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缱绻,微光和煦,我第一次坐在云彩上,感受着这种不疾不徐的微妙体验。细风流过脸颊,薄暮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晚霞渐渐流紫,云岚在青蓝色天空的渲染下朦朦胧胧。
司命难得放轻了语气,微风裹挟着她的碎碎念划过耳畔:“你看这祥云,只要捏个诀就可以召来,你看……轻轻软软又仙气飘飘,虽然脚力比不上有些神的坐骑,但已经足够平常使用了……”
晚风下的司命突然温柔,但骨子里喜爱热闹的性子丝毫没有改变,而我又是一个寡淡无言的人,她一直在说,而我就那么静静听着听着,简单又祥和。
“和你说啊,阵法里最常用的还是传音阵……”司命接着用手比划起来,手上结印,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印,然后又念念叨叨地说道:“然后再念出要传音的人的名字就可以了——啊!!!”
我反应慢了一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在极速下坠,而司命尖叫了一声后也没有停歇,转瞬就站在空中,对着山峰赔罪,念念有词道:“小神不敬,请尊上赎罪……”
青冥山,这里是禁止飞行以示尊敬的青冥啊……
我觉得,司命可能忘记我还在下落了……
我也没有傻傻的等待落地摔扁的结局,而是调整身姿,可是这么高,这么快,我心里只剩一个想法:真要命……
我试着回忆刚才司命的驭云术,试着捏个诀,几番试探后通通失败,眼看下面的树林渐渐逼近,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从此成为第一个刚刚飞升便摔死的小仙……
可我不知道的是,刚才的驭云术其实是正确的,只不过有人从中干扰罢了。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却发现最后一次尝试好像成功了,我脚底生出一朵祥云接住我,却拦不住我飞快的速度,随着我一起下落。但这样也缓冲了不少,在成功把几根树枝勾断之后,我大概没有了性命之忧。
“噗通——”
一口水呛上来,我挣扎了几下之后便稳住了节奏,慢慢从水底上浮。
不算深的池塘,水下荷叶的茎挺立着,清澈的池水因为我搅动了池底的淤泥而浑浊不堪,而鱼儿在我要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逃之夭夭。
而我则是狼狈不堪,发簪早就散开了,只挽了一个发髻的我满头发丝散在水里,刚露出水面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脑门上。更关键的是,我的衣服还被树枝勾碎了,左一条口子有一个裂缝,只能勉强蔽体。此刻的我浮在污黑的池水里,典型的落汤鸡,要多落魄就多么落魄。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所在之处。
这是一方荷塘,荷花开的正好,池塘并不大,尽头便是树林青山。
可是最奇怪的还是,现在才四月,怎么会有开的这么好的荷花呢?而且还有一点,现在不是日入时分吗?为什么阳光这么灿烂?
我有些诡异地转身想要观察一下四周,一转身便是一抹火红。
“司——”我把后面的名字咽了下去。
邻水竹屋这边正是回廊,贴切地说,并不是严格的回廊,因为这里并没有护栏。拐角处堆积了几块奇石,还栽有一棵玉兰树。
树很大,缀满花朵,而树下赫然倚着一个人。
入眼的就是那抢眼的红衣。而不同于司命的朱红,他身上的衣裳呈现的是更加暗沉的殷红色,如同干涸的血迹。
我被自己的这个比喻吓了一跳。
殷红色可以有很多种联想,但在这个人身上给我带来的就是这种感觉:狂傲,嗜血。
但这个人的表面却不是这个样子。
微风轻轻吹落了一整朵玉兰花,而这朵花正好落在他身侧的池水中,打了几个转,却是化作一朵莲花飘走。而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仿佛岁月静好。
不可否认,他很美。
是的,很美,这个常用来形容女人的字在他的身上出奇地合适,但不曾给他带来丝毫女气。
墨发随意流泻,他狭长的桃花眼半眯,左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气。
他的脸苍白的厉害,却没有病态,与之极不相称的是鲜红的嘴唇,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玩世不恭里带着些许戏谑。
他胸前衣裳松松垮垮,墨发随意披散,让他更添几分随意。
这样的相貌,或许只有那个玄衣男子可与之比肩,但那个人展现的是一种冷冽强硬的气势,而眼前这位,却是随性不羁。
看到我狼狈的在水里浮着,眼睛里满是迷茫,他随手挑起一缕散发绕在手指上,然后终于破了功,仿佛刚才的静好属于另一个人,突然直了身子指着我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家伙,你这个狼狈的傻样子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