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体内除了甘遂,还有天山红的剧毒,世上本来就无药可解,太医说最多活不过半年。他既然本来就要死的,还有我什么事!” 福华嘶声叫道,很是惊恐而张皇。
安媛心中蓦然惊恐,她转头望向张居正,“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张居正缓缓地点了点头,面上凝了几分沉重之色,却望向了福华缓缓道,“是,天山红的剧毒只有天山雪莲可解。然而世上唯一的一株雪莲便在你打翻的那碗药中,你早已作孽深重。”
福华呆了一呆,双手不住颤抖,却指着嫣儿吼道,“那碗药是她叫我打泼的,是她,都是她指使的。” 福华一壁说一壁往后退,面上满是惊恐的神情,她很用力的甩开安媛的手,全然是控制不住的在叫喊,“……我腹中也有孩子,你们不能伤我!”
此时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她,便连嫣儿亦向她投去了一抹不屑的眼神,福华喊叫的没了力气,忽然脚下被细小的石子所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初春时节,天气还有些冷,未融的雪积了一地,映出草色半青,颇有些肃杀萧瑟的景象,。在荒野里站的久了,凉凉的山风一吹,嫣儿身上忽然泛了些冷意,她默默的立了一瞬,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墨黑色的剑尖一点点指向自己,近的连剑尖上隐去的光晕都可见清晰看见。
“你真的要杀了我么?”嫣儿还是艰难的开了口,一瞬时她只觉得着声音竟然如此嘶哑,连自己都快要听不出来。她抬头去望,只见那人眸中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情,全是漠然的神色,,她脸上忽然所有的血色都褪了去,蓦的心底一片冰凉。
“从你投下甘遂之毒时,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了。”张居正幽深的眸子黯然了一瞬,那剑却并不放下。
“甘遂之毒确实是我下的,”她幽幽说道,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蕴了无限的深情,只是声音却陡然尖利起来,听着很是诡异森人,“这药寻常的紧,就算是成年人吃了也无所谓,只是下到婴孩的饮食中却有剧毒。但甘遂不至于死地,天山红的毒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至于这毒究竟是谁人所下,我起初也想了许久……”
“够了!”张居正果断的截断了她的话,眸中瞬时充了血,提着长剑的手亦是微微有些颤抖,看上去很是骇人。
“死在你手上,我没有什么遗憾,”嫣儿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她轻轻的抿住了双唇,一双晶亮凤眸里忽然生出了熠熠光辉,水晶一般剔透晶莹,直叫人不敢直视。
长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剑锋散发出的迫人寒气,刺得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她心中微微发冷,忽而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情景。彼时年少,她爱慕过那青衫的神姿,亦曾心心念念想看的悬翦的剑锋,想不到最后却成了饮自己颈上鲜血的利刃。
静。只有风声低啸,轻灵的仿佛不在这世间。
这是最后一次听到这样清冷的风声了么?
若不能得到伊人的心,却能死在他的剑下,人生一世,都是虚幻浮云罢了,又有何遗憾呢?
她微微合上了眼,心中忽然再无半分惧意。这大抵都是命吧……
“住手。”一只白皙的手忽然覆在剑锋上,一声冷清的呼声亦打颇了这骇人的平静。张居正抬起头,却见是安媛站在面前,她一身素白的丧裙曳在地上,却平添了几分幽深伤感之意,“我有几句话要与嫣儿说说。”
张居正默默地撤下了悬翦剑,侧身让到了一旁。却不想嫣儿面上闪过一丝极为厌恶的神色,扭过头去,并不看安媛一眼。
“嫣儿,我想问问你。铃儿如此年幼,连话都不会说,你怎么能对他下得了手?”安媛的声音有些打飘,看得出她是在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嫣儿哧的一声却笑了,神情很是妖冶诡异,“有何下不了手的。那孩子不是你和朱载垕的生的么?生下来就是个孽种……”
张居正面上沉了沉,便欲开言。却不想安媛摇手拦住了他,她深深地望着嫣儿满不在乎甚至是有些得意的神色,忽然问道,“嫣儿,究竟是谁告诉你,这孩子是我生的?”
福华委顿在地上的身形忽然一抖,头垂得更加深了。
安媛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从天外飘来的一般,“嫣儿,我若告诉你,那孩子是你姐姐的亲子,你会怎么样……”
“怎么可能?”嫣儿瞬时惊呼起来,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她面上迅速滑过怀疑、错愕、震惊等等诸般神情,她仿佛要寻个究竟一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安媛,希望从她眼眸中看出一点欺骗。然而她终究失望,那眸中澄亮清澈,还包着隐隐的伤痛……
嫣儿蓦地回过头去,死死地盯住委顿在地上的福华,尖声道,“贱人!你敢骗我。”
“不是她生的又怎样,反正也不是王爷的孩子,死了也不冤枉!”福华乍然抬起头,一张清秀的面孔却显得有些妖冶狰狞,只见她忽而轻轻笑了起来,“反正死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只有我肚子里的宝宝,才是未来大明名正言顺的皇太孙……”
嫣儿面上瞬时褪去全部的血色,白的瘆人。不等她说完,忽然她身形微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把夺过张居正手中的悬翦剑,却是狠狠的插入了福华的腹中!
“你…你…”福华瞬时委顿在地上,她冗自不敢相信一般睁大了眼,惊恐道,“你怎么敢对我动手,你怎么能对我动手。我腹中可有大明未来的天子!”她蓦然呕出一大口鲜血,溅得一身素裙上都是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