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季的语气极其温柔，还带着一点腼腆，嗓音却是沙哑低沉，似乎是在诱惑我一般。
他随手挑起我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然后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哦，对，我怎么忘了，这件婚事还是你一手促成的呢，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我低着头，脑海里嗡嗡作响，只回荡着一个消息：他要成亲了。
在这里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天，算算日子，也该到了他的婚期。
他要成亲了……
终于见到了我所希望的结果，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很高兴，很高兴……
我挤出一个笑容。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紧接着就是花婆婆喋喋不休的声音：“咦，那小子要成亲啦？我就知道，那天就看那两个娃娃一脸夫妻相，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大师兄终于要成亲啦，你应该很高兴吧哈哈，你看看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哈哈，笑得比哭还难看……诶，那个谁，婚礼也带我去看看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不凑？诶，一定要带上我啊，尊老爱幼可是传统美德……”
子季腼腆一笑，直接晾着花婆婆自己在那里自说自话，挑起我的下巴，眼神却有些薄凉：“去不去？反正我是要去送上一份贺礼的。”
我偏头，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去。”
听到这个答案后，子季果断松开手，站起来转身离开，像是想起什么般突然回头：“记得把自己收拾一下，我会封了你的修为。”
我没有理他，这一个字像是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颓然后倚着墙闭着眼睛，谁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诶诶诶，我呢我呢？”花婆婆看到子季离开着急地喊。
三天如约而至。
我依旧是一身青衣，梳一头童子发髻，只是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
花婆婆不知道怎么了，让子季带上了她，依旧是一身朱红的锦袍，银线绣出繁复的花纹让人看不清，一头银发挽作双丫髻，虽是一脸皱纹，眸子却清澈见底。
子季则身着瑕澈门碧海卷浪服，大朵大朵的浪花随着行动奔腾，配上他腼腆的笑容，像极了瑕澈门的小弟子。
三个人直接去了云紫山。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婚礼，更是两大门派的联姻，所以月师姐是从月莲台出嫁，而大师兄则是在云紫山迎亲。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丧，云紫山的气氛有些低迷，但这场婚事是大长老生前所订，又是遗愿，所以全山门倒还是喜气洋洋。
大师兄丝毫没透露我的所作所为，而是说我因为不能接受师父仙去，决意云游四方，所以云紫上下其实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我回山门也像是预料好了一般。
子季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带我们混了进来，云紫山忌闲语，无事不可喧哗，加以我平日存在感就十分低，所以人人按部就班，并没有多少人过来找我搭话，只是笑着点头致意。
我也是微笑回礼，从来不曾丢掉云紫的半分风采。
正当我们准备落座的时候，突然一阵吹打的鼓乐声传来，尔后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新娘子来啦！”就看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师兄一身红衣，牵着新娘子缓缓走来。
他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喜气洋洋，一直在朝着各路宾客点头致意。
曾经幻想中的一幕出现在眼前，我站在原地，仿佛是被谁当胸打了一拳，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子季把玩着手里的瓷盏，歪头看看我，轻笑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在我看来，这都不像是一场联姻了，倒像是正经的一场大婚，瞧，新郎新娘以及两大门派的热情可不像装出来的。”
“后悔吗？”他嘲讽地问我，没有等回答又笑起来：“呵呵……不过没关系，没多久这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我猛然一惊，直接拽住了他：“你说什么？”
子季被我拽住却依旧笑得温和，但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遍体生寒：“我说，断生阵马上就要启动了，你的师兄再也不用娶别人，高兴吗？”
我像在看一个怪物般看着他：“你疯了？！”
“血肉为引，我的药要完成，这些血气足够了。”他低头羞怯地笑着，像是在谦虚一般。
我如同五雷轰顶：这就是他所说的大礼。
“唉……”子季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断生阵——现在连我都救不了你了……”
尔后便是一只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一般的手搭上了子季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