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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恋恋风尘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雪也大,风也大。真希望春天早一点来,而日子因为等待而更加漫长。

憬是皓的好朋友,一个很闷的人,极少讲话。大部分时间他是抱着吉他唱歌或是思考的。其实他笑得很好看,只是别人不大注意。那是淡淡的,挂在嘴角上,但是那眼神很温柔,浓得化不开。皓说:“有一个好的女朋友,再加上一个好的男朋友,夫复何求?”憬就是这样笑的。

皓常带着憬来找我,在我那间乱七八糟到处扔满废纸的屋子里胡乱地侃上一天,或是听憬一首首地唱歌。“这样不告而别各分东西!异国的街道是否已熟悉!我天天都在海边守着潮汐!盼着你的消息!哪怕是遥遥无期!多么希望再听你说我爱你!却只有风在轻轻叹息……”这是我写给远方朋友的。被憬见了谱上曲子,特别忧郁,每每听到都会想要流泪。

“你说憬是不是不错?”皓因憬很引以为傲。

“恩?……啊?很好。”

“怎么了?”

我怎么了?心里脑里和成一团。

端午节踏青,憬已经有了女朋友。我们四个在江边燃了篝火疯玩了一夜。那女孩眼睛大大的,披肩长发,像日本娃娃。憬的笑还是淡淡的。

后来,我和憬进了本市的大学,皓却考去了外地。临行前他要憬好好照顾我。我第一次看到憬重重拍了皓的肩。秋风扬气,火车汽笛响起,我透过被吹乱的头发看皓远去。憬的女友也保证不让我受委屈,她从不知道在憬一副无所谓的外表里包裹着孤独的灵魂。

大学的第一个冬天,憬就和女友分手了。我是在皓的信里知道的。我从未找过憬。因为我不喜欢打扰别人,何况……皓说可惜啊,两个不错的人,说分就分了,而且竟没有伤感。我一点也不惊讶,她根本不适合憬,虽然她可以让憬笑,但是她始终只是开心果,不是解语花。

没都久憬来找我。圣诞节的前天,雪花在空中细细地飞舞,我们走在她童话中的城堡般的街道上,圣诞树一株大过一株,圣诞老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喧闹中,我们始终沉默,只有雪被踏得轻叹。

终于憬打破沉默:“怎么没来找我。”

“为什么?”

“聊聊天。”

“可是有什么好聊的吗 ?”

“那听我唱歌也好。我们都是好听众。”

“我们也一样骄傲。”

在一家礼品点,憬挑了张卡片——夕阳的海滩,一对情侣赤足相伴而行,海浪一点点抹去他们的足印,写了写什么,然后递给我:“Merry Christmas!”

很灿烂的笑容在憬的脸上,雪仍在静静的飘落,轻柔地融化在这阳光的笑容里,我有点害怕,怕他也一下子随雪融化消失,禁不住伸手去抓他,只是个动作,手并没有真的触摸到他,但是我深藏的心事,一下子暴露,赤裸地呈现在这灿烂的阳光中,化成两条涓涓溪水。

曾经我无数次抗拒那浅浅地笑出现在梦中,更怕那有似无意却很敏锐地洞察我思想的目光,而今天……

努力的跑开,雪停了,风却很大,不断撕扯我头发,撕扯着苍茫的夜色。

“残阳诉晚/海也静静地等待的到来/我祈求与你同行/纵是海浪抹掉足印/却永远记忆/在我心里”手中卡片被我揉破了。

憬再也没来找过我,只是当皓回来的时候我们还会碰在一起。他变得极爱笑,而且很夸张,还蓄了长发。我断地写一写怪异的东西,皓说很象意识流的文字。

再后来,皓在信中说我走路总是很快,他一直在努力的跟随,他还说明白了两个不错的人在一起不一定是幸福,而分手也不是痛苦,那是解脱自己,还给别人自由。所以他决定放手自己走。最后他说憬就走得很快。

原来,他早已经明白,我们的改变。

那以后。我们三个都相互逃避。

又是冬天,象两年一样有雪的日子。憬又来找我,约在黄昏,地点选了一个广场,我们并肩坐在长椅上,看微风吹器银末一样的细雪。他的长发也被风扬起来抚在我脸上,夕阳中我们印在地上的剪影,有几分憔悴和凄凉。

天已是深蓝色了。

“我走了。”憬站起来。

“不说点什么?”

“没什么说的,就这样吧。”

“那你来做什么?”

“看风吹,让风吹。”

我知道他为何而来。

“你没错。”我向夜风中走去。

“等等,等风再吹起好吗?”

我们仍并肩坐着。

“有时候,缘分很捉弄人,让人相识却只能相望。”

“忘记不容易,结束也不代表可以新的开始。”

亮晶晶的星星爬满了深蓝的幕布,雪织了好大的围巾裹在我头上,憬轻轻抚去细雪,给我围好他的围巾。

我们坐了好久,无言。

风来了,我站了起来。

“如果,来生还有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雪,风起的时候,你会不会记得这辈子,这样的季节,还有——我。”

在我转身之前一刹那,我看见世界上最亮的两颗星星流坠落,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