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新恩了一声,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身着粉红宫装,平时高高束起的乌发此时披散而下。在两个丫头的指间梳出一个高髻,脑后的发也梳成一个翘起的后髻,并且将头发都包了进去,看起来倒是整齐的丝毫不乱,为原本有些冰冷看起来有些距离的木新此时也凭添了一种雍容柔美。看着月儿要将面前的十来盒首饰都给放到她头上,木新立刻止住她道:“随意戴两样就行了,我不习惯。”
月儿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收起手上的珠钗,低头应道:“是,公主。”便选了一支粉色的珠钗与一只同色的珠花为木新戴上。木新身上的宫装是极为奢华的设计,不但将她的腰身完美地勾勒出来,甚至身后的裙摆也拖得老长,这就意味着若她想要保持淑女风范便不能像以后走路如风,而要像一只摆钟一般走一步摇三摇,这让刚刚站起的她有些晕眩。还好没让秋儿与月儿往她头上放金饰,这要再放上去就不必走路了。真不是一个受罪能说得清的。
虽不是大红喜服,却也衬得木新如出水芙蓉般惊艳,大抵也是她从未如此装扮过,此时女儿家的娇柔被这紧实的衣物包裹得玲珑尽显。秋儿脸上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笑着上前来扶住木新的手,恭敬地说道:“公主,时辰已不早,王爷应该已经候在厚德殿外,请公主移驾前往吧。”
木新点点头,将手由秋儿手中抽出,站直身体仰首挺胸往楼下走去。她这番表现倒是有些公主的架子,两个丫头也不敢如先前般与她随意说话,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互相对视一眼,都由彼此眼中看出惧怕。恭敬的模样自然被木新收入眼底,她只是微微一笑:不过只是小姑娘,涉世还未深,这样一唬便唬住了。
竹楼外直达清竹殿外都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奴婢打扮的女官,这些人面前都摆放着一个大箱子,箱子上支着两根担棍,想必这一路这些女子便会抬着箱子一路跟着。看着足有一百来人之多的人群,木新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女帝这是要使美人计,也告诉自己并不是只有她一个细作。
木新对这些是完全不在乎的,她走出竹楼立刻有着十位女官打扮的女子走过来对她盈盈施礼道:“见过公主,这一路上便由我等照顾公主,请公主尽管吩咐。”
木新看了一眼这十人的站位,恰恰将秋月两人给隔离在外,而且一副将她围在中心的架势。她弯起唇角看向领头的那人,那人也抬头与她对视,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而且眉宇间所流露出的却是鄙视与不屑。木新微微一笑,仰首走在前面,也不答话,径直往前走去。
那人秀眉一皱,似乎没有料到以往懦弱的于木新竟敢这样无视她,但碍于身份又只得忍气吞声,一张脸立刻变得难看至极。只得对着身后的九人喝道:“还不快跟上,公主要出了意外,你们担待得起吗!”
“是。”身后的九人被她这样一吼,也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飞快地追上木新,低头跟在她身后。
秋月两人对视一眼,也未再坚持跟在木新身旁,以她们有限的经历也感觉得出这几人与公主似乎并不对付,她们也不想去触霉头,否则倒霉的必然是她们。
作为远嫁的公主这样的排场可说是给足了木新的面子,此次女帝为以防万一也布下了不止她这一颗棋子,并且还找来十个女官监视她,但看情况真正监视她的不过是与她搭话的御前侍卫长叶海云,这人可说是女帝跟前的红人。不必木新特意打听便能知道她的姓名,至于其他九人看模样应该是忍辱负重为争宠而去。
木新在九女的簇拥下上了一顶软轿,一队浩荡的队伍就这么由清竹殿往着金鸾殿而去。
东宁王的心情并不是特别激动,反而他身边的莫楠一副心事不宁的模样,以往冷静的他此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眺望金鸾殿外的门廊,若不是碍于东宁王这个正主,想必他会奔出金鸾殿外候着,只为第一个见到心中的人。
微微一笑东宁王刚想取笑几句,便看到黑压压的人潮涌进金鸾殿门廊,他神色一正,低声道:“来了。”便走上前去迎接。
莫楠的脸庞上涌现出狂喜之色,若不是努力克制,想必他会立刻冲到木新的轿前,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住。但尽管如此他的双眼之中依然紧紧盯着软轿,似乎能穿透轿帘看到里面的情景。
软轿停下,木新在女官的扶持下走出轿,看到面前的人便垂下眸子,按秋儿所教的礼数盈盈对东宁王施礼道:“见过东宁王。”
东宁王上前将她扶起,抬头间双目相对,东宁王也有些微微震惊,原本他以为木新只是未长成的乳臭女子,此刻一打扮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原本精致的面容更显得干净柔媚,这在以南凰国女子为尊的装束之下是没有的。此刻穿上东麟国的宫装,却显得如一朵冰寒的牡丹,这两种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并不突兀反而让人移不开眼。
“王爷莫不是忘记我俩的交易,另有打算?”
冰冷的话语即刻将东宁王眼中的美景打碎,的确他与木新早已达成交易,即使不是如此,成为木新相公的人也不是他。咳嗽了一声,尴尬地回道:“公主说的哪里话?我岂是那样出尔反尔的小人。”
“如此最好。”木新抽回自己的手,脸颊上露出笑容,与东宁王站在一处。因两人身份特殊,此时独处也无人上前打扰,倒是让两人说了些私密话。
但唯有一瞬而已,金鸾殿外木新所站的高台之上响起丝竹之声,一些戴着黑羽毛面具脖颈上涂有各色颜料身穿羽衣的舞者便随着乐声舞动起来。宏壮的仿如万马奔腾而过的激昂歌声也在同一时刻响起,长矛整齐落地声。兵戎相接之声也在同一时刻响起,这是一幕模仿战场之上的战争场景所编排的舞蹈,令观看之人有些沉重。随着歌声渐渐地变幻,已经由激昂变为哀伤,随着舞蹈的停止,所有人都跪倒下去,口中齐声喊道:“南凰国万岁!南凰国永垂不朽!”
“好!”一声喝彩,明黄长袍的女子携两位绝色的雍容男子走出金鸾殿,眼中满是激动之色,看向面前跪倒的众人,将目光投向跪倒的木新身上。
东宁王这时才仿如后知后觉般抱拳施礼道:“见过国主。”他身后的两位随从并无一人对琪宛烟跪下,也只是齐齐抱拳将头深深低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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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宛烟也没有责怪他们,毕竟一个国家的皇子若是连这样的骨气都没有,那么这个国家前景也堪忧。当下便一抬手道:“东宁王不必多礼,今日乃是新玉的大喜之日,不必行如此大礼,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多的呼声响起,地上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陆续起身。
木新也在东宁王的假意搀扶下站起,这身衣物实在太束缚人,真搞不懂东麟国的男人为何要发明这样束缚女子的装束,实在太不厚道,太歧视女性。
正当木新对身上的衣物有着无限怨念时,一阵檀香气的香味飘进鼻息,她被一个男子握住双手,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来,却见这男子眼眸含泪依依不舍地看着她道:“新玉,此番远嫁东麟,可不比在宫中,你不可再任性,需要收敛性子,与东宁王好好相处,让两国能够永世和平。”
于木新心中一阵恶心,却还是恭敬地对着男子深深行上一礼,道:“父后莫要担心,木新知道。”
男子又伸手抚向于木新的脸颊,就在于木新抬眼冷眼瞪他的时候,他忽地将木新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唤道:“新玉,我本就是你父亲,不必如此防备我。”
木新心中一震,迟疑着也轻轻抱了一下他,感觉到男子身体一僵,更加紧的抱住她。木新感觉到喉咙有些干涩,强忍着不自在,问道:“为何你会在这里?”
男子刚想回答,便被一道不悦的声音打断:“俊名,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今日可是新玉的好日子,你应当说些高兴的事,搞成这样可让东宁王看了笑话。”
“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失礼了。”男子身体又是一震,神色有些挣扎,极慢的放开木新,当他彻底放开木新,木新可以感觉到他眸子中似乎名为灵魂的东西也跟着消失不见。
眉头一皱,虽然觉得有些事情今日见到了些眉目,但此刻她的身份也不好追问,她只是有此担心:琪雍与她有血缘关系吗?
这个问题一经浮现,便怎样也挥之不去。她的心乱成一团,若她与琪雍是兄妹,那她将如何自处?想到这个她的心便莫名的一阵阵刺痛,那样的话她会受不了,如此能够忘记的话,她愿意再死一次。
“新玉?”东宁王摇晃了一下木新,自刚才这位贵妃模样的男子抱过木新,便看到她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为免生出意外,他便试探着唤木新。
木新被他这一唤,也是清醒过来此刻并不是她伤怀的时候,便对着有些愤怒的琪宛烟与男子行上一礼道:“孩儿便走了,请母上、父后不必牵挂,孩儿定会得到幸福。”说罢便弯身朝后退去。
谁知她的双手又被那身上散发着檀香味的男子拉住,慈爱地看着她道:“父后唯有你一女儿,能够再看到你,父后心中很是高兴。”
木新瞪大眼看着这个绝色的男子,深深为他的心思细腻而动容,这便是血肉亲情吗?无论她心中多么隐晦的想法,作为父亲的人都能够立刻察觉到。木新心中很是感激,双膝跪地朝男子叩了三个响头:“谢父亲,木新定不会忘记父亲身处宫中。”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入为她与东宁王准备好的车驾。
“驾!”长鞭扬起击打在地面传出啪的一声,马儿受惊便跑动起来。
木新掀开车帘再去看那男子,便看到那男子还未回去,只是泪流满面地扬手朝她挥着。但只是一瞬便被一巴掌打翻在地,虽然隔的距离远,但木新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巴掌的力度有多大。待那道目光再次望来,她回过头放下车帘,手指却掐的咯吱作响。
东宁王看她这样神色阴晴不定,便开口询问道:“出何事了?”
木新冷冷地瞪他,那目光恨不得能吃了他,冷漠地开口道:“无事。”
东宁王觉得有些无趣,便将目光抬向车驾之外。
烨城的街道此时已清理出可供行走的官道,两旁有着无数的男女伸长脖子向车架上看,均被维持秩序的护卫队给拦了回去。更有众多的议论声响起,像是人为又像是民众间的闲聊。
“听说这位新玉公主是于臣相的那个没用的女儿,怪不得愿意嫁给别国的王爷,这在南凰国可是奇耻大辱,要是我的话肯定会立刻去死的。”
“可不是嘛,谁都知道这个公主连书都没念过,即便是为了和平,也不可能让真正的公主嫁过去,所以就挑上她了。恐怕她心里还在高兴呢,毕竟是人人皆知的皇家药鼎嘛。”
“哈哈哈哈……”
木新静静听着这些人的议论,脸上却是风平浪静,没任何不满。倒是让侧耳倾听的东宁王挑起眉头,有些感兴趣地朝她看来,调侃地道:“想不到南凰国的平民也如此不看好你,也难怪你要与我做那样的交易。”
淡淡瞥他一眼,木新冷漠地开口道:“你所得到的好处可不止这么一点。”
东宁王刚想问一问这话的意思,便瞧见木新的目光有所不同,她平时的目光都是淡淡的,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她注意,此刻却有了焦距,在她眼中也有了惊讶之色,不由得向着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看去。
那是一位年约四十上下的美貌女子,她有着温婉的外表,温柔如水的眸子,一身白衫落在她身上显得出尘脱俗,精致的面容却又让人生出无法靠近的冰冷,这让他无形中将目光投向木新,这气质明明就与她非常想像,难道说这人是木新的娘亲?
木新忽的笑出声来,眼中含有泪水,抬手朝那人挥挥手,便又坐回到车驾之中。眉目间的淡然又恢复如初,像似根本不曾有过流泪的冲动。当她平静情绪,再向人群中看去时那白衣胜雪的女子已经不知所踪。她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浅浅一笑。母亲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便表示她所要做的事都已完成,如此便能放下心来好好计划。
车驾驶出城门,便看到一艘长达数十丈高达数丈的大船停靠在河道之上。木新也在随侍的扶持下了车驾。踏着大船之上的跳板慢慢走上船。这时叶海云也适时地跟过来,当然她身后依然是那九位宫婢打扮的女子。只是这几位女子满上都有着愁苦,似乎有着极需要勇气面对的难题。
木新仅仅只是瞧了她们一眼,这几人不除掉很是麻烦,即便不能除掉也要暂时让她们离开才是。心中这样打算便作出一个踉跄的动作,身子一歪便倒入东宁王怀中。
东宁王伸手扶住她的双肩,此时倒没有了别的心思,而是关心地询问道:“这船上颠簸,我扶你回舱内休息,你身子弱若是病了可麻烦了。”
木新两颊绯红地点点头,便由东宁王扶着走向船中部的一间豪华船舱,自己也走了进去并且随后将门给关上。九女看的目瞪口呆,暗自在心中转换角色,若换作是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步,她们皆是心中摇头,那决不可能做得到。
叶海云则是冷眼看着关上的房门,对身旁的两位女婢说道:“你二人去门口守着,若王爷半夜醒了有何吩咐便尽心照顾。”
这二人脸上闪过挣扎之色,但还是银牙紧咬地应下了。走到木新进去的屋子外守望着,两人对望一眼都是露出苦笑。
船舱之中紧闭的房门之内,木新与东宁王站于书案前,木新取过毛笔蘸下墨汗荡开,在白纸上写下她的计划。东宁王则默默的看着,点头表示已经清楚。便全数投入火盆之中烧化。
做完这一切,木新试去额头的汗水,自成为于木新之后她还从未写过如此多的毛笔字,也亏得东宁王能将她的字看下去。
放下笔之后,她这才继续开口道:“河道图纸与计算方法我已交给你,那么我所要的人也请你于丑时带过来给我,如此你我的交易便算完成。”
东宁王脸上露出笑意,道:“莫楠对我已是无用之人,有了你的计算之法,回到东麟国便不是难事。你想要他我便送你。只是你那十位随身婢女有些麻烦,看起来都是习武之人,尤其是那位叶海云,恐怕打起来我也很难胜她。你恐怕需要自己解决。”
木新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也好。”
夜色渐渐沉下,舤船航行了一日落锚停在海面上,忙碌一日的划桨手也早已回船屋中休息。此时木新却并没有睡下,而是趴在窗棂边望着这片碧蓝的海域,以往都趁夜偷偷出来试验漩涡的流向,连油灯也不敢点。完全是凭着风向与海域流向来辩别方向。只怕被人看到认为她有逃跑之心。如今却可以大大方方观赏这海面上的风景,难得的惬意却让她觉得前路茫茫,无处容身。咚咚咚!敲门声不疾不缓的响起。木新微微一皱眉,由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着门外轻声说道:“请进。”32
门吱呀一声响推开,木新回过头看去,来的人正是东宁王。他两手背在身后,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配合此时此景那模样看起来便显得另有所图。他见木新不请他进去坐,也只是微微一笑,露出谦和的笑容,颇有风度地走进屋里坐下,轻声对木新说道:“女帝派给你的婢女没有问题,与寻常女子无异,看来为了讨好本王,女帝很是用心啊。”说到这里,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房门外不远的阴暗处,玩味地说道:“叶大人似乎很喜欢跟踪我啊。”木新原本心情便不佳,此时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抬起头来向东宁王看去:“不必拿话激我,既然这是你最后的要求,那么我去解决她就是。只不过别跟我耍花样,我可不是东麟国那些金枝玉叶的公主。”东宁王呵呵一笑,伸手揽住木新的身子,在她耳边说道:“公主多虑了。”便放开她大笑着离去。木新烦躁地看向东宁王离开的身影,这东宁王并不是好相与的,她又岂会不知离开之后南凰国这些女子的命运,但她已顾不得她们,自私一些的说,她受苦时也没人站出来帮助,那么她又何必要救别人?她本就不是个热心的好人,再何谈经过如此多的变故,心早已坚硬如铁。
木新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眼睛直接望向东宁王所说之处,她毫不怀疑东宁王的话,因为叶海云确实能成为东宁王的一道阻碍。似乎是觉得再也没有躲藏的必要,叶海云渐渐由阴影中走出来。望向木新的眼睛透着冰冷杀气。木新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明白:叶海云也正是为杀她而来。嘴角微微一弯,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握在手里,轻轻划开手指,再按住伤口,再以衣袖包裹住,不让血液滴落而下。这些轻描淡写地做完之后,才抬起头盈盈笑道:“深更半夜叶大人还来保护我,真是辛苦。”叶海云冰冷的视线逼视着她,刷一声抽出剑来,提剑指着木新,声音冰冷地道:“原本我认为你只是懦弱胆小而已,没想到你竟然与东麟国勾结,对我们下毒!今日我就要为南凰国除害,砍断你的手脚,抓到东宁王面前换取解药!”说罢提剑便刺。木新听到这里多半明白了东宁王的打算,看来船上的南凰国女子他并没有打算全部带回去,即便带回去也是奴隶的身分而已,想到这里握紧手里的金簪往游走到身边的剑峰一挡,传出叮当火花四溅之声。趁着叶海云被这火花刺的眼睛眯起,木新飞快的将划过的伤口往前一甩,随着一声惨叫,叶海云捂住眼睛,痛苦地弯下身子。没过多久她竟然开始用手指揉眼睛,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大力地挤压着。嘴里拼命地重复着:“好痒……好痛……太痒了……”随着啪的一声响,叶海云似乎终于舒服了,两团珠子一样的东西甩在地上,然后缓缓的站起身子,将剑慢慢的举起,阴森森的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我可是御前侍卫长,不会这样轻易死的!”自刚才起木新就屏住呼吸,手指搭在脉博上计算时间,现在看到叶海云挖出眼球扔到地上,也还是看着她,继续计算时间。叶海云侧耳倾听了一阵,没有任何的声音,她以前也没有进行过听声辨位的训练,这一下还真分辨不出木新的真正位置。只得提剑横冲直撞的乱砍,她很清楚木新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她,因为落在身上的视线总是让她有被窥视的感觉。忽的肚子一阵绞痛,似乎肠子都被一股力道全部扯在一直慢慢的扭转,那感觉就好像肠子绷到极限传出来的,只要再过一会儿就会全部给扯断开来。叶海云拼命捂住肚子,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她忽然明白过来今日已经不可能杀死木新,只有逃出去才有可能会船上的女子以及自己报仇。忽的肚子一阵剧痛,她可以感觉到肚子里传来啪啪啪啪的断裂声,那绞到极致的肠子竟然真的断了。她终于啊一声叫了出来,然后一种呕吐感传来,她竟然按住胸口呕吐起来,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内脏的碎块吐了出来。但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叶海云根本看不到,她只感觉到一阵阵的涌吐感不断地袭来,让她忍不住一次次地张嘴吐出,根本控制不住。身在船顶的木新包起扎伤的手指,冷眼看着趴在船板上不断呕吐的叶海云,她很惊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几滴血竟然让叶海云这样,看着吐出的内脏碎片,已经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的叶海云,木新抬手将手中的金簪掷出去,正好钉在叶海云的脚掌与船板之间,入木七分。正好将叶海云的脚给钉在船板上,这么做是为了让叶海云死在船上,见多了春风吹又生的情节,她需要斩草除根。叶海云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只是觉得眼皮很重,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若不是活下去的意识支撑着,她此刻已经死了。但是这丝意念却让她往前慢慢的爬去,她现在已经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想要逃离这里。但任凭她怎样努力也不能挪动分毫,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命地重复着往前爬的动作。咣当一声,一柄长剑直直的朝她飞来,出于本能的她回过头去想去分辨方向闪躲,但她的体力已经到极限,就在她回头之际,剑身直接刺穿心脏,倒了下去。木新收回手,扯下染上血的衣袖扔在一旁,走到叶海云身边握住洞穿她的剑柄拔了出来,转过身对着长廊的尽头道:“东宁王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漆黑的长廊尽头亮起一盏灯笼,将东宁王儒雅俊秀的身影显露出来。他微微一笑,向木新缓缓走来,他的身后跟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老者的手中提着一个人,看那萎靡的气息应该是受伤了,而且还伤的不轻。这人被提在空中,脚尖拖着地面,在船板上拖出一条血痕,手指间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看起来非常惨。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木新,又合上了。看起来倒是有些麻木。木新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但手中的剑依然指向东宁王,并没有放下的意思。东宁王倒是显得自然随意,他对席老使了个眼色,那全身是血的男子便扔到了木新面前,然后东宁王抱拳道:“公主好手段,这是你要的人。船与箱子都已准备好。”说完东宁王走到船缘边,弯身朝海面上一指。木新收回目光,伸手拎起莫楠的后领,往海面上看去,那里果然依靠着一艘小船。便不冷不热地说道:“多谢。”身体一跃,轻轻落到小船之上,将莫楠轻轻一放,便抓起船桨划动起来。东宁王的笑脸一僵,换上阴冷的杀意,望向木新消失的身影道:“放过她恐怕是个错误。”席老的脸庞上也是凝重之色:“若强拿下她,这船上之人必定死伤惨重,就连你我恐怕都难逃重伤。而且她所使之毒很是诡异,不可冒险。”东宁王深深叹出一口气,道“没错,她已有防备,日后再解决吧。”说罢仰头看向天空,沉吟许久才说道:“半个时辰之后开始吧。”席老脸上露出笑意:“好。”木新将船撑到一块岩石后面停靠,眼睛却是盯着海面上的大船,静静等待着。一柱香之后船上亮起火光,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光出现在大船的各处,然后这些火光渐渐集中到顶层,似乎那里正发生着什么。木新抿紧唇,眼中光芒闪烁,提起长剑砍断船上的绳索,淡淡地看了一眼全身是血的莫楠,跳上这块岩石。莫楠望着渐渐远离的木新,想伸手去抓住她,但接触到木新漠然的目光手便再也抬不起,那目光中透着警告,透着不屑,虽然没说一句话,但就是这样的目光深深刺痛莫楠。他将手掌重重捏紧,因为这举动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但他已感觉不到痛,因为他的心更加痛。木新看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的莫楠,转过身没有丝毫留恋地往海中一跳,就此消失在这片海域之中。
南凰国的海域虽说是一片海域,但也有大大小小的小山,只是这些山都不大,往往只够一个人站上去,此时木新虽说是消失在海面上,但她仅只是游了一小段距离,便站在另一个小山上看着慢慢远离的莫楠。深深叹出一口气后,便蹲下身体扒开土堆,一个明显被切割过的方形痕迹显露出来。木新提着这块土方往上一提,能供一人通过的通道便显露了出来。她走下通道,再次放上土方,拿过墙上的火把慢慢往前走,这条路凿的并不高,需要弯着腰行走,但木新已经很满意了,有了这条通道,她便能再次回到南凰国,而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海域的各处,这就是未雨绸缪的好处。脚下加快步伐,没多久便进入一个宽大的石室,这个石室中火花通明,持着火把的三人立刻转过头来看向木新。木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扑到其中一人怀里,紧紧地抱了抱。然后才看向这三人。他们分别是琪雍、晏宏和木管事。虽然有些失望母亲没有来,但能够见到琪雍她已经是很开心。“小姐,见到您平安无事老奴也就安心了。宰相大人让我给您带句话:她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从今往后母女之情便就此了断,互不相欠。”木新呆愣了一会儿,但随后便点点头:“知道了,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一直有个感觉,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但真正被抛弃的时候她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疑问,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木管事见她这样平静,也是一愣,心中不忍地问道:“小姐可有话带给宰相大人?”木新抬起头来,眼神冰冷的看向木管事,直直盯了他好一阵,才说道:“没有。”原本她是想问自己的身世,但想想又觉得木管事不一定会对她说实话,便打消了念头。木管事叹了口气,抱拳道:“如此老奴便告辞了,小姐你在外万事小心。”说罢像似下定决心般的往石室外大步而去。木新调整了一下心情,就在刚才她快速地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从小到大的记忆,发现了几点可疑的地方,她决定先去将这些疑团解开。再次平静下来,望向琪雍,又看向晏弘,微微一笑道:“我真不知你也会来,你今后有何打算?”晏弘抱拳深深地向木新弯腰鞠了一躬:“于小姐帮我报了大仇,我自然要陪伴在小姐身边。而且”木新打断了他:“不必,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以你的才情东麟国很适合你,只要小心一些不暴露南凰国男子的身份,你应该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晏弘凝眉看着木新,那幽怨的眼神仿佛在问她为什么?木新尴尬的一笑,握住琪雍的手走到石室一角靠着墙壁坐下,临闭上眼又再次说道:“我打算前往胡城,你若有事可来寻我,若无事便不必来了。”说罢便头一歪靠在琪雍身上睡了起来。琪雍则是揽住木新的肩膀,让她靠的更加舒服一些,望向晏弘也是报以歉意的微笑。晏弘苦笑一声,便对琪雍深深行了一礼,淡淡道:“晏公子,后会有期。”晏弘点点头也回了一礼。晏弘又看了木新一眼,才转过身快步离开,只是在他转身之时泪已经滑落而下,两行清泪就这么无声地流下。他怎样都忘不了六岁那年被家奴故意扔在街上,他急的就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女孩戳着他的额头说道:“你明明比我大,为什么还要哭鼻子?”他当时明明想反驳的,但不知为什么竟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女孩被吓到了,连忙抱着他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是我错了好不好?不应该这么说你,你别哭了好不好?”不知道安慰了多久,女孩也不知朝天空翻了几个白眼,面对着路上的指指点点,女孩将男孩强拉硬拽到一条小巷里,戳着他的脸蛋威胁道:“你再哭我可走了。”年幼的晏弘吸了吸鼻子,才脸红地说道:“我被家奴扔下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火气,好半天才说道:“就这么点屁大的事,有啥好哭的?你是哪家的公子?我带你回家。”晏弘稚气的脸露出欣喜的笑容,急忙说道:“尚书府晏家大公子晏弘。”女孩摆手道:“行了,不用自报家门,我有未婚夫人。”说罢便拉起晏弘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晏弘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以往面对二娘与小妹时的胆怯都变得消失了,眼中唯有眼前的女孩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大着胆子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晚上出来?家里人都不找你的吗?”女孩的神气一黯:“我用一生的自由买了一个人,母亲便不管我了。而且白天我没有力气走动。”晏弘闭上了嘴,知道问了不该问的,便小声回道:“对不起。”
女孩却笑了出来,指着前方亮着灯笼的府门道:“门有挂着灯笼的就是尚书府了,我每晚都会出来转上一转,应该不会错的,你快回家吧。”晏弘往前的脚踏出一下又缩了回来,嗫嚅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这话女孩没有听的太清楚,她足足想了一刻钟才想明白男孩的意思,便说道:“宰相府于木新,全南凰国都知道的废物小姐。”说罢便摆摆手走了。独留下晏弘双颊涨红地看着她的背影,口中默念着:“于木新……于木新……”便蹦蹦跳跳地往家奔去。那时候小小的他便决定:一定要优秀的让木新注意到他,他此生便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心心念念的于木新在十年后又出现在他面前,但却见到了她落湖的那一幕。那一刻他是抱着仇恨的目光看向船上的男子,并且不顾家奴的反对想要下湖救人,也许因为这样那男子才会跳下湖将木新救上来,也因为这样她才没有死去,晏弘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欢欣雀跃了好多天。直到认为可以留在木新身边时,木新却冷漠的拒绝了。他很羡慕琪雍的不顾一切,也后悔他当时没有像琪雍一般舍弃一切留在木新身边,如果那样的话此刻陪在她身边的应该便是他,但假设也只是假设而已不可能实现。
木新第一眼便也认出晏弘,说实话她当时只是觉得这么粉雕玉琢的男孩若是被拐到不知名的地方挺可怜的,才突发这样的好心。此刻看着晏弘离去的身影也觉得有些熟悉,再略一回忆当时的目的地确实是尚书府。不由得有些不舒服。
但此刻却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东宁王的船依然停靠在海域之上,况且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在她离开之后才亮起火把四外游动,若说是巡逻即使是她都不信。所以她动作得快些。
站起身来拿下墙壁上的火把,便往着洞穴深处走去。忽的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木新脚步一顿,她虽然面上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却侧耳倾听着琪雍即将开口的话。
“你打算舍弃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有这样的表情,所以这次舍弃的人是我吗?”琪雍的声音淡淡的却充满了悲凉,一双清明的眼睛却直直看着木新。
木新掰开琪雍的手,又被他固执地扣得更紧,不得不开口道:“解毒丸并不是真正无毒,若我估计的不错近几日便会毒发,到时你必会恨我,如此便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琪雍固执地抱紧木新的身子,不改语气地问道。
“是。”木新终于正面回答了琪雍的问题,但琪雍依然没有松开她。
“也即是说你要我死?”琪雍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木新皱起眉头:“我没那样说过。”
琪雍轻笑一声:“四岁时我便被下了一种毒,让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母上可怜我,或许我便会早早死去。我曾经无数次地想帮父妃找理由,但事实证明确实是他对我下毒。而这件事也是经过母上同意的。只因为一张突然出现的药方,那药方对外称是解毒丸,其实却是长生不老方,但这药方的条件极其苛刻,需要人为引自幼时便要每年服食一种剧毒,且能够存活十年不死之人的血再辅以数十种珍贵药物才能够制成。为免招人口舌,我便成了试验品,在我之前应该已经有无数人试药失败,所以才打算在我身上试药。很可惜我也是失败的。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再次寻找目标,而你又在这个时候与尚书府小姐起了冲突,这个人选便落在你身上,而且你在试药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成功了。”
木新没有打断琪雍的话,听到这里,她问道:“你想说的是?”
琪雍继续说道:“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已经死了,而且看你服毒之时我便下定决心,此生非你不嫁,若你不要我的话便自决。”
木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我并不是一个好人。若你后悔了随时可以离开。”说罢便握住琪雍的手往前走去。
“绝不后悔。”琪雍脸上展现出笑意,回握住木新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行了约有一柱香时间,两人面前是一面墙壁,墙壁上的小孔正朝外面滴答滴答落着一些黑色的油质液体,地面上已经形成了一小滩的黑色液体。
木新捡起一块石子沾了些液体扔在地面,以火把靠近点燃。
轰的一声火焰冲天而起。
直到那一点指甲盖大小的液体燃烧完毕火焰才熄灭下来。
这东西果然如她所想是石油。
将手上的长剑抽向那个流淌石油的小洞,轰的一声长剑没入进去,那小洞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并且向外噗噗流出大量的黑色液体。
木新小心地拿起手上的火把,看着就要流淌到脚边的石油,低声说道:“一会儿我将火把扔进去就往回跑。”
“好。”琪雍应了一声。
木新手中的汗已经滴落下来,火把上劈啪的燃烧声,眼看着火星即将滴落而下。飞快地将火把往小洞里一扔,然后施展起步法便往回跑。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连锁反应一般,海面上一座座石峰轰然炸开,轰隆声不断。
整个海面像似被炮火击中似的,不断有海水冲到半空中,然后是燃烧着火焰的黑色液体洒落出来,接着更大的爆炸声响起,海面看起来便像是一片火海。
木新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向石洞之处,火焰追着她的后背冲来,她一跑上石阶便往旁边一滚,一股丈许长的火焰便由着推开的石方喷射出来,且持续了五息时间。
喘息了一阵,木新便寻找起琪雍的身影,当看到琪雍略显狼狈的站在石方的另一头朝她微笑的时候,她才不由得笑了出来。如此她该做的事也算做了,若南凰国那些女子够聪明的话便会懂得趁乱逃生。
琪雍将木新扶起,单手支在额头之上向海面上眺望而去,幽幽道:“这里各处均是一片火海,已寻不到正确的方向,该怎么办?”
木新也看了一眼四周,果然如琪雍所说到处一片火海,莫说分辨方向,就算是出去也不可能。便拉着琪雍重新坐下道:“等吧。”忽地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嗖地站起身向着火海望去。
琪雍看她这样,奇怪地问道:“出事了?”
木新看了一阵也没看到她想寻找的人,便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我忘记了将那一箱嫁妆搬下船,现在或许已经被莫楠带出南凰国了。”她苦笑一声:“我现在真是身无分文了。”
琪雍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起来:“恐怕你是故意的吧。”
木新不解:“何意?”
琪雍指着海面上一个慢慢靠近的黑点说道:“以黑影靠近的速度来看,恐怕就是你所说的小船。看来莫楠是看到这边的声响,担心出事所以往这边来了。”末了他看向木新,不阴不阳地说道:“若他以船上的首饰珠宝为威胁让你妥协,你会否答应?或许说我们所在的地点乃是海域的中心,若无渡河船只如何回南凰国?”
木新沉默了,她当时并未想这样多,应该说是刻意忽略了这些后果,但现在琪雍说的这些却是摆在面前的可能,而且以莫楠的性格极有可能会这么做。
沉默了许久,已经能够看到一只小船慢慢往这边划来,而划船的人也并不是莫楠,而是本应早早离开的晏弘。而在船沿边耷拉的一只手便说明那里还有着一个人。木新忽然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此刻若是莫楠出现在她面前还可以装作淡然,可若是晏弘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小船越来越近,不由得开始找起藏身之地。但这光秃秃的山石之上根本没有躲藏之地。不由得有些急了,正待叫上琪雍跳进海里躲一阵。
琪雍带着好笑与调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现在躲来不及了,看晏弘双眼发光的模样应该是看到你了。恭喜老爷又要添新人了。”
木新气不打一处来的看着琪雍,只见他此刻语气虽然有些酸,但却没有真正生气。
咚的一声,小船已经靠在木新两人所在的山石边,传出碰撞之声。
木新也知道躲不过去,于是便上前来抱拳行了一礼,有些多余地问道:“晏公子怎的又回来了?”
晏弘抬眼看向木新,由她的眼神之中便看出很想自己立刻离开,但自小懦弱的他这一路已经是想好了,他要以琪雍为榜样,留在木新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这么一想便说道:“我与木管事所乘的船只被海中冲出的水柱撞裂,待我抓住一块木板回去寻他时,便只看到他的尸体。正巧这时莫公子驶小船而来,便将我救起,只可惜我刚上船他却失去意识。我便划着船一路行来,刚行至不远处便听到爆炸之声,便过来看看。”
木新无法看到船舱内的莫楠,但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声:“他伤的可重?”
晏弘沉吟了一瞬,开口道:“恐怕是活不久。”
木新皱起眉,张了张嘴始终没将绝情的话说出。望向海面上的火势一时之间倒不会减弱,便对晏弘说道:“将他抬上来吧。”
晏弘微微一笑,将船舱内的莫楠慢慢扛起,踏着船沿便跃上山岩。将莫楠放在一块干净的地面上。
此时的莫楠浑身均被鲜血染成一个黑红,原本的白衫在这刻也看起来全变成黑衫。而且身上还在不断渗血。可见在与她分别之后又经过了一场打斗,才导致又添了新伤口,成了这副模样。
琪雍看莫楠这样,赶忙走了过来,扯开他身上沾满血污的衣衫,由怀中拿出金创药撒了上去,没多久还往外冒的血便止住了。琪雍也收起药瓶,拿出布条给他将伤口都缠起来,做完这些便将视线转向木新:“这副模样若想活过来得让他好好躺一阵,待他伤口结痂才可移动,若胡乱移动的话再出血必会死。”
木新点点头,犹豫了一阵,脱下身上的外衫盖在莫楠身上。坐到一边等待着。虽说现在是逃亡的最佳时机,但莫楠现在这模样她也不能扔下他不管,而且看海域上的情况,南凰国即使有心过来查看,等调令下达也是天亮之后的事,在那之前还是有足够时间逃离。
“木新。”一道温暖轻缓的声音响在木新头顶。
木新不由得微皱起眉头,她的记性不算差,自然知道叫她的是谁。而且看模样还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走来的。她也不好装作听不见,便将头抬起道:“还有事?”
晏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木新的冷漠态度让他一度想要退缩,但还是重新鼓起勇气坐到她身边,紧握着渗出汗的双手说道:“你现在身上已经没银两了是吧?”
木新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晏弘像是得到鼓励,声音也显得有力不少:“船上的一箱嫁妆我已经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你需要的话便给你,但是你需要答应一个条件。”晏弘像是非常紧张,看着木新的眼神也显得小心翼翼。
木新将手上的一颗石子捏碎,然后张开手看着石灰由指缝滑下,淡淡地道:“我若不答应你待如何?”
晕弘咬咬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藏在袖间的匕首猛的向心脏刺去。
噗嗤
匕首入肉之声传来,紧跟着便是鲜红的血液滴落而下。
木新带着愤怒的声音吼道:“你有病是不是?要死别在我面前死!”
晏弘的脸色显得苍白如纸,他看着木新手掌抓住匕首的地方正往下滴落鲜血。张了张嘴眼中却浮现出坚定:“幼时我便受二娘与妹妹的排挤,原本便想着忍忍便也过去了。可是那一日竟然被他们收买了我的贴身小厮,将年仅六岁的我扔在外面,若不是你送我回去,也许我便会卖到花柳之地,所以那时起我便只有一个念想:便是此生陪伴于你身边。”
深深吸了口气,晏弘继续说道:“我虽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但却还是没有那个胆量抛弃一切去找你,这也是在看到大殿下之后没有纠缠你的原因。但即使如此大殿下也是用他的性命威胁你,而我为何不可以?”
说到这里,晏弘眼中的泪水已经滴落而下,他本就生得极为俊美,此时哭泣的模样更让人想将他抱进怀中安慰一番。况且那双投拆的眸子近乎指责的看着木新。
木新的火气此时也是再也发不出,她轻轻放开抓住匕首的手,垂下头来寻思着这话该怎样拒绝。但却感到不些难以启齿。沉默了一阵,面色再度恢复正常,语气也渐渐的冷漠:“你与琪雍不同,若日后人人都以这样的手段威胁,我岂不是将成为一个没骨气的人。以后……”木新咬咬牙,让自己狠下心来,开口道:“要死,死远一些,我如此辛苦才活下来,你却这样作贱自己,别让我瞧不起你。”说罢便站起身来朝着莫楠躺的地方走去。
木新知道她这么做是过分了,但此时此刻她真的非常气愤,她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琪雍,便没有人能够了解她的感受,所以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必对别的选择再抱有希望,这样无论对谁都不公平。
哭泣声远远传来,她知道是晏弘的。但还是硬起心肠装作没听到,走到莫楠身边蹲下身来,在一旁为莫楠诊脉的琪雍抬起头来看着她,像是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说道:“就此扔下他们好吗?”
木新摇摇头:“让他们跟着更麻烦。”
琪雍不再说话,轻轻放下莫楠的手,便跳上小船,打开上面的木箱,搬到山包上打开来,拿出二百两银子递给木新,便又重新盖上木箱,放到晏弘面前。
此时的晏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心中的难过无异于坠入冰窖一般,任何人面对着钟意之人的厌恶大抵都不会有好心情。感觉到身边有人,便抬起头来无神地道:“若是我没有那样做,她会不会对我有些留恋,哪怕只是一段时间也好,会不会?”
琪雍伸手拍拍晏弘的肩膀,道:“她并不是那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她准备了多久,忍受了怎样的痛楚,你是无法了解的。而且在很久以前她就曾经说过这一生只求一人,以前那人是莫楠,我的心情曾经也与你相同,只是不甘心吧,便留在她身边,心想哪怕能够看着她也好。但就因为这样的决定我才能够站在她身边。”顿了顿,琪雍接着说道:“里面有些银两与珠宝,足够你与莫楠过一生,也算是木新的一番心意,你们保重吧。”说罢琪雍也不忍再去看晏弘失魂落魄的神情,只是拉过他的手放到木箱之上,便站起身来朝着木新走去。
“走吧。”木新伸手握住琪雍的手,让他先踏上小船,自己才一纵向跃上去。在转身撑桨的时候目光还是向着山包上看了一眼。若她记得不错的话,莫楠是很怕水的,更加不会与人在水中打斗,这对他来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无论他这么做的目的她都不想知道,有些事就此揭过反而对谁都好。至于晏弘,他的性格确实软弱了些,若他能够坚定一些,真要在自己面前自决,说不定自己……
甩甩头,将这样的假设甩开,不再去想。
胡城是一个距离烨城很近的城池,贸易与繁华与烨城相比虽说要差上一截,但总的说来也是不错的。至少这里每日商贾进出的商队并不在少数,也无形中为胡城增加了一批特别的食物与衣料,以及各色各样的奇珍异宝。
木新知道她这么做是过分了,但此时此刻她真的非常气愤,她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琪雍,便没有人能够了解她的感受,所以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必对别的选择再抱有希望,这样无论对谁都不公平。
哭泣声远远传来,她知道是晏弘的。但还是硬起心肠装作没听到,走到莫楠身边蹲下身来,在一旁为莫楠诊脉的琪雍抬起头来看着她,像是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说道:“就此扔下他们好吗?”
木新摇摇头:“让他们跟着更麻烦。”
琪雍不再说话,轻轻放下莫楠的手,便跳上小船,打开上面的木箱,搬到山包上打开来,拿出二百两银子递给木新,便又重新盖上木箱,放到晏弘面前。
此时的晏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心中的难过无异于坠入冰窖一般,任何人面对着钟意之人的厌恶大抵都不会有好心情。感觉到身边有人,便抬起头来无神地道:“若是我没有那样做,她会不会对我有些留恋,哪怕只是一段时间也好,会不会?”
琪雍伸手拍拍晏弘的肩膀,道:“她并不是那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她准备了多久,忍受了怎样的痛楚,你是无法了解的。而且在很久以前她就曾经说过这一生只求一人,以前那人是莫楠,我的心情曾经也与你相同,只是不甘心吧,便留在她身边,心想哪怕能够看着她也好。但就因为这样的决定我才能够站在她身边。”顿了顿,琪雍接着说道:“里面有些银两与珠宝,足够你与莫楠过一生,也算是木新的一番心意,你们保重吧。”说罢琪雍也不忍再去看晏弘失魂落魄的神情,只是拉过他的手放到木箱之上,便站起身来朝着木新走去。
“走吧。”木新伸手握住琪雍的手,让他先踏上小船,自己才一纵向跃上去。在转身撑桨的时候目光还是向着山包上看了一眼。若她记得不错的话,莫楠是很怕水的,更加不会与人在水中打斗,这对他来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无论他这么做的目的她都不想知道,有些事就此揭过反而对谁都好。至于晏弘,他的性格确实软弱了些,若他能够坚定一些,真要在自己面前自决,说不定自己……
甩甩头,将这样的假设甩开,不再去想。
胡城是一个距离烨城很近的城池,贸易与繁华与烨城相比虽说要差上一截,但总的说来也是不错的。至少这里每日商贾进出的商队并不在少数,也无形中为胡城增加了一批特别的食物与衣料,以及各色各样的奇珍异宝。
五日后,胡城城门前出现一位白衫女子与一位黑衫男子,她们共乘一骑。
女子好奇地抬头看着胡城的墙头,喃喃道:“就是这里吗?”说罢翻身下马,伸出手来对男子笑道:“夫人请下马。”
男子的脸上微微一红,但却被他快速隐去,伸出手去就是女子的力道跃下马来,与女子手握手往着入城之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