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更是搂在怀中,如同小孩子一样嘶闹了一会才说道:“还不去见见你二位妹妹!”那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两个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贾母又细细的说先是指着黛玉“这是你大妹妹林黛玉,那个是你二妹妹林弄玉。”黛玉和弄玉同时起身厮见,贾宝玉细看形容,这二位妹妹与众各别,尤其那黛玉更是比弄玉多了几分风流。宝玉越看越喜,指着林黛玉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宝玉便走近黛玉和弄玉中间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弄玉眉头轻皱。心中却是暗想“好个知礼的大家公子。“脸上淡淡的呈现出不悦。那宝玉却没发现继续缠着黛玉和弄玉问这问那的,黛玉也都有礼的一一回答了。
又问黛玉:“两位妹妹可也有玉没有?”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
林弄玉看着这一片慌乱更是厌烦,却见姐姐惊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悄悄的握住了黛玉的手,却见惜春不屑的撇了撇嘴,探春站起来跟着忙乱,迎春仍然眼观鼻,鼻观心的在那坐着,好像周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贾母急忙上前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人骂人也都随你,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们这两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连忙哄他:“你两个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两个妹妹,无法处,遂将她们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两个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她们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她们?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
林弄玉在旁不出声的冷笑一声,见宝玉摔玉耍赖的模样心中更是厌烦,心中暗想:“亏了这一副好皮囊了,原来不过是在姐妹队里里刷呆傻痴,好好的一个男人反倒弄的像个姑娘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谁知黛玉却见贾宝玉为了她们姊妹二人将自己的‘命根子都摔了,还说出了‘天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心中却着实有些感动,那么珍贵的东西,宝玉却能因为大家都没有而说它不是好东西,足见这贾宝玉非是俗人。林黛玉越看越觉得贾宝玉眉稍眼角中自然的透出一股秀气,声音笑貌中无不露着温柔。
贾宝玉偷眼看了一下林黛玉,却见黛玉面露惊慌,在看了一下弄玉,弄玉脸上挂着冰霜,漂亮的大眼睛中似乎带着谴责和不屑,和黛玉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黛玉的眼圈似乎也有点红了,只得讪讪的低下头让老祖宗重新给他戴上了他的“命根子”。
“请问老太太,今晚上两位林姑娘住在何处?”当下,婆子来请问黛玉两姐妹之房舍。贾母毫不犹豫德的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二位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吧。”
那宝玉看了看这两位天仙似的妹妹,心中却是极为不舍的,于是连忙说:“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说完又偷眼看了一下林黛玉和弄玉的脸色,黛玉低下头手里绞着手中的丝帕。弄玉却是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贾母笑呵呵的看了一下宝玉,心中是十分高兴心中暗想,这到是撮合宝玉和两个玉儿的大好机会,自然是满口答应。林弄玉刚想拒绝,就觉得衣袖被黛玉生生的拽了一下,疑惑的看了看黛玉,黛玉轻微的摇了摇头只好将嘴边的话咽到了肚子里。迎春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这里发生的一切闹剧好像都与她无关一样,探春是满脸的疑惑瞅着弄玉,她明明看出来弄玉已经是忍无可忍,为何又强自将怒气咽到了肚子里,只有惜春轻轻的哼了一声,悄悄的对弄玉做了一个鬼脸。弄玉看着调皮的惜春本来难看的脸色略微有点缓和。这边贾母给宝玉、黛玉、弄玉三人每人派一个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一面早有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
贾母见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王嬷嬷,另一个就是雪雁了。弄玉身边竟然只有月辰一个人。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鹦哥你过来一下。”贾母身边一个一身紫装的二等丫头忙过来见了礼。“从今个起你就跟着大玉儿吧。”接着又跟黛玉说:“大玉儿,我将鹦哥给了你,让她替我好好的照顾你,这样你那两个人也能清闲一点。”黛玉慌忙答谢,那鹦哥自然的就站在了黛玉的身后。
“小玉儿,你身边是既没有奶娘也没有教养嬷嬷,等下我挑个好人送给你。”贾母又和颜悦色对着弄玉说。那弄玉如何肯要这么几个累赘,况且她可是凌风阁的阁主,手下最不缺的恐怕也就是人了,想要丫鬟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多少个丫鬟也等着排成行伺候自己。只得赶紧跪下:“弄玉多谢老祖宗的赏赐,老祖宗赏赐黛玉原是不该推辞的。可弄玉素来都是习惯了自己和月辰姐姐动手打理事物,不习惯假借他人之手,另外弄玉虽然是林家的二千金,可是自幼拜异人为师,这个老祖宗也是知道的,如今虽然回了家却也不敢违了老师的训导,这教养嬷嬷弄玉是万万不能要的,求老祖宗可怜我,免得再见恩师的时候会被打板子的。”林弄玉可怜兮兮的说。
贾母、探春、惜春同时是哈哈大笑,那贾宝玉更是笑倒在贾母的怀里。就连一直静静在一旁坐着的迎春也禁不住莞尔。黛玉在旁边也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道:“外祖母就依了弄玉吧,在家的时候爹爹要给她拍个贴身丫鬟和教养嬷嬷都被她给拒绝了,况且月辰姐姐这么些年一直都陪在弄玉身边,也是极和弄玉意的。”那贾母一边笑一边拿帕子擦着眼泪:“如此说这教养嬷嬷就算了。大丫头我也不给这丫头令派了,可是就苦了月辰这丫头,弄玉,我给你多添几个小丫头子你看怎么样,月辰如果有事就让鹦哥在你们两个人之间来回跑,多受点累吧。”那鹦哥点头称是。
原来这贾家伺候姑娘的人也是极有讲究的,如迎春等例,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漱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当下,王嬷嬷、鹦哥、雪夜和月辰陪侍黛玉和弄玉在碧纱橱内。宝玉之乳母李嬷嬷,并大丫鬟名唤袭人者,陪侍在外面大床上。
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贾母因过度的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又素来喜欢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这袭人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
“姐姐,今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这和那个宝二爷一个屋里的一个屋外的成什么话,岂不是让人嚼舌根子。”弄玉和黛玉一行刚进碧纱橱内,还未等坐下就气呼呼的问。“妹妹这是何话?姐姐岂不知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礼,可是这都是外祖母安排的,你我姐妹初来乍到,就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岂不是让贾家的人闲嫌弃我们么?你可要知道我们本就是寄人篱下的。”这方黛玉未等说完,眼泪就又下了来。
“姐姐这话可错了,什么是寄人篱下?这贾家我们愿意住便住不愿意住便不住,我们林家既然能拿的出六万两银子供我们姐妹花销,就能养的起我们姐妹,纵然是家道败落,我们还有一双手呢,又何必来看这贾家的脸色。”弄玉气呼呼的说也不管鹦哥能否挂着住。“妹妹这话我又何尝不知,但是老太太毕竟是我们的外祖母啊,母亲在世的时候就以幼年进宫不能承欢膝下为憾,而今母亲不在了,就这么点子心愿我们当女儿的就不能替母亲完成么?”林黛玉一边说一边低声啜泣。那弄玉的脸色更是难看,“不管怎么说,都别忘记了二舅母打发丫头来说的那番话,我林家的女儿可是要志气的。更何况那贾宝玉不过是一副好皮囊罢了,行事作风如同稚子,真真的令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