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公司后,我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到了医院找阿莎。于是她走后门帮我联系了赛因医生,提前给我做了检查。
几番检查坐下来,赛因的脸变得非常凝重。她拿着报告单看了很久,才一脸严肃地看向我。
“秦小姐,旧伤有些微微出血,你要尽快做决定。现在正是胎儿的生长期,你再犹豫可能来不及了。”
“我知道,我已经在做安排了。赛因医生,你看我大概还能撑几天,我想回家看看我女儿。”
“你要立即过去,不能再耽误了。我老师昨天还打电话来问起你的事情,说以你的情况还是尽早过去比较安全。否则等胎儿逐步长大撑裂伤口,后果你懂的。”
我当然明白赛因并非危言耸听,是我的情况真的已经糟糕了这种地步。可我眼下是凌家所有人的关注对象,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离开呢?
而且,以凌枭的手段,估计我在天涯海角都会被他找到,如果那个时候我处于生死关头,那他……我不敢想,一想心里就难受。
“赛因医生,我会尽早做出安排的。”
“恩,你去美国后,我会抽时间去看望你的。”
“谢谢!”
赛因这次没有再给我开药了,因为一般孕妇可以服用的药物已经无法控制我的伤口继续恶化,我只有尽快去亨利的慈善机构,希望他能让我一对孩子安然降临。
回酒店的时候,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我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要做出个决定,否则保不定哪一天腹中宝宝就离我而去了。
刚下出租车,我就看到一大堆媒体记者围在了酒店大门口,我很纳闷,莫不是哪个大人物在这里面?
于是我挤开人群也想去围观一下,谁知道这些人一看到我立马就围了上来,把我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我戒备地后退了好几步。
“秦小姐,听说你和杜小姐是好友,对于她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杜菲儿死了?
我心下一沉,有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我固然是恨她的,但也没有想过亲手结果了她的命。所以忽然听到她死了,我一下子就慌了,我这不成杀人犯了吗?
“秦小姐,你觉得杜小姐的死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会不会是因为她陷害了阿普扎拉先生而惹来的杀身之祸?”
唔?
这些人到底在说哪个杜小姐?杜欣么?她死了?
瞧着记者们越问越离谱,我连忙抬了抬手阻止他们发问,“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说清楚谁死了?”
“杜欣,杜小姐啊,就是陷害阿普扎拉的那个漂亮尤物。”有个面色猥琐的记者道,说道尤物两个字眼睛还亮了一下。
“噢,她怎么死的?”
“她是在商圈工地没有完成的喷泉池下找到的,溺水而亡。这商圈是你设计的,你会帮忙找凶手吗?”
我没理他们,心下狐疑得紧。
溺水而亡?
怎么可能是溺水呢?杜欣没事跑去工地做什么?
我知道商圈的喷泉池,那地方不但有警示带围着,并且还做了很明显的警示牌。再者那地下是有钢结构拦住,即便是掉下去也可能会挡住,她怎么就溺水了呢?
所以,这一定不是意外!
那么是谁?苏峰?阿普扎拉?亦或者是杜修贤?
苏峰被出卖,弄死杜欣情理之中。而阿普扎拉处事毒辣,也有可能是他下的手。至于杜修贤,杀人灭口亦是正常。
所以说,这三人都可能是怀疑对象。
不过,想归想,我是不会把这些话对媒体说的。且不说杜欣死有余辜,单就这趟浑水我就不敢趟,没有精力,没有时间,更没有那份仁慈。
于是我顿了顿,对他们淡笑了下,“不好意思各位媒体朋友,我本人听到这个消息很意外,也深深感到同情。但我与杜小姐并不熟,甚至她工作性质我都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
“秦小姐,你……”
“你们是找不到人采访了对么?”
记者们本还想再问,却被一个阴冷的声音打断了。我回过头,瞧着凌枭阴霾着脸走了过来。他眸色凌厉地横扫了一下这些媒体人,直接把我揽在了怀中。
“滚!”
铿锵有力的一个字,竟一下子喝退了堵着我的记者们。他没理他们,直接拉着我走进了酒店。我看他身上有些潮湿的沙土,不晓得他去哪里转了一圈。
进电梯后,凌枭的脸色才恢复平静,宠溺地揉了揉我头发,“去哪里了?不是说了我不在的时候别乱走嘛,怎么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堵住了?”
“也就一会会嘛,我去了一趟阿普扎拉那边,他已经和威廉签约了,而且是两期工程一起。”
他听罢倒是很不以为然,“威廉接盘是意料之中的事,目前除了他,谁都不敢也不愿意接那个工程。”
我明白他的意思,目前苏峰的工程进度已经到了中后期,最多也就一年时间就全部完成了。所以这工程听起来很诱人,但实际上成了鸡肋。
再加上二期工程已经被威廉得到,所以任何一家大型建筑公司都可能不会接那鸡肋般的工程,没多少油水了。
我顿了顿,又把杜修贤一大早去那边挑衅的事情告诉给了凌枭,但隐去了我一脚把杜菲儿踹伤一事。我不想他觉得我是一个暴力的女人,虽然在某些时候我确实有点。
“是你提前把资金的消息告诉给了阿普扎拉吧?”我斜睨他道。
“这种事就得速战速决嘛!”
“那你一大早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的,还弄了一身沙土回来,这是干嘛了?”我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发现他衣服竟有一半是湿的。
“去工地交接,苏峰的工人已经撤出了工地,估计下午就会离开,他本人也会马上回A市了。”
其实苏峰如此匆忙地回家,我一点不意外,谁在这个时候都恨不能插了翅膀逃离是非之地。
倒是凌枭这一身狼狈很蹊跷,“你交接怎么弄一身的土啊?衣服都湿了。”
“我们在喷泉池下发现了杜欣的尸体,死相非常难看,就配合警方把她捞了起来。”
“那查到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他们查不查得到,现场痕迹已经完全被毁灭,谁都不知道是她自己滑下去的还是被人扔下去的。”
听凌枭的言语中,他似乎知道是谁干的。其实我大概也猜到了,不是苏峰就是杜修贤。因为阿普扎拉只是地产商,并不知道喷泉池下的结构,以他的本性,就算要杀杜欣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唉!”
我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很惆怅。
想当初苏峰是何等的风光入场,到如今黯然撤退,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令人无言以对的一件事。我对他落到这种地步很惋惜,毕竟他曾对我那么好过。
“凌枭,我真不希望在某一天听到苏峰死去的消息。”
我很清楚,苏峰如果不悬崖勒马,死去的可能性很大。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回房后,凌枭去洗澡了,我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搜索起关于杜欣的事。没想到网络媒体上全部是她死亡的信息,还配上了一些没有打马赛克的图片。
图片上的杜欣全身浮肿,衣服倒是穿戴整齐,身上有着不少泥沙,看着实在狼狈。她的身体还做出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好像在挣扎似得。
很多人在揣测她的死亡,都把矛头指向了苏峰。因为他的丑闻被曝光后,媒体直接就传播了出去。估计只要关注这次招标大会的人,都会知道他这一幕黑历史。
看到这么多人都在说苏峰,我忽然疑惑了。他自己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了,就算要泄愤也不应该选在这个敏感时期啊,会不会是别人下的手?
“怎么看这么晦气的照片?”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凌枭忽然从背后抱住了我,沐浴那淡淡的薰衣草味袭来,我顿时安心了不少,回头对着他靠近的脸亲吻了一下。
“我在猜是谁这么狠毒,居然把杜欣这么快杀死了。”
“杜修贤的人!”
“啊?”
“杜欣是苏峰的棋子,哪怕她再轻浮,这方面应该是经得起考验的,否则不会被当马前卒使唤。然而她对阿普扎拉交代的时候,连小淡那件事都说了,你不觉得这很匪夷所思吗?”
他顿了顿,又道,“杜承霖的药可以扰乱人的神经中枢,如果我猜得没错杜欣是服用了药。不过我估计杜修贤自己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下子把苏峰打入了地狱。他怕东窗事发,才杀人灭口。”
“可是,苏峰肯定会猜到是他啊?”
“没有证据,猜到又怎么样?”
“是啊,没有证据什么都枉然。”
我轻叹一声,转过椅子睨着凌枭。他头发还没有擦干,头上的水珠在灯光下显得璀璨夺目,俊朗的脸透着沐浴后的清爽,看着就秀色可餐。
可我知道,他绝世的外表下,也有一个猛兽般的灵魂,谁要在他地盘上抢食,就等同于要他的命。
苏家和杜家是被他一步步推到风口浪尖的,他的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所以杜苏两家在不知不觉中一败涂地。
可现如今风云还在,苏家和杜家会做困兽之斗,还有一场极其残忍的战斗要打。我能帮他什么忙呢?好像什么都不能,我甚至连让他安心复仇都做不到。
“凌枭,我们明天回A市好吗?我想尘儿了。”
我环抱住凌枭,把头埋在了他的腹间,特别的恋恋不舍。回去过后,我要找个极好的理由离开,一定不能让他有半点怀疑。可是我思来想去都觉得行不通,一个孕妇如果抛开自己的家人远去他国,这是不是太搞笑了。
他点点头,一脸柔情地捧起我的脸,痴痴看了很久,低头吻了过来,唇齿间淡淡的薄荷味袭来,令我越发难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