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多月,小雨又能活蹦乱跳了。孙太医给她把过脉,连连称奇,她受伤两次,按理说现在应该娇弱不堪才对,现在看来,却是精力充沛。看小雨现在的样子,哪里是简单的精力充沛,简直是极度充沛……
“鹰儿,鹰儿,过来。”小雨朝鹰儿招招手,她笑靥如花,两颗大眼珠咕噜咕噜乱转,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跟小雨时间长了,鹰儿便多少了解些她的脾性,此刻看到她一脸诡笑,竟然不由自主朝后退了几步。
“鹰儿,鹰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小雨搂着大鹰柔声细语说着,一手轻轻摸着它的羽毛。
鹰儿被她小手一抚便失去了警惕,舒服的眯上眼睛,忽觉背上一阵疼痛,它哀嚎一声展翅飞上天空。小雨手中已经多了两根细长闪亮的羽毛,她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朝烟霞眨巴眨巴大眼睛。
躲在远处的烟霞此刻跑出来,“公主,你可真行,鹰儿以前可不容易近身,它只听鹰王的话,自从公主来了,它处处保护公主,似乎很喜欢公主呢。”
小雨翘起兰花指抿抿凌乱的头发,得意的说:“那当然,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必鹰儿也被我花容月貌迷住了。”一席话说得旁边几个宫女捂着嘴笑个不停。
唉,真的是人见人爱吗?小雨暗暗叹口气。她生病期间,鹰王从未来看望过她,这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也有些失落。虽然烟霞什么都没说,但是当时她脸上五个手指印已经说明了一切,肯定是鹰王责罚她放自己出来。他真的那么恨她吗?
自己不是也应该恨他吗?被他两次关在阴冷潮湿的清幽阁,差点命丧黄泉;因为一个小小的破荷包,害她被五花大绑在太阳下暴晒;一次次不分时间地点霸占她的身体,害她遭人嘲笑非议;现在又当她不存在,扬言不想再见她。
按照常理她应该讨厌憎恶这个男人,可是……可是他宽厚温暖的怀抱,炽热性感的嘴唇还有他健康精壮的身体,让她莫名怀念……
摇摇头甩掉那张面具脸,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被圈养,不能这么被抛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这根草呢?得出去闯荡一下,不然在这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何况还有那只母大虫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公主?公主?毽子做好了!”烟霞困惑的看着发呆的小雨,双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好了,别晃了”小雨接过毽子便踢起来,可惜她水平不佳,没踢几个,毽子就在空中打了个转直直落在地上。
“来,烟霞,轮到你了”小雨把毽子扔给烟霞。
烟霞灵活接住,放在脚上踢起来,“一,二……三百……”小雨嘴里数着,随着毽子的翻飞,她的小脑袋也上下点动。
小雨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鹰王派了这么多宫女奴才伺候她,她可不认为他是好心,肯定是想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烟霞,几乎是寸步不离。小雨虽然整天嘻嘻哈哈,心里却是泉水里看石头--一清二楚。
所以要想逃跑,首先得让这些丫鬟喜欢自己,才能让她们放松警惕,然后趁其不备,溜之大吉……
要不然弄根鸡毛踢毽子不也可以吗。唉,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只能狠狠心拔鹰儿的羽毛,一是缓解宫女对鹰儿的恐惧怨恨之情;二呢当然是炫耀一下鹰儿对自己的忠心顺从,给宫女奴才一个下马威,嘿嘿,一个鹰毛毽子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果然不出所料,宫女看到小雨和烟霞玩得带劲,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快便围过来,在小雨的指挥下围成一个圆圈。
“剪子、包袱、锤!”
“哈哈,我又赢了!”
一个宫女从烟霞手里夺过毽子,高兴地踢起来。
小雨悄悄退出,来到意趣亭,思索着逃走的计划。“喂,你在看什么呢?”一个稚嫩清脆的童音传来。
小雨回头,心里暗忖肯定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这一回头却让她大跌眼睛,差点吓个半死。
只见面前一个孩子,长得奇丑无比。他身高不足四尺,宽度却有两尺,一个硕大的脑袋直接架在肩膀上,似乎没有脖子。
脑袋上更像开了个杂货铺子,头发稀稀拉拉犹如秋后的黄草,圆溜溜的大蒜鼻子,尖嘟嘟的鲈鱼嘴巴,上嘴唇下还伸出两颗蒜瓣牙齿,牙齿洁白明亮更是增加了面目的丑陋诡异感,简直就像一只成精的蛤蟆。惟独他的眼睛,纯净明亮,虽然下眼皮尽是伤疤,仍然掩盖不住眼神中孩童独有的天真无邪。
小雨乍看吃惊不小,不由自主捂住嘴巴后退几步。孩子看见小雨的反应,大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低下头呐喏着:“是不是我吓坏你了?别人都说我七分像鬼,剩下三分也不象人,都躲着我,不和我玩。”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子便“啪嗒啪嗒”落下来,他的小手犹如肉丸子掉煤堆里--黑乎乎一团,手指短小,正局促地绞着自己衣角。
“你叫什么名字?”话问出口,连小雨自己都吃了一惊。她喜欢孩子,这个孩子虽然丑了一些,可是长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他的错。
听到小雨的问话,孩子又惊又喜,止住眼泪抬起头看着小雨,捏着衣角的小手微微发抖,竟然忘记了回答。
“嗨,你叫什么名字?”小雨走近孩子,又问了一遍。
“狗不理。”孩子看着小雨走近,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又似乎是自卑,赶紧低下头,轻轻回答。
“啊?你叫狗不理?”小雨瞪大眼睛,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神情,感情狗不理包子是这么来的。
“奶娘说了,我长得太丑,连狗都不愿意理我,所以……不过奶娘和哥哥都是叫我小理。”孩子小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解释着。
“呃,小理,人不能只看外表,你的声音很好听啊,就像是鸟叫一样。”小雨伸出手想拉他那只小黑手。
狗不理看着小雨白嫩纤细的手伸过来,有些惶恐,把自己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伸出去。
孩子这个细微的举动透漏出他内心极度的自卑,哪个孩子不喜欢交朋友?哪个孩子不希望快乐?小雨鼻子一酸,拉着孩子坐在亭中,随手扯了几根狗尾巴草,三两下便编出一只小兔子递到小理手中,小理看着惟妙惟肖的草兔子,破涕为笑。
“姐姐,你真漂亮,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就好了。”小理歪着脑袋郑重其事的说。
小雨从来没听到过这么诚心诚意,发自肺腑的赞美,她笑眯眯摸摸小理稀稀拉拉的头发,说道:“小理,你的声音很好听,姐姐也很羡慕呢。以后你就叫我小雨姐姐,咱们每天午时来这里碰面,姐姐教你唱歌好不好?”
“好。”小理拍着小黑手,欢呼着。
“小理?小理?”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奶娘,奶娘,我在这里。”小理大声应答,他的声音真是有如天籁之音,清脆干净。小雨心里暗想,老天爷真的很公平,给你关上一道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身上总有可取之处。小理面容如此丑陋,声音却是如此甜美。
一个老嬷嬷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抱住小理,神色紧张,“小理,让你别乱跑,怎么就是不听话啊?”
“奶娘,这位姐姐是个好人。”
听了小理的话,老嬷嬷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小雨,赶紧朝她施礼。看她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小雨的身份。
“姑娘,小理吓到你了吧,唉……这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嬷嬷叹口气,幽幽说道。
“老嬷嬷,您叫我小雨就可以了,呵呵,我和小理很投缘,而且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们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吧!”小雨看着这一老一少,实在不怎么放心。宫里每个人都势力无比,看到她们如此寒酸,不免受人鄙视奚落。
“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就好。”老嬷嬷突然紧张起来,一脸警惕神色看着小雨。她拉起小理就要走。
小理挣脱老嬷嬷的手,跑到小雨身边,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看着她,“小雨姐姐,我走了,明天你一定要来,咱们拉勾勾。”
小雨伸出小手指勾勾小理的,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躺在床上,小雨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始终回想小理恐怖的小脸,他的脸不像是天生那么丑,有点像是大火烧过留下的伤疤……
究竟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残忍的事,才会让这个孩子如此自闭?他口中的哥哥是谁?他和鹰王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的孩子?不可能啊,小理应该有八九岁了,鹰王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啊……
明天,明天见到小理一定要问个清楚,小雨这么想着,迷迷糊糊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