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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回楼兰,1票

官方对麦田怪圈的解释是——在广泛地域里神秘产生的大型图案。20世纪80年代,媒体的报道大多把它们同外星人联系在一起。

干戈挂了档,轻踩油门,吉普车缓缓动起来,他说:“去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意外。”

沈小题使劲地摇头:“不要!”

干戈很坚决,他继续朝前开,说:“对不起,现在我是司机。”

沈小题说:“干戈,听话!现在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去敦煌!”

干戈说:“不差这点时间啊。”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车速。

沈小题很排斥地看了看那片沟壑,突然抓住手刹,用力向上一提,汽车发出了难听的制动声,车身前后扭动起来,就像被激怒的公牛。

沈小题说:“干戈,听我的,不要去!”

干戈的倔劲上来了,他一把按下手刹,把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吼叫起来,转速表迅速攀升,轮胎发出“呲呲”的打滑声。

紧急加速的时候,车辆并不会直接冲出去,果然,吉普车顿了一下,就像一支拉满弦蓄力的箭,突然弓箭手松手了,接着它才窜出去,咆哮着射向了那片沟壑……

沈小题不说话了,推背感把她紧紧按在座椅上。300米,200米,100米……两个人离那片沟壑越来越近,干戈看清了沟壑的深度——如果一辆车掉进去,绝不可能爬上来。

沈小题突然扑上来,猛转方向盘,然后把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干戈根本无法复位。接着,吉普车就失控了,它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副驾那一侧车身竟然悬空了!只剩下两个轮子着地,就这么走了二三十米,才摇摇欲坠地停下来。

干戈吓坏了,沈小题也吓坏了。

车辆四周腾起了黄沙,满满当当地铺在风挡玻璃上,车辆一时无法开走。干戈掰上一个开关,雨刷器奋力工作起来。

唰唰唰唰……

雨刷器好像也擦亮了干戈的眼睛。他开始反思自己,团队成员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几乎忘了自己的领袖身份。刚才他无疑是在犯浑,根本没有顾及沈小题的安危。就算剩下两个人了,他也要背负起一个团队的责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停了停,他还是觉得应该道个歉,正要说话,沈小题却先说话了:“对不起……”

干戈看了看沈小题,她大大方方地看着干戈,眼神很真诚。

干戈整了整衣领,说:“不不不,我要谢谢你。”

沈小题的脸上画了个问号。

干戈说:“要不是你胖,把车给压下去了,刚才肯定翻了。”说到这儿,他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小题并不跟他贫嘴,严肃地说:“它要是翻了,我们就只能走着出去了。”

风挡玻璃稍稍干净了一些,两个人继续朝前走。干戈绕开了那片貌似麦田怪圈的地带,接着向敦煌方向进发。鬼知道那是不是敦煌的方向。

干戈说:“我还是很好奇……”

沈小题问他:“好奇什么?”

干戈说:“那片麦田怪圈啊。你说,罗布泊怎么可能有麦田怪圈呢?”

沈小题说:“麦田怪圈本来就神出鬼没,这里没有人烟,它出现,更正常。”

过了会儿,干戈又问沈小题:“刚才你怎么反应那么激烈?”

沈小题斜了他一眼,说:“因为我看到了危险,而你看到了小题。”

干戈想了想,说:“我没理清这之间的逻辑关系……”

沈小题说:“装糊涂。”

干戈就不说话了。

细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尽管他亲眼看着小题离开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在潜意识中依然认为小题还留在罗布泊。从本质上说,小题的来到和离开都是不合常理的,因此,只要看到不合常理的现象,他就想过去看看,那其实是希望看到小题的踪迹……

天阴着,不知道太阳移到了哪个位置,应该是黄昏了。

这里是楼兰工作站,远远看过去,竟然有点“人山人海”的意味。

自从1999年9月建站以来,这里从没接待过这么多人。老蒋和老王坐在红砖房里朝窗外看去,同时叹了口气。人群中的那些老外似乎脑子不好使,从早上就开始狂欢,一直到深夜,不停地喊着奇怪的口号……

离开延伸城之后,徐则达一直以大领导自居,大家渐渐真把他当成了主心骨。众人手拉着手,绕着他和Cassie围成了一个大圈,纷纷跳起舞来。徐则达拉着Cassie也跳起来,他们的形体语言都很丑,就像两只鸭子。

Cassie刚刚喝了半瓶工作站的二锅头,竟然哭了,红着眼圈对徐则达说:“哎呀妈呀,这酒太好喝了!等离开了罗布泊,我要去澳大利亚包块地,专门种粮食酿酒!”

徐则达说:“到时候,我要去考察一下你的‘农妇产品’!”说到这儿,他狠狠捏了Cassie大腿一下:“你出口,我进口,我们要形成战略伙伴关系……”

Cassie毫不示弱,狠狠地捏了徐则达的大腿一下,疼得徐则达直叫唤,被淹没在狂欢的声音中。他凑到Cassie的耳边说:“我们去走走吧,好好落实一下出口和进口的问题……”

已经两天了,救援车辆依然没有出现。工作站的烤馕已经所剩无几。

有个人和欢闹的气氛格格不入,一直徘徊在人群之外。此人穿着考究,看得出,进入罗布泊之前他的职位应该不低。此时他漫不经心地观望着每个人的脸,好像很失落。

终于,他绕开众人,走进了红砖房。红脸膛的老王正坐在桌子前,老王问他:“你叫……”

他说:“陈伞。”

窗外的狂欢声太大了,老王听不清。

男子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陈伞!”

老王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单,说:“你已经登记过了。”

陈伞说:“您帮我看一下,没有一个叫沈小题的女孩吗?”

老王看了看名单,那竟然是一本小学生的大方格,写着丑巴巴的铅笔字,他说:“沈,沈,有个沈宏基……”

陈伞说:“沈小题!”

老王说:“没有……”

陈伞说:“不可能啊,她跟我关在一起的!”

老王把名单往前一推,说:“你自己看。来,你自己看。”

陈伞就在名单上仔细找起来,最终没找到。他的表情变得很暗淡。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都他妈消停消停吧!”

大家陆续安静下来,望向了圆寸男子。

圆寸男子爬到了土墙上,大声说:“你们像一群跳梁小丑似的,高兴个毛啊!两天都过去了,车呢?”

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罗布泊死气沉沉,根本不见救援的影子。

圆寸男子又说:“我看了,这个破地方没多少吃的了,我们现在不是在等车,而是他妈在等死!”

这些本体被囚禁多年,他们以为走出延伸城就等于获得了自由,圆寸男子的话让他们意识到,其实罗布泊是一个更大的牢笼。

有人小声问:“那你说怎么办?”

圆寸男子说:“走!我们必须自己走出去!”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一小部分人同意圆寸男子的建议,但更多的人还是希望原地等待,不愿涉足死亡之地。

很快,大家从讨论变成了争吵,声音胜过了刚才的狂欢,这时候急需一个人来拍板,稳定军心。大家四处张望,发现徐则达不见了!

圆寸男子说:“徐镇长不在,我们就采用民主的方式吧——不记名投票!”

有人去工作站拿来纸,分给大家。工作站难得地安静下来。众人传递着那半截铅笔,写下自己的决定。

收回投票之后,圆寸男子抻着脖子念票,有人在一旁画“正”字:“等待救援, 1票!等待救援,1票!步行离开,1票!……”

不到一百人,很快见了底。结果发生了重大反转——只有39人选择等待救援,而58人选择了步行离开。竟然还有一个人写了“返回楼兰遗址”!

圆寸男子骂道:“返回楼兰遗址?这他妈是谁写的?”

没有人笑。大家愤怒地左右观望,希望找出这个智障。

陈伞安静地坐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好像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两个人走出工作站,朝远处一个高大的沙丘慢慢走过去……他们是徐则达和Cassie,徐则达的“灾后重建工作”开始了。

Cassie在前,徐则达在后。

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徐则达的影子正好落在Cassie脚下,Cassie蹦蹦跳跳地踩着徐则达的影子,玩得十分开心。

徐则达想拉住Cassie的手,她的两只手不停晃动着,徐则达几次都没有成功。

“徐镇长!”有人喊他。

徐则达回过头,看见一个男子追上来。

Cassie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这个人急切地说:“徐镇长,救援一直不来,很多人要自己朝外走,都吵起来了!都等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徐则达朝上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我正要和副镇长开个小会,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看你这样莽撞地冲过来,我和副镇长的小会都被你打断了。”

那个人马上停在了原地:“噢,抱歉抱歉……”

徐则达说:“你先回去吧,让大家自由讨论,我们很快就回去。”

那个人就踩着沙子离开了。

Cassie问徐则达:“我?副镇长?”

徐则达把双手一背,说:“是啊,我们就是要大胆提拔年轻干部!”

Cassie接着问:“你自己不就是……副镇长吗?”

徐则达并不尴尬,他说:“其实,我来罗布泊之前,县里已经找我谈过话了,要把我提拔成镇长……当然,眼下还没有正式任命,所以千万不要扩散噢。”

Cassie撇了撇嘴:“这里是罗布泊!就算我喊破嗓子,你觉得会有人听见吗!”

天一直阴着,好像在预示着什么大难。徐则达的内心花红柳绿,根本顾不上体会什么天意。

两人终于走到了沙丘背面,他拉着Cassie的手坐下来,四下看看,视野中看不到一个人,他把脸凑近了Cassie,亲切地说:“小凯同志,作为一个领导,言出必行,这个这个,我真的要提拔提拔你……”

Cassie的眼圈红了,有些羞愧地说:“可是,我啥都不会啊。”

徐则达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你看,你已经具备了一个干部最基本的素质——谦虚!”

Cassie说:“我不是谦虚!真的,我只会代购!”

徐则达的手已经摸到了Cassie的大腿上,使劲摩擦起来:“一个干部,除了谦虚,还要具备一个素质,那就是大胆!”

Cassie看了看腿上那只胖乎乎的手,突然笑了:“这个我具备!”说完,她抓起徐则达的手,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你不用绕弯子。”

徐则达愣住了。

接着,他不再给Cassie上“政治课”,一下压到了Cassie的身上,开始气喘吁吁地解裤子……

Cassie仰面朝上,突然哇一声叫了出来。

徐则达感到哪里不对劲,他停了手,转头看了看,全身顿时酥了——

五个神秘来客悄无声息地围住了他们,好像从沙子里钻出来的一样。他们穿着正常人的服装,那些面孔却仿佛被罗布泊的风沙淬炼了百年,冷漠,粗糙,黝黑,就像干尸。他们都留着披肩长发,沾满了泥土和油垢,一绺一绺地粘黏在一起。他们围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则达和Cassie。

徐则达颤巍巍地问了一声:“你们……”

没人说话。有个领头的人一挥手,其他人迅速把徐则达和Cassie控制了,架起来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