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不能再美好了。
这日,沈愿在御书房批阅文书,三昧磨墨,左虎威将军传来军令急报,东南郡大旱,又有妖人用术法兴风作浪,现在已经掀起了逆反大旗。
沈愿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也越来越皱,御书房里瞬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态势,三昧感受到了,轻轻动了动他的手,朝他笑了笑。
她知道,那一天就要来了。
她也知道,没有以后了。
但她还是很开心这几天的日子,能和殿下朝夕相处。
沈愿不再那么阴沉,缓和了一些心情,把折子扔在案上,沉默不言。
神云四年秋八月癸丑,东南大旱,妖人作乱反,帝御驾亲征。
出师宴上,王若念之又念,一定要平安归来。
莫离一身金甲,虽不及他在天宫的那套银甲霸气,但也别有一番气概,而三昧一身红衣站在他身后,是他最安心的所在。
他站在点将台上,甲胄泛着寒光,身后就是三昧,一手执酒杯,另一手缓缓洒一抔黄土在杯中,对着眼前的将士们高声道:“卫我河山。”
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的他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点将台上的男人同样举杯,荒草萋萋,天边红霞似火,像是要烧尽这一片天地,那抹身影愈显悲壮苍凉。
角生四起,他突然想到了十年前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
火之燎原,不可向迩。
就这么,踏上征路,亦是离路。
秋八月乙卯,帝求雨与东南,放凉十万石。
大军浩浩荡荡驻扎东南郡,粮车随后赶到,皇帝亲自开仓赈粮,民心大稳,三昧运用求雨术,迷迷茫茫地下了一场小雨。
她的术法被封印了绝大部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司火的神,能求来这些雨已经很勉强了,自从求了雨,三昧脸色一直很差。
沈愿抱了抱她,心疼极了。
“殿下。”三昧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
沈愿看三昧的睡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三昧难得乖巧,像只小猫般蜷在他怀里,她的脸色还有点发白,睫毛一抖一抖的,沈愿保持这有些累人的坐姿,一动不动。
他微微叹口气,看着怀里难得乖巧小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她睡得舒服些,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捧着一个瓷娃娃,动一动都能将她摔碎。
他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没来由的恐慌。
此刻的三昧才流露出最脆弱的时刻,沈愿也不由放缓了脸上的表情,专注地看着怀里人。
但天总是不遂人愿,更何况是人。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来报,叛军来攻城了。
沈愿怕吵醒三昧,轻轻动了动胳膊,三昧却浅眠,直接被这轻微的动静拉醒,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先睡一会,外面有点事,我出去看看。”
“是叛军吗?”三昧眨了眨眼睛。
“嗯。”
三昧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过了好半天才闷闷地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沈愿摸了摸她的头。
三昧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我说,我和你一起去,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