骑过双人自行车，一起雪夜里迎着路灯走过漫长的一路，彼此不说话就是那样在一起走着。
那天平安夜，H小姐的丈夫突然在晚间打了电话来：“H，我过一周就能回去了。今天平安夜，我不在你身边我很对不起你。”
原本相谈甚欢的T先生和H小姐都沉默了，H小姐心里闪过一阵不安和歉疚，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回答：“没事，你工作忙我结婚前就知道的，你平常不能陪我，这些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好了，我没事，朋友约我一起过平安夜呢，你别担心我。”
“嗯，有朋友一起过我就不担心了。我这边还有事，我先挂电话了。平安夜可能街上人多，你自己注意安全。”H小姐的丈夫是个很实在的人，实在到当初求婚前说一句我爱你都能憋得脸红不已，那个时候的H小姐在父母朋友的劝说下也觉得可能人这一生都不一定能找到所谓的真爱，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嫁了，平淡的过一生就很好了。
“你也注意安全。”H小姐握着电话听着那边传来嘟嘟声，她好久都没回过神来，依旧把手机贴在耳边不放。
“H，你怎么了？”T先生关切的看着H小姐，手指触碰到她时，H小姐猛烈地避开了。
H小姐有些慌乱的看着T先生：“我，我，我没事。”身边两侧找着包，然后提起包就要走：“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T先生起身追了出去：“我送你回去，等我下，我先买单。”
“不用了，不用了。”H小姐头也不回已经在平安夜的雪里跑远了。不安的情绪弥漫了她的心头，她的脑袋里不停的出现一个词叫做出轨，她在精神上出轨了，背叛了他们的婚姻，撕碎了丈夫给予她的无比信任。H小姐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卑鄙和肮脏的人，怎么能有了婚姻有了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后又想要另一个自己也爱又爱自己的人呢？
H小姐坐在出租车里，手机里不停的想起T先生打来的电话，来一个她摁掉一个，她情绪有些不稳想着要把手机关机了，可是想想又怕丈夫等会儿打来电话听到关机会想到什么其他不好的事情，那该怎么办啊？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很多年前她那么喜欢T先生，付出了旁人都能看到的喜欢，可是T先生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这种不拒绝不接受不表示的态度是最为痛苦的答案。后来两人各自毕业后没有再见，她也终于相信自己从上一段无果的暗恋里华丽转身了，她遇到了她的丈夫。顺利的彼此爱慕结婚，她不应该再次遇见T先生的，这样她的生活会一直很幸福的，一直一直。
H小姐转辗反侧一夜无眠，T先生同样没有想明白，他一早打电话给H小姐：“H，圣诞节快乐。”
H小姐接了电话只是沉默，沉默良久后她挂了电话。
家里的门铃不停的响着，她从猫眼里看出去是个送花的小哥，她打开门签收后看着那一捧玫瑰花以及卡片上他丈夫的签名：H，愿你每一天都像这花一样美丽快乐。
不多久门铃再次响起，她继续从猫眼看去，是一个送花的小哥，同样的程序不同的卡片，T先生的卡片就写得浪漫多了：H，无法为你亲手摘下一朵玫瑰，是我今生的遗憾，但我愿用今后无数的玫瑰弥补这个遗憾。
两束玫瑰花，一红与一白，代表了两份爱与两个人的未来，她被他们默契的逼到了选择的地步。她呆坐在沙发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红玫瑰还是白玫瑰，或者可能她哪一个都不爱。
手机再次响起，显示的是她丈夫的名字：“老婆，花收到了吗？我是网上订的，他们没送什么掉花瓣的花吧，是红色的不？”
“红色，大红色，特别鲜艳，一朵朵都含苞欲放，特别美。”H小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就好，我放心了。那你今天好好去逛街玩吧，多给自己买点衣服。”她丈夫表达爱的方式很简单，给你我觉得好的，你觉得好，像所有女人一样买喜欢的衣服喜欢的包，不用考虑钱，只要喜欢就好。
“我有个电话进来，先挂了。”H小姐心里的小人打着架还没分出个胜负来。接到T先生电话时H小姐心里的小人终于打架完了，她终于内心释然了。
“我记得你以前说喜欢白玫瑰，觉得特别纯洁。”T先生说话总是绕个弯子。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H小姐用了很大的勇气说下这句话，“我们都是结婚的人了，不能对不起我的丈夫，也不能对不起你太太。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T先生沉默了会儿：“好，其实我和我太太在我们相遇的前一天离婚了。我只是以为，我们只要够相爱就可以。”
“谢谢你。可能是我们缘分太浅，所以总是错过吧。若是我们能早点再重逢。”H小姐没有把下一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她抱着抱枕狠狠地哭了一场，人生恨不重逢未嫁时，如今已是空一梦了。
妖艳的红玫瑰就那样躺在茶几上，H小姐深呼一口气拨下了她丈夫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才被人接起：“老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其他的？”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出轨了。”H小姐说完觉得自己撕开了两个人间的裂缝，可能永远也无法修补了。
“那你现在是来告诉我，我们要离婚了吗？”H小姐的丈夫出奇的平静，语气和平常一贯，“如果你真的要离婚，你放心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办手续。”
H小姐没想到她丈夫会这样告诉她，她以为他会质问她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离婚，难道是这种聚少离多的婚姻无法给予她安全感还是什么：“你为什么不挽留我一下？”
“真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你的性格我了解。你若是做了决定我怎么说抖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与其两个人无谓的吵架还不如这样和平的方式。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战争，我喜欢和平。”H小姐的丈夫语气里终于带有了点失落感，“如果他真的很爱你，你也很爱他，我做不到祝你幸福，但至少不会祝你不幸福。”
H小姐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情绪这一刻爆发，她拿着手机嚎啕大哭：“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我要和你过这一辈子的。我和他就像是完成了我们曾经没有完成过的恋爱过程。”
H小姐的丈夫没有做声。
“你真的不爱我了？”H小姐抓起那捧白玫瑰扔到地上死命的踩着，“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我爱你，但我给你选择的自由。”H小姐的丈夫再度开口，“可有时候，我也有选择权。”
“一切都发生了。”H小姐颓然跌坐在地上，她拿着手机喃喃自语，“恨不重逢未嫁时，恨不重逢未嫁时，来不急了，来不急了。”
H小姐摸着额前跌倒时被茶几撞出的血，她想起第一次遇见她丈夫的画面，那样尴尬又那样美，多好啊，岁月在变，人心亦在变，不变的是这些事实。他日，他人，他事她恍恍惚惚的看到家里的门开，门口走进一个人，那个人是她的丈夫，他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