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那么他的“戏”也演得十分投入了,投入到可以让自己身受重伤!
说到这儿,炎越略作喘息,方才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交给血火老怪,道:“血火,将这药给少主服下,这药药效颇为不错,可让少主的伤……恢复得快一些。”
血火老怪接过药来,将它奉给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扫了血火老怪一眼,冷笑道:“血火老怪,这药我便赐给你吧。”
血火老怪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慌忙道:“这……”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牧野静风目光一寒,道:“不领情么?”
血火老怪立刻垂首道:“多谢少主!”
言罢,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药丸倒在手上,一仰脖将之吞下!
牧野静风之所以如此做,是担心炎越在药中做什么手脚。而血火老怪也明白牧野静风的这种担忧,所以他才这样毫不犹豫地将药服下。
炎越轻叹一声,道:“血火,真是便宜了你!让你一口气服下这么多,只怕要脱落一些毛发了。”
血火老怪一笑。
牧野静风心道:“看他们的神情,似乎不像在药中做了什么手脚。”
如此过了一刻钟,血火老怪并无甚异状,只是不时地打嗝,而且原先为牧野静风重创的他此时似乎恢复了不少精神!
牧野静风却仍是不能妄动真力,他不由暗暗心焦。
此时,日头已升得老高,虽是深秋,但临近中午的日头仍是热辣得很。
芦苇荡中的满地尸体在日头的暴晒之下,弥漫起一股古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几只苍鹰大概是为血腥之气吸引过来的,在天空中盘旋着、盘旋着。
华埠镇的人今日的生活已被完全打乱。这种漫天血腥之气随风飘送到镇上,顿时使镇上的人人心大乱!
他们不由想到清晨走向这片芦苇荡中的“笛风客栈”之老板及老板娘,心想:“不知他们的安危如何?”
心中好奇,却是无人敢来这片芦苇荡中看个究竟!
有几个胆大好事的人爬到了镇子后面的山上,然后沿着山梁向这个方向走上一阵子,便可以在山上居高临下地看清芦苇荡中的情形。
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一地的尸体却是可以看明白的!
这使他们顿时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当下便有好事者要向衙门举报——却又立即被他人阻止了。
谁都明白凭衙门中那些吃干饭的人,根本管不了这一档子事!
小镇中的人们顿时陷于一片惴惴不安的心绪中!
阮十三自觉留在这儿处境尴尬,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宜。
于是,他趋步上前,立于牧野静风身前,道:“少主……属下帮中尚有一些事务未处理,需得赶回去,日后少主若有差遣,只需吩咐一声,我洞庭十二坞的弟兄莫不遵谕!”
他心想:“我只要回到洞庭湖上,便又是显赫一方的霸主了,伏龙堡、接天楼的覆灭对我洞庭十二坞来说,实是可喜可贺之事!临安白家遭此劫难,从此再也无法对我洞庭十二坞的举动指手划脚,强加干涉了!”
这一行,多多少少有点因祸得福的意味。
阮十三以一帮之主的身分对牧野静风低声下气地说话,也算是“屈尊”了。
牧野静风却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只冷哼一声,道:“此话可有点言不由衷?”
阮十三心中有气,脸上却丝毫未显露出来,他道:“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心中却是在大骂牧野静风狐假虎威。心想:“若不是有风宫中人在此,你的武功再高,此刻也是重伤难以自保,又岂能如此对我说话?”
牧野静风忽然诡异一笑,道:“既然你有这等心意,我便成全你,让你有一个表现你忠心的机会!”
阮十三心中“咯登”了一下,整颗心便悬了起来。
口中却不得不道:“但凭少主吩咐!”
牧野静风道:“我要让你替我找一个人!”
阮十三略略放下心来,暗觉找个人终不是件太难的事,如果此人是在江南,那更是轻而易举!
牧野静风道:“我要让你找一个十岁的男孩!”
当下牧野静风将小木的容貌细细说了一遍。
言罢,他道:“阮十三,你可听清了?”
阮十三赶忙道:“听清了,只是属下未曾见过此男孩,恐怕找寻颇不容易。”
牧野静风知他是在为自己寻找借口,却也懒得点破,只是道:“这倒无妨,虽然那男孩无甚明显特征,但与他在一起的人却是极易辨认,此人满头白发,容貌却似三旬汉子,而且此人十指皆断!天下十指皆断的人,想必不会太多吧?”
阮十三被他刀一般的目光逼视着,赶紧道:“是,属下一定全力追查!”
牧野静风却道:“你是否全力追查无人知道,我只要你将此子在十天之内交到我手中,否则,伏龙堡、接天楼的下场便在等着你!我会踏平洞庭十二坞!”
牧野静风的眼中有了一种疯狂的杀气!这种杀气只有在十年前的牧野静风身上出现过,那是因为被夕苦以邪门手法控制了心智的结果。
阮十三闻言大震!
他之所以如此惊骇,是因为他知道牧野静风所说的“白发断指”之人,就是血火老怪口中的“幽求!”
一个没有十指,却可以击败武功已高至不可思议的牧野静风的人,其修为该是何等的可怕?
要想从此人手中夺得那男孩,简直难比登天!
阮十三脸色变了又变,心道:“十天之内,我一定无法将那男孩交到牧野静风手中,那么洞庭十二坞便会遭到灭顶之灾!既然如此,倒不如将心一横,先将这些人杀了,反正横竖都有要遭灭顶之灾的可能!”
这么想着,他便迅速四望,以便看清形势,一举而得手!
这么四下一望,他的脸色忽然变成一片死灰!
因为他突然看到东北方向有四个白色的人影,正如鬼魅般向这边飘掠而来,速度之快,让人心惊!
莫非,这四人便是“风宫七十二死士”中的人?
想到这一点,阮十三刚刚膨胀起来的野心顿时烟消云散!
倏地,牧野静风大喝一声:“阮十三,为何迟迟不肯应允?”
阮十三心神剧震!他自知如果答应下来,便等于为自己脖子上套了一个枷锁!十日之后,便等着受死!
可若是不答应,也许恶运就此开始!
阮十三心胆欲裂,颤声道:“少主,十日时间实在太过仓促,望……望少主能宽以时限……”
牧野静风心中冷笑一声,暗忖阮十三身为一方之主,却对自己一个重伤在身的人如此低声下气,实在可笑可悲,这等人物,死不足惜!
此时的牧野静风心中杀念丛生,但又觉得自己杀人都是有理由的,却不知道这是他自己性情已有变化之缘故!
这时,只听得血火老怪冷声道:“阮十三,难道少主的话也可以讨价还价么?”
血火老怪心知牧野静风要想制约控制洞庭十二坞,就必须借助风宫的力量,这样一来,牧野静风的“少主”之名份才会名符其实,所以,血火老怪要向阮十三施加压力,以让对方不得不应允下来。
阮十三双目余光向东北方向一扫,发现四个白色人影已立于四五丈开外,每个人都是头戴白幔顶篷,腰中斜插无鞘长剑,虽然仅有四人,但这四人所透出的森寒杀气却让人心神一滞!
他们未向场内任何人招呼,自顾立于一侧。
但自血火老怪突然态度强硬这一点来看,这四人极可能便是“风宫七十二死士”中的人!
阮十三心中顿时有一种绝望之心绪升起!他暗自喟叹一声,终于显得颇为吃力地道:“属下愿以十日……为期!”说完这句话时,他的身子竟不由一晃!
牧野静风一挥手,道:“你们去吧,十日之后,我自会去洞庭湖上向你要人!”
阮十三又施了一礼,这才与他的属下一道失魂落魄地离开这片芦苇荡!
血火老怪恭声道:“少主,这儿终非久留之地,还是随老仆去风宫的江南行宫吧?”
“江南行宫?”
乍听此言,牧野静风也不由一愣。
“不错,风宫的力量便如天地间的风一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风宫共有八处行宫,只是……只是如今在我们手中的只有三处!”
牧野静风不由冷言相讥道:“难道还有人比风宫中人更不可一世吗?”
血火老怪自然不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道:“此事与风宫五十多年前的一场变故有关,当年少主之父便是在那一场变故中失踪的,与少主之父一同失踪的还有少主的祖母……”
说到此处,血火老怪竟有了唏嘘之感。
牧野静风听说此事与自己的身世有莫大关系,不由有欲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向白茹、白辰二人看了一眼,心想这二人一定会想方设法为他们白家报仇,可无论他们如何想方设法,也绝对不可能报仇雪恨的,因为他们的力量与风宫之力量相比实在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