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城堡。
因为是一系列城堡中打头的一个,所以这一座的体量相比之下要大一些。屋顶塌陷了,所以乌黑的墙壁的上边缘是参差不齐的断茬,直指天空,好像要把天空戳出个血淋淋的洞来。三重城墙一圈一圈地围绕着主塔和里头的其他建筑,一直坚守,直到自己也跟它们的主人一样化作尘土的那一天。
两个人影在城墙上晃动。
乍看上去他们和人类别无两样。但他们会将任何一个认他们作人类的家伙的肠子扯出来。他们可是魔族,天生高贵。就算他们不过是魔族中的平头百姓,就算他们没一丁点异能,人类也只有给他们****擦鞋的份。
还有一座塔楼基本完好,可以驻守,但是楼梯被虫蛀得快完了,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踩个窟窿。所以他们宁可放弃视野上的优势守在矮一点儿的城墙上。反正他俩的人物只是等大队伍回来看门而已。
“救命……救命……”
微弱的声音。高的那个推了推正在打瞌睡的同伴:“听到什么没?”
矮的那个侧耳听了听:“有人在喊救命。”
声音近了一些。两人用城垛隐藏身形,向外张望。为了造成无人的假象,城堡内外连根蜡烛都没点,黑灯瞎火的他俩本来是望也白望。好在对方举着火把。
矮的那个小声说:“你看,修士服。你说是不是那帮移民里头的那个?”
“那帮移民里头有修士会的?”高的那个有些惊讶,“她在求咱们开门。开不开?”
修士会的成员也是人类,在魔族的眼中,他们也是下等人,是奴隶。不过呢,奴隶也分三六九等,修士会的成员算不上最高级的,怎么也能混个二等当当。毕竟人家信仰虔诚。
矮的那个瞪同伴一眼:“你疯啦。忘了伯爵老爷怎么说的,绝对不能让人类知道咱们在这儿吗。”
“咱们马上要换地方了,就算被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你我跟在伯爵老爷手下这么久了,平时连块好肉都吃不上。不趁这时候尝尝鲜,以后哪里还有机会。”高的那个有些酸溜溜地说,“兄弟你仔细看,修女旁边的那个,好像更娇气,更水嫩哦。我把她让给你,怎样?”
见同伴还在犹豫,高的那个宽慰道:“你放心,那群人类早就吓得四散逃跑了,肯定不会有人知道她们过来了。那可都是上等货色,实在不行,等伯爵回来了,咱们把她们献上就是,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番奖赏呢。”
矮的那个也被说动了。天知道他们这几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没错,他们也跟伯爵老爷一样痛恨人类,所以怀着强烈的宗教热情投身到报复人类的行动中,要让这群反了主子的垃圾们明白背叛的下场。但滋润日子过惯了的魔族们却从来没有想象到补给不足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感觉。高个的曾经说过,正义的事业总是历经艰难险阻,可我还是想喝热乎的牛肉汤。
“救命啊……有没有人呐……”
那个修女嗓子快喊哑了。矮的一咬牙,同意了同伴的建议,从城垛后露出头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回事!”
“我们是修士会的,要去南境。那群人类因为我们是修女,砍伤了我们把我们丢在这里等死。求求您了长官,收留我们吧!”
两个魔族相视而笑。高个的那个喊:“人类都是一群垃圾。这下你们明白谁才是亚萨真正的主人了吧!”
“是。我们知错了。”少女已经带上了哭腔,“求求您了,尊敬的长官们,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的朋友马上要死了。”
两个魔族转动绞盘,升起城门放下吊桥。修女连胜道谢,拖着另一个姑娘,两个人一瘸一拐地进了城门。
两个魔族已经下来在门口等着了。那个穿修女服的柔柔弱弱的,近看更美了,另外一个则一直紧紧地搂着修女的胳膊,好像维持站立都很费劲。虽然她的头一直低着让两个魔族看不清脸,光是那一头光亮柔顺的披肩长发,还有那紧紧抓住修女胳膊的白皙双手,就能推断出模样肯定不会差了。那娇小玲珑的体态与穿着筒子式修女服的同伴比起来,似乎更加诱人呢。
矮的那个吹了声口哨,看向高个:谢了哦老哥。
高的那个咬牙暗恨。刚才说这个更好看纯属就是一说。距离那么远她又低着头怎么可能看清楚。现在反悔晚了。
既然吃不到,至少饱饱眼福。秉着这样的想法高个魔族走过去粗暴地将那个姑娘的下巴抬起来。
下一秒,他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缓缓后仰。
还没等矮个魔族缓过来,那名少女突然蹿到他的面前,右手一挥带动锋利的刀锋。矮个魔族只觉得颈间一阵灼热,紧接着肺里的空气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啪嗒。高个魔族才摔到地上。
矮个魔族捂着漏风的脖子后退,张开嘴发出微弱的咿呀声。艾丽莎两步追上去,匕首刺入对方的眼窝,让他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南茜捂着嘴慢慢退了几步,俯下身子干呕。
死人了……有人在我面前被杀死了!
艾丽莎几步走过去一把拍上她的肩,迎着南茜惊恐万状的目光冷冷地说:“不许出声。在这儿等我。”
南茜只剩点头的份了。
威胁住了南茜,艾丽莎转身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直到她走了,南茜的身体才软软地瘫了下去:杀了两个魔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种人说的话她哪敢不听。
没一会儿艾丽莎便回来了。幸运女神这一次站在了她这一边。整座废墟城堡竟然真的只有两个守门的,而且这两个守门人还都没有异能。这两条少了哪一条,今晚都少不了一番恶战。没办法,谁让她真跟泽天说的似的,手下全是一群老弱病残,只能自己一个人上,有多少风险都得她自己扛着。
运气好成这样还不能全歼魔族,那可真是天理难容了。艾丽莎吹响口哨。没过多久,一群拖家带口的人类穿过黑漆漆的夜幕,从玫瑰大道的方向一路跑进了罗斯城堡的大门。刚进来的人们普遍被吓了一跳。两具魔族的尸体就那么躺在内层城墙的门口。
那真的是魔族。伊迪·希尔没骗他们。
艾丽莎点了最前头跑进来的青壮年去转动绞盘。被点到的人立即麻溜地去干活。终于能有人跟魔族一较高下了。他们立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围在艾丽莎跟前。如果之前她在玫瑰大道上的豪言壮语只是空头支票,在进入城堡,看到躺在地上的两具魔族尸体之后,人们算是打心眼儿里服了这位年轻的废墟猎人。
还有人因为魔族的死而恐惧。但想起艾丽莎之前说的话,他们逐渐又有了底气。对,人类已经把魔族赶下王座了,还怕他们做什么!
在最后一个人类进入城堡后,出入的道路很快被封闭了。
“老人和孩子还有伤残的去主塔。其他人跟我来。”艾丽莎说道,“南茜,你去照顾肖恩。”
几个半大的孩子挣脱母亲的手:“我们也要去。”
伊迪比他们还小,都能杀掉魔族。他们也可以。
艾丽莎露出浅浅的微笑:“好。”
加上这几个孩子,一共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人。艾丽莎首先从这一群由孩子女人和蹦星几个青壮年男性组成的队伍中挑出力气比较大的,把那两具魔族的尸体扛到城墙上,其余的人来到了魔族的武器库,也不分是什么一股脑地也都搬运到城墙上。
“这就足够了?”有人问艾丽莎。
当然不够,但他们还能做的很有限。艾丽莎让他们去找一口大锅,架设在最外层城门的正上方,锅中注入水、油和沙子。然后把锅下面的柴火点燃,不用等待直接回到内城墙后。注意要用城垛把锅隐藏起来。
趁几个人去做这件事,艾丽莎和剩下的人把搬运上来的兵器分成分成几堆堆在中层城墙上,剩下的一些由几个青壮年背到塔楼里。
“伊迪!”南茜气喘吁吁地跑来找艾丽莎,“肖恩发现了液压取水系统。”
“什么?”
艾丽莎眼前一亮,赶忙跟着南茜去了主塔。
“很明显是住在这里的魔族修好了城堡原有的用水系统。”肖恩扶着墙勉强站立,眼睛却神采奕奕的,“蓄水池是满的,从地下抽水的水泵竟然是使用炼化以太驱动的,以太还剩一点儿,不过支撑今晚绝对没问题。这下无论魔族扔多少火球,咱们只需要把闸门扭开,就算整座城堡都烧着了也能浇灭。”
艾丽莎点点头。城堡里的人会将地下水抽取出来,存到位于城堡高出的蓄水池中,然后利用重力让水自上而下流经整座城堡,相当于城堡的自来水系统。罗斯城堡荒废了这么久,蓄水池应该已经坏了,大概是魔族为了能舒舒服服地洗澡用水修好的。亚萨的魔族可比母星的中世纪人类爱干净多了。
没想到魔族为了让自己舒服点的手段能为她所用,更没想到的是肖恩在遇到南茜之前竟然是一位城堡建筑学徒。“你能把水接到护城河里么?”
“可以。我看到了水管。”肖恩说,“只要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
“不行,太久了。”艾丽莎说。泽天从传音项链传来的消息,护卫队已经和魔族交上手,并且一触即溃。按照魔族离开的时间计算,距离他们回来顶多再有半个钟头。
于是艾丽莎告诉肖恩:“把水全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