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发送请求。快接收吧!快接收吧!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蓝牙信息是必须对方同意接收才能够传输的。
我的祈祷生效了,对方选择了接收信息。我心中的祈祷立刻就改为:“快来救我吧!快来救我吧!”我可是一分钟也支撑不下去了。
但是过了几乎一世纪那么久后,对方才用蓝牙发回来一个信息:“你是人,还是……?”
我几乎就可以从字面间看到对方战战兢兢的表情,换了我肯定也会这样想:从太平间里发出的求救信息,会是人发出的吗?
我立刻就想回信息告诉对他,我现在还是人,但如果他再不来救我,就肯定会变鬼了。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写完信息,屏幕一黑,手机没电了。
我看着屏幕也感到两眼发黑了,天啊,你不是这样耍我吧?
迷糊中,我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门栓拉动的声音。是真的吗?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吱!”门真的打开了一条缝,一双怯怯的眼睛正从门缝里张望着。我认得这双眼睛,正是昨晚梦游的那个女孩,没想到来救我的人竟然会是她。
我很想向她挤出一个比较“人性化”的笑容,好证明自己是个活人。但是脸部的肌肉都麻木了,结果只能够咧开嘴,露出了一排森森白齿。
“啊!”女孩吓得“嘭”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别怕,我是人!”我急忙大叫着扑过去,如果她吓跑掉,我可就彻底完了。
“你……你是谁?”女孩在外面紧张地问。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你不跑就行了,想我怎样解释都行。但真要开口时才发现,想要解释清楚也真是个难题。
“我是来探病的。”想来想去只好实话实说了。
“探病的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女孩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
“昨晚我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你梦游,我怕你出意外,所以就跟进这里来了。”
“啊!”女孩又是一声惊呼,“昨晚是你……抱着我?”
“你记得?”这下子轮到我诧异了,不是说梦游中的人没有记忆的吗?
“我不太记得,就是蒙蒙眬眬地感觉到好像有人抱着我,但是醒来的时候都又没有看到人。”女孩疑惑地说。
“因为我躲起来了,记得你旁边桌上躺着的那个人吗?就是我了。”我苦笑着说。
“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啊,我知道了,你是坏人!”女孩恍然大悟地说。
天啊,我真的想大哭三声,虽然我承认自己有时候是色狼、流氓,但是我昨晚真的只是想救她啊!
“我、不、是、坏、人!”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诚恳”一些,但是越刻意,发出来的声音就越是怪怪的。
“我不相信,我去找保安。”
“别,有一个人可以证明我不是坏人。”我突然想到了莫然,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把我扯到这个陷阱里来的,我可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新视点》的大记者莫然,你应该知道吧?”《新视点》是最“潮”的杂志之一,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应该都看过,而莫言是该杂志社的名记,她更没有理由不知道。
“你认识莫然?”女孩的语气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就是他让我来的!”我“咬牙切齿”地说。
“他让你来干什么?”女孩讶异地问。
“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这事情还真难解释,我自己都还搞清楚状况就被他骗过来了。
“但你先放我出来好吗?我在里面快要冷死了!”我恳求着说。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相信?”女孩却不上当。
“他说这间医院发生了一些怪事,让我到304号病房里去救人……”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门就“咔嚓”一声突然拉开了,倚在门上的我立刻就扑了出去。
女孩立刻俯身扶着我,惊喜地说:“是莫大哥让你来救我的?”
“你就是304?”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没想到一进医院碰见的就是她。但是看她的样子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哪有什么危险?
“我叫景小南,304是我的病房号码,你是来带我离开的吗?”女孩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带你离开?你到底在医院遇到了什么事,想走的话难道自己不可以走吗?”我奇怪地问。
“莫大哥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你吗?”
三、婴儿的求救信号
“他给我的电话只说到一半就断掉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我郁闷地说,都说好奇害死猫,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才好行动。
“哦,”女孩轻叹一声,眼中的期待就像风中的火花一般破灭了,“说出来也没用,你一定不会相信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相信?”我立刻就把她的原话还给她。
女孩犹豫了一下,正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一个中年女性的呼唤:“小南,你在哪里?”
“我妈在找我。”小南立刻就显得有点惊慌失措。
“你们是怎样做看护的,病人离开了房间都不知道?”这是昨晚那个院长正在斥责着别人,我一听到也立刻紧张起来,因为如果我这副模样被人看到了,又是百口莫辩了。
“我不能够待在这里了!”小南小声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说:“那你回头再和莫然联系一下,免得他担心!”既然她没事,我也不必操心了。
“院长知道我和莫然联系后,就对妈妈说莫然会影响我的治疗,让她把我的电话没收了。”小南为难地说,“我现在只能够用笔记本上网,但我又不知道他的MSN和E-MAIL。”
原来她是通过笔记本的蓝牙功能无线上网,怪不得我能够用蓝牙搜索到她了。“如果不嫌这手机破的话,就把我的先借给你吧!”我把手机递给她,看在她“救”了我的分上,我也帮她一把吧。
“谢谢!”小南接过手机藏进口袋里,然后匆匆地从楼梯跑了上去,我也连忙躲回楼梯底下。
没多久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小南妈妈:“不是说过不许你随便离开房间的吗?为什么又到处乱跑?”
“我没病!你们不让我出院,难道我到处走一下都不行吗?”
“你这孩子……我们这样是为了你好!”
“秦女士,您不用责怪小南,这是我们的看护工作没有做好,我们会加强……”
听着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后,身体也没有那么麻木了。我甩掉那些白布,悄悄地从地下室走回到一楼,打算从原路爬窗户离开。既然我知道她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反正我算是已经和她认识了,出门后再光明正大地进来看她。
没想到才刚刚回到一楼,楼梯间的门突然打开了,我和一个保安差点就撞在了一起。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保安立刻就警觉地问。
我的脑袋“咣”了一声,身体顿时又石化了。镇定!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否则就别指望可以脱身了。
“是严院长让我来的。”我灵机一动,指着小南她们走的方向说,“喏,她们才刚刚上去。”
“哦,你是来应征夜间电脑管理员的吧?”保安的语气立刻就缓和下来了。
“是啊!”我还能说不是吗,“她说让我办下手续,又没说我该上哪去办。”
“哦,这事情你得找后勤孙主任,不过他没有这么早上班,要不你先到我们值班室去等一会儿?”
“等他?我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回头再来吧!”我立刻就编个借口开溜了。
一走出医院的大门,我立刻就有种发足狂奔的冲动,妈的,总算给逃出来了。但是一看到前面蜿蜒的山路我才想起,这座医院的门口可是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的。因为到这里住院的人非富则贵,进出都有专车,自然不会有出租车司机跑来这里兜生意了。
但从这里到市区足足有十公里左右的山路啊,想想自己好多年没有远足过,腿就有点软了。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只见远处的路边上停着一辆小车,还有人探头向我招手。
我疑惑地走过去,就看到一个年约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从车上走过来。
“你好,简先生,我是莫然!”
“原来就是你!”我一肚子的冤屈气立刻就想爆发出来了,但是看到莫然脸色苍白,双眼满布红丝,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样子竟似比我还要憔悴,怒气就发不出来了。
“小南没事吧?”莫然迫不及待地问。
“她挺好的,”我没好气地说,“除了脑子有病之外,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
“那好,上车再说吧!”
我上了车之后,莫然立刻就转头狂奔,直到离开山区回到大路上,他才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到路边上。
我吐了一口气,抹掉头上的冷汗,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立花树在坐完拓海的车后会狂吐不止了。你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这家伙开车会有多疯狂,他猛踩油门时的样子,简直就像背后有一群黑社会在追砍他似的。
我正想问他,却看到莫然闭着眼睛在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就像是装了震动器似的颤动着。
过了差不多整整十分钟,莫然的颤抖才逐渐平息下来。“对不起!”他睁开眼睛无力地对我说,“我有一种先天性的医院恐惧症,一旦靠近医院就会意志崩溃,全身失控。”
“所以你才没有办法到医院去探望景小南?”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自己上医院查清楚状况了。
“因为昨晚出了特殊状况,所以电话断了。我还担心你不会到医院去,幸好,你还是来了。”
“你在外面等了一夜?”怪不得他的样子那么憔悴了,如果他说的“医院恐惧症”是真的,那么他在外面的这一夜肯定不会比我好受。
“但我还是没有勇气进去,”莫然自责地说,“还要麻烦你来替我照顾她。”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自责,“如果你真想得到我的帮助,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吧!”
“嗯!”莫然点点头,“你还记得我上次的问题吗?”
“你是问,人是否有灵魂,死后是否会轮回转世。”
“你的回答是,没有。”
我点点头,当时回答没有,是因为我调查过的所有灵异案件都证实了这一点。无论被人传说得多恐怖、多活灵活现的案件,一旦查清明真相之后都是令人大失所望。随着失望的次数增多,我也越来越坚定地认为——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有的只是人们的误解和无知而已!
“在那天之前,我本来和你一样,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说见过鬼的人要么是撒谎,要么就肯定是精神有问题!但自从那天小南来找我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以下就是莫然叙述的故事,为了维持故事的原貌,故文中的第一人称为莫然。)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门房的老头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女孩子来找我。因为我的专栏办得不错,所以经常会有一些问题女性想来找我谈心。但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上帝,我也只能在杂志上帮助有限的读者解决情感烦恼,哪办法帮得了所有人?
所以一般的来访者我通常都拒绝接见,就让老头告诉对方我不在就好了。但是过了一会儿老头又打电话来说,雨下得那么大,那女孩子还在等,看起来怪可怜的。
我从楼上的窗户看下去,只见一个女孩子双手抱着肩膀畏缩在门房的屋檐下,衣服和头发都被雨给打湿了,看起来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一时心软,想想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见一下她也无妨。像这种年纪的女孩子遇到的问题多半也就是失恋什么的,开解一下就行了。
但没想到见面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莫老师,如果我说我记得前世的事情,你会不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我知道最近流行一种催眠音乐,据说听了之后可以唤回人前生的记忆。于是就说:“你一定是听过那些催眠音乐吧?别相信那些东西,早就有专家出来解释过的,所谓的前生记忆只是在催眠状态下产生的幻觉而已。”
她马上就说:“我没有听过催眠音乐。”然后从怀里拿出一盒录影带说:“你可以看一下这个吗?”原来,她抱得那么紧就是为了保护这盒录影带。
现在这个已经普及了DVD的年代,想去找一台播磁带的古董录影机还真不容易。我也懒得去找,所以就干脆地拒绝她说:“不用看了,所谓的前世记忆是不可能存在的,和科学相悖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去证明。”
女孩听了之后失望地看着我说:“莫老师,我从初中时代开始,就是你的忠实读者。你的文章充满理哲又不乏人情味,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已经把你当成了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会来找你。我知道这件事情违反科学,但它确实是发生了,这盒录影带就是证明。如果你坚持不看就算了,就当我找错你了。”
女孩说完之后就跑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我就后悔了,看一下又何妨呢?医生治病也要了解病情,我不看这盒带子,又怎样了解她的真实想法呢?
下班后,我把带子拿回家,然后把家里的那台老录影机找出来。我原来以为录影带里面会是一些和催眠有关的东西,没想到播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婴儿的画面。
这大概是婴儿出生后不久,父母拍下来的作纪念的,所以在旁白里可以听到父母开心的话语。小宝宝长得很可爱,父母也很爱她,这个录影除了让人感觉到温馨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再看下去,我就发现了一些异样的地方。一般来说,初生的婴儿对外界的感知能力还是很弱的,很少会专注于某样事物。但是这个婴儿却一直都在盯着镜头看,而且她还在不断地眨眼,只是左眼。
如果她的眼睛不舒服,那么应该会用手去揉眼睛,甚至还会哭闹。但她没有,而且渐渐地我就发现,她的眨眼的间隔时间好像很有规律,一长一短的,就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似的。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马上倒带又看了一遍,结果没错,她眨眼的频率是,慢、慢、慢、快、快、快。
这不正是莫尔斯国际电码的SOS求救信号吗?虽然我无法相信,但这确实是求救信号,而且还准确地重复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