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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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东海之顽石

无字天书的景象中,开始慢慢展现先生一生之中最为温馨动人的一段经历。

携着手,早上,他们一起在雪山之顶迎接日出。午后,幽静的竹林里,一个抚琴,一个舞剑。

回眸一笑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恩爱缠绵。

她还是常常会做一些错事,只是山中所有的生灵都已经爱上了她,和他们的山神一样,每次看到她洁白的衣影飘过,连花儿也会笑得无限妩媚。

他们过着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一晃已是三年。

人间三年,天上三天。

那天,霜调皮的凑在先生的耳边说:“我今天又学会一句人间的话。”

“学了什么?”先生的眼神里全是深不见底的宠溺。

她笑,甜蜜无限:“这句话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是一段甜美的岁月,她体会到了天宫里没有的春夏秋冬,体会到了人间最深厚的爱情,体会到了世人对于万事万物的仁爱之心。

她和动物们交上了朋友,偶尔会与它们窃窃私语。她每天都定时喂食鱼儿,每当那洁白的俏影在湖上飘过,鱼儿们都会争相露出头来,跳跃起来跟她打招呼。

但她最多的时候还是喜欢腻在他的身边,看他读书,看他作画,看他抚琴,看他修行。

她的眼里,似乎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秘密总有被公开的那一天,起初天王天后也想对女儿的失踪抱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是有越来越多的神仙回来禀报,在人间发现了四公主的踪迹,她与一位小小的山神相恋,并且流连忘返。

天王知道,不能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然以后将如何管理其他群仙呢?

仙凡相恋并不是第一次了,天规可以禁止很多东西,就是无法禁止人们心中的感情。

以前的仙凡之恋,不是被处以极刑,就是仙人们被捉回来,流放在某个苦寒之地禁足。

直到时日长久,那一份想要反抗的心,也就慢慢淡了。

天王派出了东海之子。

东海之子本是一块顽石,拒说是一个男人因为思念海那边的妻子,常年驻立在海边,风吹日晒后风化成一块巨石。有神仙感念他的痴情,就收在身边做了一个天兵。

天王之所以让他去,也许是因为东海之子的心,是石头做的。

东海之子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找到了在林中荡秋千的四公主,还未走近,就听到她那百灵鸟一样的笑声,就算是用石头做的心,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此时的幸福快乐。

霜看到一身天兵服饰的东海之子瞬间出现在面前,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该来的,倒底还是来了。

东海之子向霜跪倒行礼:“参见四公主。”

起身后,他却从身上摸出一条细若游丝的金链:“请四公主跟小仙回天宫。”

霜苦笑了一下,她认得此物,那是天后的法器,专门用来捉神仙的。即使是法力强大的神仙,也无法抵御这个神奇的法器,她也亲眼看到到有许多神仙被这条细细的金链捉回天宫。

霜淡淡的说:“想要绑起我来吗,只怕你还不是对手。”

“霜儿,不要反抗。”身后响起先生清泠的声音,他的声音冷静,但饱含苦痛。

“我早知道离别终有一天会来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霜儿,你跟他回去吧,无谓的反抗只会加重你我的罪孽。”她也知道他一向是云淡风轻,什么名利都不愿意去争取,只是连自己的感情,也要如此轻易的放弃吗?

“我们倒底犯了什么罪?”霜的脸上毫无血色,单薄的身子在风中轻轻的颤抖。

“霜儿,忘了我,重新做回那个天宫里快乐的四公主吧。”原来他是怕她凄苦,他的一生总是这样,永远在为别人着想。

“那么,你可以忘了我吗?”

“我不需要忘记你,即使你现在离开,我也当你就在我身边一样,你会日日夜夜在我的心里陪伴我,如从前一样。”

“我也是一样。”

“霜儿,永远不要丢掉希望,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相聚的。我会努力,我会争取,做下更多的功德,让天王允许我们做一对凡人夫妻。”原来,他并没有放弃,一直没有。

“我。。。信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她走了,雾芷山变得寂寞起来,没有了那百灵鸟一样的笑声,没有了喂食鱼儿的洁白身影,很长一段时间,动物们都沉默着。

先生的生活一如即往,每天在林里跑来跑去,收拾着生灵们制造的各种问题,黄昏到竹林里静静里的抚琴,早上在山顶静坐修行。

只有眼儿媚知道,自从霜走后,先生再也没有笑过。

他日复一日的苦练仙法,因为东海之子临走时,悄悄的对他说,只需七百年,他就可以位列仙班,入住天宫。

倘若可以同住在天宫,总有相见的那一日。

但这并不是先生的最终目的,他只想做一个凡人,一个可以生可以死可以爱可以恨的凡人。

天王一定也了解东海之子,虽然有一颗石头做的心,倒底曾了解过人间的爱情。只怕比那些冷冰冰的天兵要好得多。

先生没有等上七百年,仅仅三百年,就因为功德已满而位列仙班。

虽然不想去,只是因为那里有一个牵挂于心的人儿,所以还是去了。他在天宫的一角建造了雨竹斋,种满在雾芷山带来的翠竹,他一直执着的相信,这些茵茵翠竹上,系着竹君的一缕亡魂。

也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日子,他随意取了一只湘妃竹,做了一只毛笔,一只成仙以后竟带有几分竹君样子的笔。

那是我,那就是我。

我在无字天书里看到先生在细致地做那只笔。他的神情很专注,细细的打磨,精心的梳理,甚至给我系上一只青色的穗子。

我看到先生用那只笔写字,作画,我看到先生的眼泪滴在我的身上。

无论前世今生,原来都是命中注定。我因此有了仙骨。

只是某一天,先生却突然渺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