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各大公司基本上都是初八上班,所以初五六时街上的人就逐步多了起来。好多归家过年的人都陆续回来上班,可小淡是个例外。
他是初十晚上到东区国际机场,我开车和阿木一起去接他的。阿木最近跟陆震打得火热,都不太主动打电话给我了,典型的重色轻友的家伙。
小淡带了好多土特产,花生、薯块和腊肠。一上车就被阿木搜刮得仅剩一小包花生了,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保护着那包花生,但在路上忍不住打了个盹,就又被抢了。
我当然不会制止阿木的行为,因为她会分给我一半。
我把小淡直接接回了别墅,李嫂说了要做饭给他接风洗尘,早早就弄了一桌子丰盛的美食佳肴。
吃饭的时候,我跟他提及这次竞标忽然出现的强敌苏默飞,估计这项目是没戏了。他听罢愣了一下,接着就不讲话了,就闷头吃。我看他神色很奇怪,忍不住推了推他。
“小淡,怎么不讲话了?你认识苏默飞这个人?”
“不认识,只是觉得,他这行为算不算以权谋私?他既然是这个项目的总策划人,就没有理由揽住这项目吧?真黑,我平生最讨厌这种人了”
“这个问题我和凌枭也讨论过,苏峰的工作室是完全具备竞标资格,再说他设计水平不低,并且这工作室还是他自己独立创办,跟苏默飞没有任何关系,原则上说这不算以权谋私的范畴。”
“这就怪了,阿木,这事你怎么没提前说啊?我们要是知道苏峰有这么个父亲,一开始就不会小看了。”
没错,我们一开始都没有把苏峰的工作室放在心上,因为觉得他虽然够竞争实力,但总归还欠缺经验,甚至于规模也不大。
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了我们这么大个打击,现在完全就是不战自败的感觉,个个都沮丧得很。
阿木手托双腮,很无奈地看着我们,“我怎么知道啊,表哥他们家跟我们家又不太来往,姨夫以前是在国企上班,再说名字都不一样,我哪里想得到这一出。”
她叹了一声,又道,“阿峰明明很喜欢诺诺的啊,以他飞蛾扑火般的个性,肯定不会争这事的。”
“我觉得吧,不是他要争,而是苏伯伯。”
我把苏伯伯在酒吧问我的事情说了出来,两人听得都很唏嘘。我们讨论了大半夜,始终也没个结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饭后,我送他们俩回家,小淡住得远,就先送的他。回来的时候我和阿木一起,她坐在副驾驶上,一直若有所思地看我,好像欲言又止。
“有事吗?”我瞥了眼她,把车开的慢了些。
“诺诺,听说杜菲儿要和凌枭结婚了?”
“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我记得这事没告诉她应该。关于凌枭的私事,我从来都不喜欢跟别人提及,哪怕是阿木。毕竟他不是我男朋友,难以启齿。
阿木无奈地叹了一声,把手机拿出来翻了个视频,里面好像是杜菲儿的一个采访。
“菲儿,谈谈你的个人情感吧,当给大家发福利。”
“嗯……我只能说,他很好,很爱我,从小到大都特别呵护我。”
“哇哦,还是青梅竹马啊?”
“对啊,我们家和他们家是世交,关系很好。”
“那这么说……好事将至了?”
“这个……婚期确定我一定会告诉大家,告诉媒体的。”
视频到这里都断了,阿木收起手机看着我,一脸叹息,“诺诺,他若结婚了,你就真的是小三的身份了,我不想看到你成为这个角色。”
“我现在也是,从认识他的时候起就是。”
原来是真的,他们真的要结婚了,而且看起来事态还不由凌枭掌控。我忽然间很难受,心里堵得发慌。
“我不觉得是,凌枭一天没有结婚,你都不是。因为他若真爱杜菲儿,就不会跟你在一起,我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朝秦暮楚的人。我以为他会选择你,就没有阻止你,可现在……你必须要做个选择了。”
“……”
原来阿木不说,只是因为她看得透。她以为我会击败杜菲儿有个好归宿,只是她太高估我的魅力了,我怎比得上青梅竹马呢。
“你还有很多机会,何不给自己多条路呢?比如苏峰。你知道吗,在你出事之前,他在国外每天都会跟我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我你好不好。在你和连少卿谈的时候,他本来要回来阻止的,是他父亲不准他回来。”
阿木拧着眉,顿了顿又道,“姨夫对他非常严苛,说除非他有能力开辟一片事业,否则就不要回来。你出事的时候情况很复杂,我没敢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他以为你死了,就留在国外打拼了几年,直到去年才回来。诺诺,他很爱你。”
我无言以对,把车缓缓开入了阿木所在的小区,“阿木,你觉得这样千疮百孔的我,还能配得上那样的男人吗?”
“怎么就配不上了?谁还没个任性的时候啊?你怎么能有这种自卑心思呢?”
阿木听到我这样说有些生气了,特别的痛心疾首。她最讨厌自卑的人,而我如今偏偏形成了这种心理。
“好了,已经到了,回家休息吧。”
“诺诺,你别这样任性好吗?凌枭都已经要结婚了,难道你还守在他的身边过一辈子不成?你不要结婚不要生子了?”
“阿木,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我有些无奈。
“那怎么就复杂了呢?难道阿峰不能给你提供复仇的资本?他没有哪个背景?你也知道我姨夫的为人了,你觉得他还搞定不了一个连金胜?”她面色有些不好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可我不爱苏峰!”
“那你爱凌枭?”
“……阿木,别逼我好吗?”
“我懒得管你,你爱咋咋地好了!”
阿木火了,沉着脸下了车,我看到她眼底还有淡淡的水光。我知道她很痛心,很生气,可我能怎么做?我怎么能抱着利用苏峰的心去跟他虚与委蛇呢?
或者,我已经习惯了凌枭,习惯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我在阿木的楼下停了好久才驱车离开,这时马路上车辆都很少了。我一路都在哭,心里难过极了。
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跟阿木争执,她是真的生气了。
回家的途中,我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鬼使神差地给凌枭打了个电话。这都已经快一点了,他应该睡了。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里面传来杜菲儿软糯还带着点迷糊的声音,“喂,凌枭已经睡着了,你是哪位?”
我怔了一下,默默挂断了电话,发现心里越发的难过了。
他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吗?
唉!
我把车调头了,也不想回家。那地方如今对我来说就是个囚笼,会让我疯,让我发狂。
我不知不觉来到了世贸大楼楼下,遥望着顶层,还隐约可见璀璨的霓虹。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从电梯直接上顶层的朝爵酒吧了。
我明明不胜酒力,却忽然间想喝一杯,想感受一下里面那气氛,我怕孤独。
酒吧的人还是很多,男女都有,男的温文儒雅,女的高贵冷艳,都在谈笑风生。
我要了一杯鸡尾酒,独自坐在了窗边无人的位置。这时候夜已深,看不清A市的模样了,只有些闪烁的霓虹灯还忽明忽暗。
我斜靠着沙发,不经意打量着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能来这里消费的人,大都非富即贵,当然我不是,我一直用的凌枭的卡。
瞧着那些男男女女们谈笑风生,我发现自己好狼狈,一个人寂寞地在这里喝酒,跟钓凯子的女人似得。
“呵呵,少卿,你还是比孟晓飞那小子厉害,我佩服你!你老子的手段可真不一般啊,改天去拜访拜访他。”
“文森,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第三个知道,懂?”
“懂,懂,那我先走了!”
“慢走!”
听到这对话,我的心一沉,悄悄探头望去,看到连少卿和那个矮个子的金发男正朝酒吧门口走去。
是那个毒枭!
我连忙收回了眼神,小心缩在沙发里。他们这是又在交易吗?这连少卿胆子可真大,风口浪尖上还敢干这事。
我莫名恐惧起来,心跳得很狂。
其实以前我没有这么胆小如鼠的,那时候因为少年得志,所以特别自负。
我曾在连少卿面前也是狂妄得很,可他很宠我。如果不是工程上的事情发生分歧,我可能永远不知道他有那么狠毒的一面。
唉,人有的时候伪装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凉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手一抖,差点把酒杯打翻了。连少卿怎么没走呢?刚才明明看到他送那毒枭出去了啊?
“看你脸色这么不好,寂寞了?”他自顾自在我对面坐下,叫服务生送来了一杯威士忌。“很久没有单独和你在一起聊聊了。”
“是三年又三个月了!”我提醒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壮壮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他睨着我,唇角挂着难以捉摸的浅笑,“你一点没变,只是眼睛里多了些沧桑感。”
“这不拜你所赐么?”
我冷笑道,睨了他一眼。这家伙西装革履时也帅气逼人,坐在这里引得好多女的都朝这边张望,对他做出妩媚的姿态,还大胆地把领子往下拉。
唉,真是道德沦丧,世风日下,那都能遇到这样的女人。
我叹了声,想买单走人,但连少卿却把我拉住了,“坐坐吧,有些话想跟你说,看你也没地方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