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程飞表现得正常一点,我会以为他仅仅是个土豪而已。但他如此迫不及待地四下里搜寻,令我瞬间联想到了当日袭击我们的孟晓飞。
于是我斜靠在大门边,冷冷看着这家伙一步步上楼。凌枭就在楼上,看到他这诡异的举动绝不会放过的。
售楼部那人不安地站在小径上,时不时朝屋里张望一眼,一脸焦虑。
我瞥了眼他的胸牌,上面写着“张小飞”三个字。我并不认识售楼部的人,但他私自带客户来我这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张先生,你听哪个保安说的我要出售房子?”
“噢,这个,我忘记他叫什么了。”
“那你能带我去认认他吗?”
“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可能是辞职了吧?秦小姐你也知道,小区的保安流动性很大,一年都可能换好几拨人。”
张小飞的脸色有些慌张,那这其中肯定有鬼了。
程飞一直没有出来,于是我走进大厅找出售楼部的电话拨了过去,打听到的确有张小飞这么个人,但他已经辞职了。所以,他冒充售楼部的人是几个意思?
“既然如此,要不你也给我的别墅做一下登记吧,回头如果还有人问起,就带他们过来看看。”我走出去对张小飞道,他面色一喜,连忙点了点头。
“好的秦小姐,你想怎么登记?挂牌急售如何?”
“先请进屋吧,我们聊聊。”
我把张小飞请了进来,他一进门我就把大门关上了,还上了锁。紧接着我二话不说冲上去一个擒拿扣住了他的手,他没练过,所以一下子就被我擒住了。
“秦小姐你这是要干嘛?你快放开我。”
我没理他,拿起手机给陆震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带人过来。而后我才冷睨着这家伙,把他细细打量了一番。
“我干嘛?呵呵,识趣的话就老老实实交代带人来这里的目的,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用力提了一下他反背着的手,他疼得忍不住“嗷”了一声。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这么一声哀嚎,他顿然一惊,扑通一下朝我跪了下来。
“秦小姐对不起,是我财迷心窍才带这人来的。”
张小飞这么一跪,我就觉得其中大有文章,于是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他吞咽了一下唾沫才又道。
“那天我刚从售楼部辞职,约了几个弟兄在小区外的餐厅吃散伙饭。有个兄弟无意间提及你的别墅发生命案一事,可能会急着处理这房子,我想从中赚一笔钱,于是就放了个消息出去说我手里有精装房源。谁知道这程飞立马就来找我了,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一笔佣金。所以我就……”
“哟,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帮我卖房子?”
“秦小姐,我知道你是做设计的,肯定忌讳命案这些东西。所以揣测你一定不会留这房子,才斗胆带人来的。再加上程飞并不计较价格,成功率极大。”
听了张小飞这一番话,我又忍不住把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家伙长相一般,但一双小眼睛却格外精神,一看就是那种花花肠子很多的人。
我见过空手套白狼的,还没见过他这样大胆的,确实令人有些惊愕。其实他这种情况在房产中介是很正常的事情。
中国投资房产的人很多,出租,出售均有。所以中介所的人就看准了这点,模棱两可地把房源挂了出去,先有了客户,再去游说上家,这种成功率还很大。
因此张小飞有这番举动我也不稀奇了,不过他倒是摸得很清的,连发生过命案这种事都查出来了。
我松开了张小飞的手,冷冷瞄了他一眼,“这程飞你认识吗?”
“本来是不认识的,后来他请我吃了两次饭就认识了。他是‘魅色’会所的老板,特别的有钱,所以我想做这笔生意。昨天夜里我那兄弟说看到你回来了,于是我就联系他过来看看。”
“魅色的老板?”
我愣住了,这魅色会所曾经是孟晓飞的,现在竟落在了程飞的手里。怪不得这家伙那么土豪,看来是赚不少了。他一进来就狗一样地到处搜寻,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除此之外,他还做什么?”
“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
“嗯?”我冷冷一笑,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张小飞脸色顿变,连忙又道,“我还跟他溜了几次****,玩了几次女人而已。”
“仅仅是这样?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坦白的话还能从宽处理。刑警队的大队长陆震亲自出马,你有几个脑袋抵抗?”
陆震的大名在A市还是如雷贯耳的,所以张小飞吓得脸色煞白。
“什,什什么,秦小姐,我真的没有做什么,真的,一切都是程飞在做,我一点不知情啊。”
“你他妈放屁,你不是缠着老子让老子给你毒品吗?你从中赚了多少钱你他妈心里没数啊?”
程飞被凌枭拽着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正巧听到张小飞的话,立马就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他一脸冷汗,估计被凌枭打得够呛。
张小飞惊了,连忙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角,“秦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他指使的,他让我拿着****去夜场发展下线的。”
卧槽,这两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逗逼吧?这还没被警察逼问就招供了,我又不是警察,害得我尴尬症都犯了。
我瞥了眼凌枭,他唇角微扬,眸色特别耀眼,我感觉他似乎在有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很快,门外传来了汽车喇叭声,我打开门,陆震和黛芬一起从车上跳了下来,同行的还有两个警察。他们进来后,张小飞把我的衣服拽得更紧了。
“秦小姐,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是被迫的。”
我无奈地看了眼陆震,他两个手下连忙把这人拽过去了。与此同时,程飞也被凌枭推了过来,黛芬拿着手铐上去把他铐住了。
凌枭上前跟陆震耳语了一阵,他听得眸色一沉,特别唾弃地冲他呲了一声,“你真恶心得没有下降空间了!”
而后他大手一挥,让人把两人押进了警车里,又跟凌枭悄悄说什么去了。
黛芬过来看了眼我,道,“你怎么没回老宅啊?怀孕了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嘛。”
“噢,我就是过来看看,过两天要回阿联酋了,想把这房子处理了。”
“真要卖?”
“恩!”
这地方死了人,还有一段那样不堪的故事,我确实不怎么留恋了。只是这是凌枭送给我的房子,卖掉总归有些心疼的。
“去喝杯咖啡吧,我好久没有跟你聊聊了。”
“好!”
看黛芬若有所思的样子,可能是有事情要跟我讲,于是我瞥了眼凌枭就跟她出去了。他一声不吭地跟了出来,望着我们俩远离。
我俩来到了世贸大楼顶上的旋转咖啡厅,这地方风景好。
黛芬要了杯卡布奇诺,我要了杯柠檬水,又叫了几分点心,就各自喝着,吃着,也没讲话。
我遥望着不远处的东方之星,有种无法言喻的感慨。东方之星已经建到了四十多层了,不出意外的话再是一年就能全体竣工了,到时候我的地位是否能更上一层楼呢?
回过头,我看到黛芬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眸子里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有点纳闷。
“黛芬,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瘦好多了。”她道。
我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瘦了不是更好么?苗条呀。”
任何人处于这种心力交瘁的情况下都会瘦的,我经历了那么多生杀大事还能好好活着,也算是个奇迹。我想,某一天我如果横尸街头,那真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黛芬轻叹一声,又道,“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又胡思乱想了吧?”
“没呢,你有事说事吧。”我知道她找我来不是喝咖啡的。
她捏了下眉心,才道,“想知道苏默飞和惠美子的关系吗?我们审讯中野的时候,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经过调查,发现这其中渊源颇深。”
“恩?”
“据我们调查,苏默飞当年在矿产企业当一把手的时候,出了一件特大事故。那场事故死了三十多个人,引起了全国轰动,就连中央都惊动了。”
“什么?死了那么多人?我怎么没听说?”
“说来话长!”
黛芬汲了一口咖啡,沉默了好一会才把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听得我无比唏嘘。
当年的苏默飞还在用苏斐然的名字,是公司的重量级高管。后来他被提携成为企业的一把手,干得风生水起。提携他的人是省厅的一个大人物,非常正直的一个人。
在那个年代,企业发生特大事故影响是非常恶劣的,尤其是还惊动了中央的人。
当时苏默飞的老领导正面临着调遣的关键时刻,于是他想把这事故压下去,就做了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让公司的一个技术工扛下了这事情的主要责任。
但这事被压了一两年后,却被技术工的老婆捅了出来,当时闹得满城风雨。
老领导因此成了众矢之的,活生生气得心脏病发成了植物人,没多久就去了。而苏默飞因为性质恶劣,不但被革职,还有十五年的牢狱之灾。
十五年,对苏默飞这样傲气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在中国从事不正常活动的惠美子找到了他。不但想办法帮他免去了牢狱之灾,还让他的家人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段时间,苏默飞去了Z国,过了两三年他又回到国内担任了知名企业的一把手,不久过后就被调遣到A市招商办担任总负责人,改名苏默飞。至于惠美子用了什么手段让他重出江湖,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听了黛芬的诉说过后,心里仿佛被谁揪着似得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