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虽然没惹出什么麻烦,但是新的挑战又摆在我们面前了。根据陈部长所说,雷总那边的大会上各个国家似乎都在被最近频繁发生的事情困扰。这次在091里面指挥级别的人要么没回来,要么就是去参加大会了,看来我们出发前是不可能得到上级领导的意见了。不知道为什么陈部长会钦点我们几个人去调查这样的事情,现在比较清闲的人还很多,希望麻烦不大。
091的事情就是这样,要么不来,来了就紧急得要命,第二天一早,陈部长又把我们几个找到办公室开了个紧急会议。
“年纪不大,却都是老将了,官话我就不说了。下午有去那边的飞机,你们抓紧吧。本来是下下周再安排你们跟气象所的同志一起出发,不过咱们的秀才们前几日也先到了那边,我看你们就先走一步吧,我这里资料不多,你们去听听他们的意见,一切都见机行事吧。”陈部长开门见山。
“秀才?谁?1组的四眼儿那几个人?”大张一听就明白了。
“呵呵,这些话可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讲,这些人可都是技术方面的专家,你们去了客气点,虚心向人家请教,论耍狠斗勇你们行,论咬文嚼字你们可差得远喽。”陈部长似乎很知道大张有些看不起那些知识分子,“资料你们正好给他们带过去,请钱组长看一下,给些准确的意见。本来这些资料是在那边的,正好跟他们的行程错开了。”
1组是091这个特别单位中特殊的部门,他们的主要成员几乎全部是海外回国的技术专家,对于科学的理解是远远超过我们这些人的,只是他们成立以来一直处于比较忙的工作状态,不像我们,忙时忙死,闲时闲死。
大张吐了吐舌头:“成,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陈部长看了我们几个一眼:“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就准备准备吧,去机场的车两个小时以后出发。希望你们一切顺利,另外代我向钱组长他们问好。”
又是连续的奔波,几天内由风和日丽的091总部赶到天气恶劣得像地狱一样的罗布泊,让人有些不太适应。我们要跟1组会合的地点正是中国“两弹一星”罗布泊核试验基地,一般称为马兰基地。不知道那些家伙在那边搞什么东西,反正他们已经在那边驻扎了好长一段时间。陈部长对于1组老钱组长是非常客气和信任的,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会征求他的意见,这次也一样,我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把影像资料拿给他看。
坐在吉普车中,我们心里都敲着鼓,谁知道我们这次又将面对什么。
“1组的那几个人在马兰基地搞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刘子一会儿到了你跟他们说话,我跟那些秀才可打不了交道。”大张总是有不满。
大头笑了:“我说大张,你跟我这不处得挺好嘛。”
“你是例外,奶奶的,你什么时候教我把人整进女厕所啊?”
“德行,你就这点理想了。”我接了话。
“怎么的啊,我学会了第一个先拿你试验!”
“你们能消停会儿吗?别守着人家基地的司机同志丢人了!”小田看不下去了。
来接我们的基地司机却没有任何笑意,我们这才察觉出事情的不妙,看来马兰基地出了相当大的麻烦。
众人不再言语,直觉告诉我们,这绝对不是一趟所谓的美差,陈部长这老资本家不会干让劳动人民开心的事情的。
终于赶到马兰基地,基地驻军领导与钱总指挥等人早就等着我们了,甚至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没有,我们就被直接带进了会议室。
“咔嚓咔嚓”,幻灯机上不断闪现出一个怪人的黑白照片,我说不上那是一副怎样丑陋的嘴脸,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是一种我们曾经打过交道的奇怪生物,怪异的病毒驱使着尸体不断活动,是僵尸,纳粹就曾经非常熟练地运用过这种生物武器。
钱组长两鬓斑白,他和他的组员一言不发,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
“昨天晚上,七级沙尘暴,就是这么个东西爬到了我们的导弹上,整个基地都是一级戒备,这样的事情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的!真是太不可想象了!”基地领导还是开口了,“新来的同志,听说你们有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经验,还请你们说说意见!”
“我不知道该怎么讲,我们是有经验,但是要说意见,只有一个字——杀!”这是我当时说的第一句话。这些东西我已经看够了,在座的都是高级领导,根据保密条例,在特殊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对他们透露相当的机密,我大体跟他们讲述了一下我们与这些怪物打交道的经历,听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又是相当长时间的沉默。这样的事情,谁听了会心情轻松呢?钱总扶了下眼镜,转头对我讲:“小刘,听说你们还带了点资料来,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吧,最近麻烦不少,我们还是一起讨论一下。”
“哦,是!”我这才想起,我们还有其他任务。
大张把影片的拷贝拿出来,那诡异的一幕又一次呈现在我们面前。
驻军的首长们已经彻底沉默了。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我们091是一个什么样的部门,但是当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赤裸裸地一次又一次地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意志再坚定的军人也会无所适从吧。
钱总却对这段影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要人把画面定格在那古代城市上,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转头对他们组的刘景东说:“老刘,你看看这城市旁边开的花,有印象吗?”
刘景东是091出名的狙击手,是天生的杀手,浑身透着一股子冷冰冰的杀气,尤其是他那犀利的眼神,看你一眼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好在这个人并不经常拿眼瞄自己人。
“应该见过,画面太远,我不好确定。如果真是那花的话,我这一生也只见过一次,而且只有一朵。”冰冷的声音带来刘景东的回答。
“这几个爷们儿搞毛呢?让他们看城市,研究上园艺了,真有一套。”大张对我嘀咕。
一丝寒气从我面前转眼即逝,刘景东似乎听到了大张的废话,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
“大张,这不是园艺,那花是黑曼陀罗花。”前面又传来那冰冷的声音。
“曼陀罗花?第一次听说呢。”大张撇着嘴,对于刚才他乱嚼舌头被人听见还有些尴尬。还没等我们说什么,小田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在旁边激动地讲了起来:“这怎么可能!黑曼陀罗花是只在神话故事中才有的东西!你看错了吧!”
我赶忙拽她:“慢点讲,激动什么,至于嘛!比眼神你们谁能比得过老刘!”
钱总扶扶眼镜,摇了摇头:“田研究员,别激动,黑曼陀罗花的确存在,我跟老刘都见过。没错,那是死亡之花,在西方,这样的东西偶尔会出现在绞架下面,而在我们国家的某些战场上,也会偶然看见这种黑色的小花。传说只有恶人的鲜血才能让这样的东西生长,只是这画面上的黑曼陀罗花实在太多了,这看似平静的古代城市周围竟然开满了这样的东西,哎……”
我终于明白小田为什么这样激动了。
钱总扶了下眼镜,看了我们一眼。
“普通的曼陀罗花大家应当都知道,画面上这些花与我们所熟悉的曼陀罗花是不同的,那的确是传说之花、死亡之花。我们与这些古怪的东西打交道时间多了,对一些神秘事物看得比较多,对于这样的花朵当年我在国外听别人谈论过,有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台下一片寂静,等着钱总说出更惊人的话。
“西方有这样一项研究,研究勇敢者与懦弱者的差距,为什么有人勇敢坚强,有人胆小懦弱。以前有人说是教育、成长、社会等因素的综合影响,但是有的科学家却不这么认为。有这样一种学说,人的胆量与意志取决于面对危险状态时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程度。我们都知道肾上腺素调节心肌、增高血压、活化交感神经、运送葡萄糖给肌肉,促进肌肉的活动来应对压力或危险,它可以瞬间给人强大的机能提升和恐怖的爆发力。有的人面对危险时,身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水平会高于常人许多,这样的人是天生的英雄,而普通人的分泌能力则很一般,甚至面对危险时候分泌机能失调,导致昏迷等负面状态。这就是其理论基础。”
“钱总,我不明白,这样的理论与这所谓传说之花有什么联系?”
“关系就在这其中了。所谓勇敢,是肾上腺素分泌能力很高决定的,那么大奸大恶之人体内同样会分泌与常人不同的物质,至于是什么,科学界还没有定论,应当是某种激素。这样的东西一旦在人体内存在水平过高的话,那么这人就相应地暴虐,对于这类传说之花的研究就在于此。西方绞架并不是专门为绞刑而设的,也会有斩首之类的酷刑,当有极端恶毒之人的鲜血流淌到绞架之下,就会偶尔滋生出这样的花朵。我认为,这样的花并不是什么传说之花,而是某些普通植物吸收了这类所谓恶人体内所分泌的残暴激素导致的变异。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你们想象一下,要供养如此多的曼陀罗花,这下面得埋多少人?”
钱总又让放映员反复播放了影片,中途多次定格,而我们的心情也随之忐忑了起来。如果真如钱总假设的这样,这个奇怪城市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这看似简单的地方至少埋了上万人。
“我实在看不明白,这画面背景过于模糊。你们看这城市周围,是山还是天?都是灰蒙蒙的。而且这几个进出城市的古代人,面部轮廓太模糊了,是没有脸还是实在拍不清楚?老刘,你再仔细看看。”
“钱总,我也不行,我也只能看个大概。不过这些出入城市的人动作有些奇怪,我说不上哪里与常人不同,总觉得别扭,这只是直觉,也许是错觉。”
又是一番讨论,天南海北,资料传说,各种意见,不过最终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除了那奇怪花朵被确定下来之外,没有任何进展,眼看时间不早,首长们安排我们散会,明日再论。
晚饭过后,钱总突然派人把我请到他的房间,看来这个开小会的习惯并不是雷总一个人才有。
“钱总,您有什么指示?”开门见山,我们也不需要太多过场,最近看来麻烦都不小。
“小刘,你对那段影片有什么看法吗?”钱总习惯性地扶了下眼镜。
“领导,我要是真有什么线索也不用大老远地给您送来了,我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说实话,海市蜃楼这个东西即使是普通的影像,要对比查找也是难上加难,何况是这样的古代都市。我还是说说我的看法,首先呢,我不认同这是所谓时间穿越后的景象,毕竟这样的东西在科学界没有什么定论,我们必须从相对客观的事实出发。我们中国内地已全部解放,相应的地质人文勘探也早就开始,并没有任何报告显示有这种地方存在。但是,没有报告显示并不代表就没有这样的地方,我们目前所做的勘探工作还很不细致,很多地区并没有到达,也许这个城市就在某个原始森林或者戈壁深处。我第一点意见就是这个城市是客观存在的,但是我不能保证它就在这戈壁当中。
“第二,很显然,这个城市从有限的画面看,都是古代情景,你会吃惊,我也很吃惊,但是我刚刚思考了一下,觉得出现这样的情景也并不是不可能。我们假设这个地方建成之后,在某一个时间点,突然与外部世界隔绝,从而导致了文明断层,他们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而外面世界也把他们遗忘了,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们外界的人,享受着科技文明的成果,汽车飞机电灯电话,而他们的文明仍旧停留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以前,这应当是相对合理的解释。至于这个城市为什么与世界隔绝了,那还要你去探索喽。”
我把脑袋点得跟磕头虫一样,091这些组长们,果然一个个都不简单。
“第三,这是个埋尸地,光看那些花,我也不好估算这城市门口埋了多少尸体,而且这个城市的人有些奇怪。这些都是直觉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找不到这个地方便罢了,如果找到,一定要小心行事。
“第四,也就是为什么我找你来单独谈的原因了,我看过你们组的行动报告,你们接触过叫隋天佐的人吧?”
“啊?您认识他?”听到“隋天佐”这三个字我突然打了个激灵。
“呵呵,”钱总笑了一下,“别紧张,那人是挺厉害,不过我不认识他。我之所以单独跟你谈,是因为条例规定你们组的报告没有特殊情况我是不能向其他人透露的——当然我提这个人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
“领导,难道这事情跟隋天佐还有什么关系吗?”
“不,并没有直接关系,说起来,话有点长。我回国以后,承蒙陈部长的信任与关照,直接到了现在的位置。在091总部期间,我几乎查阅了091地下7层资料室的所有文件,不过量实在太大,很多都是一眼带过,既然现在突然出现了古代城市,我也就想起这么个人来。我记得我在翻阅缴获的国民党特务处的报告时发现这么一段,说是这个叫隋天佐的人曾经在某个时间,好像是日本投降后,应当是1945年年底深入到某山区去追一群掌握机密材料的日本人。我大体记得是这个人大概在深山里追了两个月,圆满完成任务,那材料上还有他刚出来时的一张照片。这不算什么稀奇的,所以我并没有很在意,但是那张照片却有些意思。这个人的军服早就破烂不堪了,只是他的腿部绑着些东西,当时我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当时我以为那类似铠甲的东西是山内少数民族给他的,现在想来,他那腿部铠甲更像汉唐时的明光铠,这个人会不会曾经到达过这个城市呢?不过那份报告里面并没有提及有这么个城市,我觉得还是从这里入手查一下比较好,毕竟线索少,我也记不清楚这份报告的细节了。我给陈部长去电话,让他调出来给你们看下,我看你们也不必在这马兰多待了,如果我的假设都对的话,从这戈壁里你们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呵呵。”
“钱总,您真是帮我们解决大麻烦了,哪天回了091我请您吃饭。”
钱总摆了摆手:“呵呵,跟我这老头客气什么,早点回去休息吧。一会我去跟陈部长汇报,我估计这会张大个子也把你们那跟怪物打交道的经验给我那几个人传授完了。你要真想请我,改天和张大个子给我说段相声,你俩在091挺出名的。”
“得,这都谁传的,领导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回去排练一下,争取春节给您献个礼。”我撇了下嘴,起身敬了个礼。
“呵呵,去吧。”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接到陈部长命令,要我们转路陕西白河县,说资料已经由其他人员带到那边,要我们去会合。军令如山,匆匆与钱总以及马兰基地的同志们告别,我们又转路陕西。
又是一番折腾,总算赶到会合地点,在县城招待所里,091负责传送文件的机要员早我们半天到达。
彼此都熟悉,是15组的小柴与几个弟兄,寒暄过后,小柴从随身的公文包内取出一份档案,工整的档案袋上贴着091的封条,按照规定,只有我们7组的人签字才能打开。我签了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而小柴他们则很知趣地退出了我的房间。
大张、小田、大头与我,我们四人聚到一起,开始看这份民国时期的文件。
与我想象中不同的是,整个事件的过程并没有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