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局位于禁中以北,为六局之首,除此之外还有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六局分别掌管禁中各项事宜,尚宫局设尚宫二人,主要任务是引导中宫,协助皇后打理后宫事宜,余下还有像司言,司记,典薄这样的末流女吏。
凤仪局失势后,尚宫局如同闲置,主位闻尚宫与玖尚宫两人同为正五品女史,只是玖尚宫缠绵病榻已久,府里诸事多由闻尚宫一手打理。
想那主位尚宫一职形如空缺这么久都没人补上去,这个时候再召一个底下人进来充数,实在是令人费解,何况司记掌皇后各样文书通信与懿旨,皇后没了金印,禁足中宫,实在用不着司记。
隆毓身上穿着才发下来的簇新袍子,紫棠色的缠枝莲纹立领长袍外罩着月白色的宝花纹比甲,头戴簪花珠冠,腰间配以金丝珠络与白玉环,这是宫中女吏如常的打扮。
隆毓行过礼后,向上朗声道:“奴婢凤仪宫司记赫舍里隆毓见过尚宫大人,大人金安。”
闻尚宫穿一件褚黄色松鼠葡萄纹的团领袍服,肩上罩着松绿色的簪珠凤帔,端坐于阶上的红木藤罗床上,慢慢吹着茶碗里的浮末道:“抬起头来。”
隆毓徐徐扬起下巴。
闻尚宫四十岁上下,想是平日操劳之故,眉间有深深两道竖纹,目光含着威严在隆毓脸上看了一会后,她脸上划过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讶异,将茶盏交给一旁的宫女,对她道:“崔奉銮说你很好,可是有几句话我不得不交代你,你在乐府散养惯了,禁中规矩诸多,略行差踏错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你是尚宫局的人,行事说话都代表着尚宫局,你犯了错获罪受罚,我跟玖尚宫也难逃干系,我希望你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好生当差。”
“奴婢谨记大人教诲。”
闻尚宫点点头,对她的恭谨与听话表示满意,顿了顿道:“我听说你以前在菁芜馆当教习,可曾学过什么技艺?”
“回大人的话,奴婢愚笨,只略通一点弦乐。”
“弦乐?为何不学歌舞艺?”
隆毓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小声道:“奴婢进府前嗓子坏了,平时说话还可,可是开不了嗓。”
闻尚宫哦了一声,点点头,略为惋惜,“算了,人各有命,金平,领她过去罢。”
“是。”闻尚宫右手边的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朝隆毓走过来,略抬了手搭在她肘上将她扶起,“隆司记,我带你去凤仪宫。”
“有劳嬷嬷了。”
金平笑了笑,白皙圆润的脸上勾出两个酒窝,“叫我金平姑姑就好。”
隆毓见她衣饰打扮比小宫女们要好一些,年纪也稍长,想来是闻尚宫身边得脸的磊宫女,对她多有谦和,默默随她来到凤仪宫。
皇后娘娘穿一件织金凤纹的大袖衫端坐于金丝楠木的凤榻上,姿态慵懒闲适。
隆毓来之前,还曾想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可凤仪宫主位皇后虽被禁了足,到底还是皇后,吃穿用度与寻常无异,身上那件凤袍也是如今时兴的料子,娘娘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并看不出受贬。
皇后正由身边宫女服侍进果子,听金平姑姑介绍了来意,娘娘吐出一粒梅核倾到宫女递来的玉盘内,方慢慢的道:“随便找间屋子给她住下罢,人是你们弄来的,你们随意安置就好,左右这凤仪宫空屋子多。”
皇后言罢拂拂大袖,望着自己才长长的指甲,命宫女取护甲来。
宫女小心翼翼将一枚鎏金镶宝的缠丝护甲戴在她小指上,皇后看着那护甲道:“本宫听说你是海西人,这玩意儿是海西上贡的,你来看看,可是行家货?”
隆毓闻言,小心趋上前去,朝那护甲看了一眼,赤金成色十足,上头的红宝石也是难得的好颜色,她低下头道:“娘娘宫里的,自然没有不好的。”
皇后娘娘一笑,不羁的脸上多了几丝嘲讽,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讽她的话,隆毓心内惶恐,静静候了一会,听见皇后道:“带下去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