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过如此恐惧的时候,哪怕当初凌枭生死未卜都没有,因为那时候他的情况令我不敢奢望。
现在,我的宝宝就在我肚子里,可能不能活下去要靠天意。
但,那份天意有多少把握?
杜承霖既然要害我,就势必会让我不得翻身的。我死了没关系,因为我爱过,恨过,还为心爱的男人留下了血脉,也没多少遗憾了。可我的宝宝呢,他可能都还没成型,我怎么忍心。
站在窗边,我心绪悲凉得一塌糊涂。
已经入暮了,天际一片墨黑,没有辰星,没有月光,黑压压的。
我讨厌这种看起来跟末日一样的夜空,所以拉上了帘子。斜靠着床,我的心像是被谁揪住了似得,喘气都有些困难。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诺,吃晚饭了!”
就在我难过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方筝忽然推开了门。看到我躺在床上,她狐疑地走了过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没事,你自己先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是不是在担心孩子啊?你不是说没事吗?”
“真没事,可能是妊娠反应的缘故吧,我真不想吃。”
“你呀!”方筝轻叹一声,过来坐在了我床边,“不吃也得吃,你不吃宝宝怎么长呢?老板那么爱你和孩子,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叮嘱我不能马虎。”
“那……我歇歇就吃。”
我答得言不由衷,因为我根本吃不下。一想到凌枭抱着尘儿那宠溺的样子,我就特别的自责,如果我保不住他的孩子,他会不会恨我呢?
“方筝,你在凌枭身边那么久,给我说说他的事吧?你也知道我和他分分合合,好多事情都不晓得。”
听听他的故事,我心里可能就好受些。
方筝顿了顿,道,“诺,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尘儿被杜家带走的日子?”
“怎么会不记得呢,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他们杜家的人挫骨扬灰!”
我咬牙切齿地道,还无法表达我心头的恨意,我真恨不能用刀把杜承霖给剁了。方筝没看到我异样的情绪,她陷入了回忆中。
“那时候啊,老板独自带着尘儿,谁都不准碰,跟着了魔似得。杜家的人那时候以为他被催眠了,也放松了警惕性。所以他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拿着你的照片不厌其烦地告诉尘儿,这是妈妈,妈妈。”
“啊……”
我想起了尘儿第一次看到我时那奶声奶气的“妈,妈”的发音,原来她不是在牙牙学语,而是真的在喊我。
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凌枭抱着她拿着照片一次次教她喊我的模样,鼻子有些酸酸的。
“尘儿学说话特别的快,老板说她像你小时候,他每次说起你的时候都满脸柔情,我想他是很爱很爱你的。”
“……”
我心头酸楚极了,想哭,但又怕方筝笑我。
她轻叹一声,睨着我笑了笑,“有时候真羡慕你,有那么一个男人把你爱到了骨子里,血液里。从我认识他,知道有你的存在起,他从来没变过。哪怕是面临被催眠记忆时,都把后路安排得好好的。”
“他怎么安排的?”
“他把你们俩的故事都告诉给了我,所有的,一滴一滴,一个字不漏。他说,如果他真的被催眠了,让我把这些故事再告诉他,一字一句,一点不漏。”
听到这里我没有绷住,眼泪瞬间决堤。
我不知道他在做那些安排的时候是何等的心碎,很多记忆对他来说都刻骨铭心,比如我小时候那一颦一笑,这不是靠别人说就能记住的。
“当时我们都很担心,因为他如果反抗的话,肯定会引起杜承霖的怀疑,那身上的钢钉不知道何时才能去掉。所以他让我去别墅拿了那本旧相册,他怕忘记你。”
“原来相册是你拿走的。”
“恩,他把每一张照片的故事都告诉了我,说当初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是女儿给他做妻子,他就记住了。天天就盼着你临盆,他说你生下来的时候,他开心得大哭了一场。”
这个傻男人!
那么小他怎么就知道惦记媳妇儿呢,还臭不要脸地天天守着。我想着他小时候就已经对我心怀不轨,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真的很幸福,被一个男人从小爱到现在。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又道,“那他有跟你说为何一定要把三大家族打入地狱的事吗?”
“这个……现在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程度了,告诉你也无妨了。”方筝叹了声,才抬眸看着我,很认真的,“主要是因为你父母的死。”
“……”
从方筝的话语中,我终于明白了凌枭复仇的初衷。
当年我爸跟了凌伯伯过后,两人的关系因为我和晟浩而更近了一步。凌家一直没有把我爸妈当外人,不管是家事上还是工作上,都是有商有量的。
凌伯伯工程上的事情都会跟我爸一起商量,算不得双剑合璧,但我爸确实对他很忠诚。
不过那时候我妈的身体不太好,所以爸总是很拮据,凌伯母就把我接到了凌家抚养,而我爸除了工作就是带着我妈看病,日子虽苦,但很温馨。
那时候凌家的生意如日中天,已经奠定了A市龙头老大的位置。其次就是杜家,杜修贤那个时候也是一帆风顺,两家人的关系明面上是不错的。
只是杜修贤的两个儿子不行,杜承霖从医,杜生元中庸,都不是挑大梁的料,于是他很想跟凌伯伯攀上关系。
这是后话!
当时连金胜因为和凌伯伯合作恒安大厦一事而被推到风口浪尖,后来他赔偿了凌伯伯一千万,就此怀恨在心。再加上凌家的生意势如破竹,我爸在那边平步青云,他越发咽不下那口气。
爸因为妈的病而心力交瘁,凌伯伯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联系了杜修贤,想请他帮忙说服他儿子做手术。
杜承霖那时候就已经是国外炙手可热的名医了,的确是很权威的。然而杜修贤答应是答应了,但却提了一个条件,让凌伯伯跟他们家结亲。
那会林雪即将临盆,是个女儿。凌伯伯当时心急,就随口应允了下来,但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跟我爸说,他怕他多想。
谁知道后来杜承霖也给我爸提了个要求:让他帮忙修建地下实验室。
当时的地下实验室投资人是谁都不清楚,但这工程杜家自己没有沾手,是连金胜负责的。这是一个秘密工程,所以施工时候打的旗号是改建私人住宅。
凌伯伯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不准我爸去接手这个项目。可我爸为了妈的病已经走投无路,就要一意孤行,最后不得已凌伯伯让他签了一份免责声明书。
工程进行到中后期的时候,我爸妈出事了,当时最伤心的就是晟浩,嚷嚷着要报仇。而我还懵懵懂懂的被他们骗着,不知道爸妈没了。
我爸妈去世过后,警察介入了调查,调查结果却是说我爸在工程中以次充好牟取暴利,导致工程出事后畏罪自杀的。
连金胜甚至还拿出了一些捏造的借款条子,理由就是我妈病了需要钱。
警察不问青红皂白就结了案,但因为连金胜没有把这事闹大,凌伯伯考虑到我们家就剩了奶奶和我,一老一小。如果强行跟杜家与连家闹起来,我们可能要吃亏,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地下实验室因我爸妈的去世而搁浅,工程暂停。而这件事就慢慢地压了下去,变得风平浪静。
大约是爸妈去世后一个月,凌伯伯还是把这事告诉给了远在老家的奶奶。奶奶是个很独立的女人,所以表现得非常冷静。
她是先把爸妈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过后才来凌家接的我,本来凌伯母他们提出要领养我,但她没同意,就硬把我带走了。
那时候我大约是两三岁,还记不得什么。但后来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家从来没有爸妈的照片,我问奶奶她就一直说在打工,要赚很多很多钱才回来。
我太小了,所以久而久之就把父母淡忘了。
不过凌伯伯为了让我得到好的教育,一直在暗中资助我读书,学习,所以我从小到大读的是最好的学校,也没有受过什么苦。
知道父母去世大约是我七八岁时,懂事了。但那时候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也就没有去纠结,那时候我的目标只有一个:读大学,赚钱养奶奶。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凌家这边。
凌伯伯在偶然的情况下打听到了地下实验室是一个叫惠美子的人出资修建的,他觉得很蹊跷,就找人调查了一下,但却什么都没调查到。
然而他却发现杜修贤在和连金胜联手抢他的生意,这令他非常窝火,直接悔了两家想结亲的约,并强力反击了。
杜家和连家做生意屁股是不干净的,但连金胜狡猾抽身得快逃,没有被波及。而杜修贤在投资一个大项目,舆论一起他直接被调查了。
所以到最后,杜修贤被迫撤资远走香港,在那边继续开公司。而连金胜收敛了很多,没有再去招惹凌伯伯。
在这期间,凌伯伯也开始做跨国生意,瞧着国外形势好,他就把重心放在了那边。所以A市这边连金胜又开始崛起,成为了一方霸主。
这期间一直都风平浪静,直到地下实验室重新动工,并且批文也下来了,是苏默飞办下来的,于是这件事又引起了凌伯伯的关注。
苏默飞出现在招商办非常的意外,尤其是还把违章建筑审批下来,凌伯伯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所以他花重金请人调查这事,找到当年跟我爸共事的人才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我爸妈的死是被灭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