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又是百般无聊而重复的一天,但是当看到那张朴实纯真的笑脸之后,王师彦一改阴霾,脸上很自然地摆出自认为世界第一的微笑。
“小伙子,你要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王师彦对于每一个到家里小超市来买东西的人,都持有是自己衣食父母的态度。在既不是山区又不是市区的两省交界地带,父母就是靠着每天三五个的进项,把他们姐弟三人养大,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养三个孩子绝对是要出大力的。
“我先看看。”
男孩有十四五岁,是他们一个村上的。由于父母外出打工,这小伙子从七八岁起就开始天天到他们家买方便面,而且一天三顿,从不间断。
“从北京回来啦?”
王师彦说完就像给自己一嘴巴,人家忌讳什么,她说什么,有时候真是管不住自己这张臭嘴。
男孩沉默着寻找着自己要买的东西,王师彦知道他听到了,现在又不到饭点儿,不算大的小店里只有他们二人。
事情还是要从前一天说起,王师彦想起来就懊恼不已。
“小伙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王师彦好奇的问着。
对于一个十四五岁拿着大票子来买平时很少有人买的营养品,谁都会好奇的问上两句。
“去看我同学。”
“你同学怎么啦?”
“上着课,突然晕过去了。”
“噢,没什么事吧?”
“刚从北京检查回来,我们挺不错的,去看看他。”
“噢。”
小伙子买完东西拎着走了。
“娘,他说的是谁啊?”女人嘛!总是喜欢刨根究底问个明白,也算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
“就是后街上老李家的,你不认识。”母亲边忙,边回答她的话。
“什么病,还要跑到北京去检查?”北京虽然离这里很近,但是在这个地方,谁要是上北京去检查,那肯定是轰动全村子的事情。若非是病的很严重了,谁愿意跑到那么耗钱的地方呀!
“说什么败血症,乱七八糟的,他们家大人天天去上班,也不管孩子,天天吃方便面,肯定出问题。”
母亲是个再苦再累也要让自己孩子吃饱吃好的人,每每看到这个孩子一天三顿的吃方便面,就忍不住唠叨两句。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又来人了。
“大婶,你要什么?”
看来的大婶,一直盯着保鲜柜里的肉食,王师彦习惯性的问。
“来点有营养的,补血的。”
“猪肝补血的,这是刚来的,要不要?”王师彦看大婶一直盯着猪头肉和猪肝徘徊,很有经验的推荐起来。
大婶一听说是补血的,立即说道:“来,把一整块都拿着。”
答了声好,快速的给装起来。王师彦很少碰到买猪肝能买一整块这么豪气的,猪肝虽然是好物,但是一下子也吃不了这么多,虽然现在有冰箱了,但是保鲜绝对不能超过三天,傻得才会冷冻,天天吃新的,岂不是很好。要说家里请客,猪肝绝对上不了台面。
王师彦是有经验的,一听大婶这么说,肯定是家里有病人,或者是严重贫血的。到了这个大婶这个年纪虽然不像村里七八十的老头老太,一个钱掰开两半花,但是也不至于这样买一整个猪肝,要知道猪肝也是不比肉便宜多少的。
王师彦又想起刚才那个来买东西的小伙子了,随口说道:“对,就是应该吃好点,刚才有个小孩说他同学上着课晕倒了。”
“谁家的?”
大婶看起来十分的好奇,眼角深深的笑纹,她肯定是个爽朗爱笑很会生活的女人。
“不认识,说是从北京刚看病回来,买东西去看他同学的。”一打开话匣子,王师彦的话可算是敞开了。北京那可是他们这里年轻人外出打工的首选,他们村里,谁要说是去北京打工,那都是让人羡慕的,连带着家里的大人和别人炫耀时,腰杆子也要挺直几分。可想而知,去北京治病,花的钱肯定海了去了。
“看好了吗?”大婶眼睛里满是希冀,让王师彦觉得很莫名。
正当她还要说下去的时候,一抬头却见老娘在不停得比划着,什么意思呀?
王师彦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一着急也忘了把话题岔开,直接闭嘴冷场了。
“要说有营养的,炖排骨。”
母亲豪放的说,正好替她解了围。
“嗯,炖排骨也挺好的,就是得晚上炖了,现在都快晌午了,炖不出来了。”王师彦赶紧接话。
“家里来了几个人,弄几个菜就行了,排骨是晚了。”大婶眼睛看向他处,习惯性的笑了笑。
“下回不要乱说话了,刚才你知道那是谁吗?”等人走了,母亲这才赶紧跑过来和她说。
“谁呀?”虽然这么问,王师彦心里已经猜到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
“刚才那小伙子买东西,就是去看她儿子的。”
王师彦一听我,内疚之心瞬间充满整个人。
“谁愿意让人说自己孩子有病啊!”
母亲的一句话,就像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掀起滚滚巨浪,在她心中久久不能平息。更多的是内疚,在一个母亲面前说她的孩子重病,简直就像拿着一把刀狠狠得戳在她胸口一样。
下午四点弟弟王师鹏准时从驾校练车回来,怀着内疚忐忑不安的心,王师彦回到家里的老房子里,决定找顺爷聊聊。
顺爷是王师彦的爷爷,是家里的老祖宗,会点偏方野路子,在那个医疗环境十分恶劣的年代,老人十分受人尊敬,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认识的人故去,大多数人们渐渐忘记了他,但是见了面也要恭敬的喊上一句顺爷。
“爷。”恭敬的叫了一声,虽然那个人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叮当作响根本就没听见。
王师彦往家里顺爷专用的太师椅上一歪,秋天快要来了,这个时候最适合在外面美美的睡一觉,可不能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
“耶,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来的。”顺爷端着满的几乎要冒尖的一海碗红烧肉,咣当一声,大力的往桌子上一放。
“爷,饭好了。”王师彦睁开惺忪的眼睛,企图把眼睛里的瞌睡虫眨巴掉。
“想的美,这是给我拿来下酒的。”
王师彦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扔到了地上。
瞧这九十几岁的人了,捏个人比捏个蚂蚁差不了多少。
扶着摔疼的臀部,王师彦往旁边小一点的椅子上一歪。还未坐正,顺爷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