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要送妻子到那四个大汉那边面试的时间,刘子遥上坟一般的心情涌上心头,他甚至可以想象妻子应付四个大汉的残忍场面。
妻子天亮之后就起来了,做好早点后招呼刘子遥起来,吃完早点,妻子回卧室要换衣服,再顺带补个妆。
刘子遥在客厅里等了十几分钟,妻子终于从卧室走了出来,刘子遥原本来以为妻子会穿上她原来那套职业女装,但妻子没有,只穿着刘子遥去年给她买得那套带着运动气息的服装,既显青春又显活力。
看着妻子无可挑剔的穿着打扮,想多了都是泪,刘子遥说:“走吧?”
妻子提着自己的包,她看了看刘子遥说:“嗯。”
走到楼下,刘子遥从车库里取出自己的车子来,车子开出小区,刘子遥一时忘了妻子面试的地点在哪:“地点在哪里?”
妻子说:“开元路。”
刘子遥没有再说话,把车子开向永春的开元路方向,开元路有一个永春最大的商品房小区,有三十多幢十层以上的大型楼层,小区里面配套设施齐全,非常富华,叫开元新都,是近几年开发出来的,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已陆续有人搬进住了,里面的房价一渡超过一万多块一个平方。
永春作为一个三线甚至三线城市都算不上,超过一万多块一个平方还是首例。开元新都五年前还是一片荒地,那时还不叫开元路,只有一些比较土的叫法,类似什么狗庄啊之类的,那一带十几年还是可耕种的土地。
那时农民比较淳朴,除了在地上种些简单的农作物之外没有别的用处,碰到春夏时节那一带是小孩子抓青蛙和抓泥鳅的地方。
十几年过去后,开元路那一带被几家外地辐射到永春的房地产商看上,经过一系列的运作,终于把当年的狗庄变成了现在永春最繁华的开元路,除了开元路,在永春还有很多2010年之后拔地而起的新楼小区,很明显开元新都就是个例子。
没有人去想当年的狗庄变成现在开元路是好还是坏,甚至按媒体的造势开元路当然是时代的潮流,是永春的骄傲,但开元路是外地人到永春的聚集之地,治安一向比较差劲,以前经常有抢劫、小孩子被拐之类的,这两年抓得严还好点。
路过开元明都的时候,刘子遥朝它们的东大门看了一眼,心想如果自己与妻子住在里面多好。
车子在开元路行驶了十几分钟,刘子遥也没听妻子面试的地点具体在哪,于是他说:“在开元路哪停啊?”
妻子说:“等会到了我会叫你停的。”
刘子遥只能一直把车子开着。
眼前着开元路都要开完了,妻子也不说在哪个地方停下,刘子遥忍不住说:“老婆在哪停啊?”
妻子看了看前面,说:“去白没镇吧。”
刘子遥一愣,他虽然记不清楚妻子面试的具体地点在哪,但他还是知道妻子面试的地点肯定不在白没镇。
白没镇这个地方刘子遥从没有去过,却耳熟能详,具体的原因是他所在公司在白没镇有业务,顺天国际永春分公司在白没镇还有驻点,刘子遥有时会看公司的业绩报告,虽说白没镇的业绩一直以来都是垫底,但就因为垫底,所以醒目;除此之外,刘子遥之前出钱叫朱扬名公司查韩梅的底细,韩梅有时会出入白没镇横行路附后一幢隐蔽的建筑里,这回听妻子要去白没镇,刘子遥立刻想到韩梅出没的那幢隐蔽的建筑。
妻子说:“你怎么慢下来了,去白没镇啊?”
刘子遥说:“老婆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妻子说:“到了再告诉你。”
刘子遥不知道妻子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能把车开向白没镇方向。
很快车子便脱离了永春市区的范围,开始在往白没镇的公路上呼啸,白没镇因为没什么工业,连像样的厂子都没有几个,这会公路上没几辆车。
看着两边绿化越来越浓,呼吸着越来越新鲜的空气,妻子深深地呼了口气,表情愉快。
刘子遥说:“你这是怎么啦,我们还要不要去面试啊?”
妻子不回答刘子遥的问题,她按下车窗看着外面说:“想不到永春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刘子遥说:“白没镇与我们白水镇是没怎么受过工业污染的地方,改革开放之前也没怎么受过破坏,没有受过破坏和没受过工业污染当然风景不错了。”
妻子说:“你对我们这以前的历史是不是很了解?”
刘子遥很差异妻子为什么说这个,妻子很清楚自己是学文史出身的,在单位里还是办公室的笔杆子,既为笔杆子,没有点历史知道岂能混得下去?刘子遥说:“知道一点点吧。”
妻子说:“那你说说我们永春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吧?”
刘子遥想了想,说:“永春真正有记载的时候是在元朝,那会忽必烈不是占领了我们中国嘛……。”
妻子说:“我们不要说那么远的,说点近一点的。”
刘子遥说:“近一点的,那就说清朝时候的吧?”
妻子说:“还是太远。”
刘子遥说:“那从民国时候说起吧,那会永春被皖系的段祺瑞等人操控,大概从1920年1926年皖系入主北京,随后便发生了皖系与直系的战争,皖系战败……。”
妻子说:“还太遥远,说再近一点的。”
刘子遥说:“1949年之后,中国江山易主,一直到1979年都比较混乱,一场场的政治运动,说多了都心疼,自己人咬自己人。”
妻子说:“现在呢?从1979年到现在呢?你有什么感觉?”
刘子遥想不到妻子从问历史变成问他感觉,他说:“感觉,没……没什么感觉啊。”
妻子说:“难道你对眼前这个社会就不同有一点点看法吗?”
刘子遥说:“要说什么看法还真没有,想法倒有一些。”
妻子说:“什么想法?”
刘子遥说:“比如说现在的人比较浮燥,见利忘义,只有抱怨,没有感恩等等,说来说起我们这很多人的心态还不如一些不发达国家人的心态。”
妻子说:“还有呢?”
刘子遥说:“还有就是感觉生活在我们这块土城上的人特别孤独,本来我们是人口大国,应该不会孤独才对,但现实中我们很多人非常孤独,比当年在山腰上抚琴的诸葛亮还孤独。”
妻子说:“那为什么我们这么孤独?”
刘子遥说:“没有朋友啊,现实生活中的人实在过于功利,用不到的人就不想联系,就不是朋友,于是很多人包括很多人自己在内都成为了别人用不到的人,于是每个人都很孤独。当你觉得他是你用得到的人,他却未必觉得你是他用得到的人,所以就造成人人都孤独,一切为了利益,偏偏又没有利益可图,不是说一个人功利主义,他就会有功利,就像一个人金钱至上一样,他并不一定有金钱。如果金钱至上就会有金钱,那么人人都金钱至上了。”
妻子说:“老公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刘子遥诧异,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况且他在公司办公室里以笔杆子著称,妻子仿佛却不知道一样。
妻子说:“那你觉得现在这个社会怎么样?”
刘子遥说:“老婆你是指哪方面?”
妻子说:“所有的方面。”
刘子遥说:“说心里话吧,这社会确实很没劲,没钱,没朋友,没温暧,有钱的朱门酒肉,没钱的恨不得睡桥洞,有的只是利益,金钱之上,尔虞我诈,出卖人,陷害人,以及一种泌入骨髓的孤独。而偏偏那个睡桥洞的也未必是好人,能有多善良,其实就是那种无产流氓者,你不小心碰他一下,他都恨不得捅你一刀的那种。”
妻子说:“那你想不想这个社会发生改变?”
刘子遥说:“当然想了,想当年我们抗击日本侵略军之时多穷,资源都打光了,但我们祖辈团结一心,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最终将日本侵略军击败。我们现在是和平时期,没有侵略者来进攻我们,但我们却比当年我们的祖辈心里要空虚的多。”
妻子说:“如果现在有人要改变这个社会,你会不会支持?”
刘子遥说:“那要看他怎么改变。”
妻子说:“难道改变还分为若干种吗?”
刘子遥说:“至少两种,一种往好了改,一种往差了改。”
妻子说:“还有比眼前永春还要差的吗?”
刘子遥说:“当然有了,历史上有两个人你应该听过,一个叫张献忠,一个叫洪秀全。”
妻子说:“我听过。”
刘子遥说:“这两个人一个反明,一个反清,但绝对是屠夫,是******的家伙,他们起事之前都抱着要建立美好社会的幻想,孰料他们略有小成之时就暴露出自己是匪的本性,结果是一个几乎把四川人民荼毒待尽,一个把当时的人口近四亿人减到2.4亿,比当时明朝当局和清朝当局要狠得多的多。”
妻子说:“现在这个社会肯定不会再有张献忠和洪秀全了。”
刘子遥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希望永春出现动荡的局面,不管那些不安分子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中国人民已经吃够了那种出发点是好的、结局是灾难的苦了。”
听刘子遥说出这些话,妻子仿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