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回到了从前,却照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过的悲剧继续发生。我真的不甘心,我应该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了庞天生,我无法和现在时间的任何人沟通,但那个脑袋开花的庞天生却是和我同一时间线的。
我急忙跑回服务器中心,把心一横,死马当活马医了,就把他切成一瓣瓣的脑袋给重新拼合起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被割断的骨骼皮肉竟然迅速地愈合,重新长在一起。
“庞天生!”我试探着叫唤,他却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我再推他、摇他,甚至抽他耳光,他都还是没有反应,只有舌头像二货哈士奇一样吐出来歪在一边。
最后我无计可施了,心想难道是刚才“组装”的时候还没有接好?成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用在大脑里就最准确不过了,因为大脑的神经元细胞小的只有不到0.01毫米,只要拼接的时候有头发丝那么大的误差神经就会全部乱掉。
就在这时候,庞天生突然像通电了一样猛的坐直,然后脑袋向左弯曲,就像是一根被扳弯了的尺子一样,突然左右摇摆起来。
他摇摆速度极快,以至于我眼前只有他的一片重影,他摇摆的幅度续渐收窄,感觉就像是无数个影子在续渐聚集成一个人似的。
摇摆停止后,他睁开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突然惊恐万状地叫出两个字:“时……间!”
尽管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大对劲,但起码算是活过来了,我连忙问他:“你感觉怎样了?”
他对我的问话恍若未闻,只是焦急地左顾右盼,嘴里不停地大叫:“时间……时间……”
我心念一动,我们重装电脑之后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校准系统的时间,难道他的魔脑“重启”也是一样?
我连忙把佩戴的手表举到他眼前,说:“时间在这里!”
庞天生只看一眼就摇头说:“错误代码:0X10086D,系统时间与环境时间冲突。”
我心想:靠,他的大脑运行的难道是WINDOWS系统吗?这个错误代码该怎样调试?就试着说:“我们是时光倒流到两天前了,还记得吗,那时候你正在薛氏大厦要控制雷电劈死我。”
庞天生的迷乱的眼神续渐清晰起来,“你是……简真!”
我松了一口气,这家伙能想起我,起码说明记忆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就问:“你觉得怎样,还能记起所有事吗?”
庞天生没有回答,却“咦”的一声惊呼:“你觉醒了,你杀死简自力了?”
“没错!”窗外一道闪电亮起,我相信电光照在我脸上一定是如魔鬼般狰狞。
庞天生急忙追问:“那种魔师的计划成功没有,魔极之门打开了吗?”
“没有,打开魔极之门的计划最终失败,种魔师和谭小泠都死了。”我沉声说。
“这怎么可能?”庞天生惊疑不定地说:“简自力死了,谁还能够阻止我们的计划?”
“是你们没有计划好,魔极之门只打开了一半,里面的巨人出不来。”我就把事情前后经过简略地和他说了一遍,当中绝大部分都是事实,只是把我控制住种魔师导致他自杀这部分“栽赃”到唐跃进头上去了。
“我现在被工会疯狂追杀,孤立无援,我想也许你有办法帮我,所以才冒险潜入天牢救你,结果一进来,就掉进这个时间里了。”我又把那道光的事省略了。
“是时间空泡!”庞天生立刻就知道了,“简自力修炼的太乙灵飞天书拥有空间和时间跳跃的能力,他知道自己一死,天牢难免失守,所以预先设置了一个时间空泡,一旦有人闯入就立刻把我送回过去,因为过去才是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我碰不到现在的人,也不能跟他们说话?”这是我首先想问的问题,只要我能够改变过去,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别做梦了,”庞天生马上就猜出了我的心思,“时间空泡只是暂时扭曲了时间,但没有打破时间壁垒,所以无法改变过去。”
“那我们怎样才能回到现在?”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如果我父亲能够改变过去,他早就改了。既然留在过去什么都不能做,我可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由于时间引力的关系,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到原来的空时线上。实际上由于你的闯入,时空回溯已经加快了,你看看这里的时钟。”
我回头一看,主机房里的时钟跳动速率明显的比正常快,而且我还发现我们正身不由己地移动着,很快就穿墙透壁飘到了外面。
外面的天空已经亮,太阳正以肉眼都能分辨的速度冉冉升起,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来往速度就像是电影里的快镜头。
看来庞天生说得没错,时间的回溯正在加快,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上。
“糟!外面有炸弹!”我突然想起越时间的时候,外面的炸弹正好要爆炸,如果我们回到原来的时间点,那不是正好赶上大爆炸吗?
“还有几秒?”庞天生立刻问。
我苦笑着说:“马上就爆。”
“那就没关系了,”庞天生松了一口气,“我们在这里经过的时间会和原来的时间同步,等我们回去,炸弹已经爆炸了。”
外面的景物变化越来越快,我根本看不清楚,只感觉自己是坐在一台巨大的织布机里,看着五彩斑斓的布匹从身边“哗哗”地掠过。
眼前的景物从急速流动突然戛然而止,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极为浓烈的硝烟味,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处身在一片废墟之中。
周围方圆几百米范围内全部都是砖块碎屑和金属残片,通过残余的一小截墙根我才能辨认出它就是原来的竖井。
原来天牢并不是深埋在地下,而是矗立在地上,从它上窄下宽的形状我立刻就想到了它的本来面目——红旗火电厂大烟囱。
在西施塔、金融中心这些现代超高建筑出现之前,180米高的红旗火电厂大烟囱一直是本市的最高建筑。后来设备落后的火电厂停产,这个大烟囱也就彻底闲置在那里。
工会这样做确实很高明,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居然就是工会用来作囚禁重犯的“天牢”。
刚才那么猛烈的爆炸,换了在哪里都肯定会引起轰动,但炸掉大烟囱就好办得多,他们只需要对外宣布“爆破拆除”了这个废旧建筑就行了。
现场没有工客,估计是爆炸导致传送装置失效,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把庞天生身上的固定装置打开,他却呆呆地看着天空没有反应。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他就跑,才跑了两步,庞天生才像回魂似地说:“不能走这里。”
他挣脱我的手,转身就往旁边的厂房跑,这座厂房受到爆炸波及已经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摇摇欲坠。闲置的厂房用作仓库储存了不少油料,其中一些被爆炸波及而点着,火势正在迅速曼延。
这时候跑进厂房里和找死没什么两样,但我知道庞天生有着不可思议的预知能力,只好顶着浓烟和炙热跟着跑进去。
庞天生来到巨大的发电机组旁边,一弯腰就钻进发电机组下面的缝隙里。我也想跟着钻进去,庞天生却指着旁边的机组说:“这边藏不下,你藏那边。”
我只好躲到另一台机器下面,刚躲好就隐约听到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响声,同时有多股强大的意念波投射下来,工客们已经赶到了!
我不得不佩服庞天生的先见之明,直升机居高临下,无论我们跑得多快,都不可能脱逃他们的视野范围。但厂房里燃烧的热气流能够掩盖我们的红外特征,而发电机的超强磁铁则可以屏蔽工客的灵搜。在失去了无的掩护后,只有这里才是最佳而且是唯一的藏身之所。
直升机很快就来到废墟上空,一共六架,全部都是配备机枪、火箭弹的武装型号。但我估计他们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因为以工会的能力如果废墟中有生命,哪怕是一只蟑螂也肯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也不可能在废墟里找到任何的生命痕迹,因为经历了如此强烈的爆炸,就算是DNA也会被破坏了,换了我是工客也肯定觉得“简真”在刚才的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直升机果然盘旋了一会儿就转向离开,我才松了一口气,却随即发现直升机并不是真的离开,而是分成六个方位在几百米外的空中悬停。
我的心一颤,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仔细一想,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是固定庞天生的那个架子!爆炸那么猛烈,而架子却还保存完好,不是有鬼还有什么?
工客们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组成一个大包围圈向中心围拢。
这么重要的纰漏我没注意到还情有可原,庞天生的魔脑怎么可能没有想到?他让我藏在这里难道还有什么对策吗?
我忍不住从缝隙里探头出来看庞天生,一看就魂儿都飞了——那台机器下面是空的,庞天生不见了!他把我支到另一台机器下,为的就是独自逃跑!
他跑到哪去了?我急忙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他的踪影,在工客的包围下他怎么可能逃脱?
第260569号行动预案
一定有些地方不对?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匍匐着爬过去庞天生藏身的地方,妈的,真的上当了——那台机器下面居然有一个井盖。
因为井盖上积满了黑乎乎的油和灰,和地面浑然一色,所以刚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发现。
我掀开井盖,下面是一条安装管线的渠道,庞天生肯定就是从这里溜走的。我二话不说就钻进渠道里,像老鼠一样往外钻,但爬了两步就觉得不对,这条铺设线路用的渠道挖得很浅,从这里逃出去能够躲过工客的耳目吗?
如果我是庞天生会怎样做?我尝试着用庞天生的立场来思考,想要从工会的包围圈中脱身,最好的办法不是逃跑,而是有人把工客们引开,这个最佳人选当然就是我了。
而他真正的逃逸方向,理所当然就该和我相反。
我立刻就反过来往里面爬,爬了十多米后,一拐弯就差点和庞天生那个外星人大头撞在一起。庞天生手里抡着一根铁棒向我砸过来,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得手,随手一拧铁棒就夺过来了。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壁上:“你他妈的耍我!”
“你怎么没有逃?”庞天生气急败坏地说。
“为什么要让我去送死,我们不是自己人吗?”我不明白,当初他为守护我是禁的秘密宁愿叫我杀掉他,现在却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我的还没有,为了完成任务,我们必须作出一切牺牲。”庞天生咬着牙说。
“去你妈的任务,”我恶狠狠地说:“如果我逃不了,你也别想活!快说,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我的计划都被你破坏了,”庞天生哭丧着脸说:“现在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你想死我可不想,趁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再想办法!”我焦急地察看四周,这里已经是通道的尽头,输水管道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水箱,仪表显示罐里的水是满的。
我灵机一动,外面的大火很快就会烧遍整个工厂,但躲进水箱里却可以抵御燃烧时的高温,关键是要在水里闭气到工客们离开。
我刚想到庞天生就紧张地说:“不行,我不会水,到了水里我会呛死的。我死了,就没有人可以帮你救薛柔。”
我心一颤,我什么都还没跟他说,他居然就知道了,立刻厉声问:“你还怎知道什么?”
庞天生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还知道种魔师是因你而死的。”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什么都能算到,那我只能选择马上杀掉他了。
庞天生说:“种魔师不该拿薛柔来威胁你的,他不知道你为了薛柔什么事都敢做。在你杀死简自力的同时,他也应该破坏了你的禁病毒控制模块。”
我还没开口,庞天生又说:“你不必否认,我知道他肯定成功了。既然不受控制了,你肯定会对种魔师反戈一击,迫他交出薛柔。”
“种魔师任务失败,又被你胁迫,除了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种魔师一死,能够救薛柔的人就只剩下我,所以你冒死也要来救我,我没算错吧?”
“既然你什么都能算到,那你一定知道如果帮不了我会有什么结果!”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遮掩。
“你还是先想办法让我们真正脱离险境再说吧,”庞天生苦笑着说:“你的未来谁也计算不了,如果我们还有逃走的可能,那个这个可能性就一定是在你身上。”
“那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铤而走险了,死亡之光电射而出,照在庞天生身上。
庞天生一声不吭就倒下了,我提着他钻进水罐里,才刚潜入水底就听到耳边传来“嘭”的闷响,一定是油桶在高温烧灼下爆炸了,然后是半边屋顶塌下来震天动地的声音。
厂房里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一片火海,这样对我来说无疑是更安全。
我用灵视默默地观察着工客们的动向,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围拢到工厂周围了,强烈的意念波就像是一条条巨大的章鱼触须在我们身边扫来扫去。幸好水箱的位置是在几台发电机组的中央,磁场恰到好处地把我们屏蔽起来。
我体内的黑暗能量为我提供了强大的生命支持,就算不呼吸也能坚持很长时间,但水箱里的温度却渐渐地温暖起来。
我不禁想起当初参加工会的测试时,曾被封在棺材里送进焚化炉的经历,但那一次是的火是假的,这一次却是真的。水箱里的水再多,也会有被烧开的时候。如果工客们再不走,我们就要变成水煮活鱼了。
幸运的是烈焰让工客们停止进一步靠近的脚步,在经过一阵掘地三尺的灵搜后,他们终于放弃搜索,乘坐直升机离开了。
我看到他们的生命光点在视野里消失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用死光把水箱底部割出一个大口。汹涌的水流挟着我们冲进渠道里,然后我们就像两条鱼一样顺着水流一路往外游。
往前冲了两百多米后,我们“扑嗵”一声就掉进了更深的水里,重新浮出水里后发现原来这里是大江的入海口,发电厂用的冷却水就是从这里汲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