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没有昏迷多久,隐约听到医生说我吐血只是气血攻心,没大碍。
病房里一直有人,所以我也没睁开眼睛,就那么静静躺着,想着在别墅遇袭的一幕幕。心一直在疼,疼得无以复加。
回忆着和凌枭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唯一幸福感爆棚的时候,也就是读大二大三那两年。之后的第四年,因为杜菲儿从中作梗,我一气之下跟他分开了。
当年我的个性张扬,是那种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所以就快刀斩乱麻了。只是那份洒脱并没有持续很久,我依然陷入了凌枭编织的情网里,并且无法自拔。
我变得懦弱,自卑,所以一直默默忍受他给我的冷漠和无情。因为我知道他爱我,愿意用命来保护我,那么他冷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
冷漠也好,无情也罢,他针对我就好了,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他怎么能做到这样令人发指的程度,怎么可以!
我知道他就在床边守着,可能一直都没离开,但这有什么用?亡羊补牢,但始终丢失了羊不是?
人的忍耐有限度,我已经忍到极限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听到有脚步声进来,紧接着是小声的对话声,好像是陆震进来了。
“阿浩,要不你先回去,等诺诺醒了我给她解释,这件事是我不好,我一定会跟她说清楚的。”
“不了哥,还是我留着吧,我不想她醒过来看不到我。”
“可是你在这里未必是好事,她这次可能真的动怒了。”
“我知道,我会求她原谅我的。”
“阿浩,等这案子真相大白时,我想诺诺会理解的,你也别太难过了。我给阿木打了电话,要不你让她陪陪诺诺,她正在气头上,你也避着点。”
“恩!”
陆震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凌枭忽轻轻拉起了我搁在床边的手轻吻着,唇瓣凉凉的,没有温度。
呵呵,他这个时候柔情万种有什么屁用?当我被孟晓飞压在阳台上差点折断脊骨的时候,他为何不曾柔情过?
指缝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滑过,湿湿的,很快就滴答滴答流了我一掌心。我听到了凌枭压抑的轻泣声,他可是在后悔?在愧疚?
但我此时没有一点感动的滋味,反倒觉得更生气,于是忍不住抽回了手。但我依然蜷着,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小诺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连忙站起来问我,头探了过来。
我没理他,也没什么好理的,我说过,爱一个人不容易,但恨一个人很快,他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他见我不做声就又闷闷地坐下了,一直沉默着。他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男人,或者说,事实本就赤果果摆在眼前,他没有任何借口来说服我。
病房的气息很压抑,压得令人窒息。我在想,如果他再不出去,我可能就会爬起来吼他了。
“袁晗没事了,身体软组织损伤,不碍事,李嫂手骨骨折了,现在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别墅我已经找人整理,要不了两天就能跟以往一样了。”
他如数家珍,我却只注意到了两件事:袁晗没事了,李嫂没事了,于是我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连娜她……”
“够了,滚出去!”他还想说什么,但我忍无可忍地坐起来冲他吼了句,“凌枭,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你说话,你要不想我恶心你就出去,出去啊。”
“小诺……”
“别叫我小诺,喊我的这个人不会这般利用我的,他已经死了,你没办法替代他。”
我的严词厉色可能震慑到了凌枭,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眸色里充斥着无奈和愧疚。这都是他不曾展露的表情,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感动,会心软,但现在……
“我没有想过伤害你,我……”
没有伤害?
那么我被压在阳台上差点骨折是怎么来的?他们既然早知道孟晓飞会来袭击我,为什么不阻止?
我用看怪物似得眼神看着他,看得他无言以对,最终是一言不语地出去了。他刚走,阿木就急匆匆来了,看到我这样子一脸惊恐。
“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了?”她指着我的衣服道。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是之前血迹斑斑那件,可能凌枭送我来医院的时候太急,没顾得上处理这些。我估计头发上也有血,因为当时孟晓飞被击毙的时候是俯瞰我的姿势。
我也不好跟阿木解释这些,叹声道,“一言难尽,开车了吗?我想离开这里。”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伤,只是被吓了,气了,躺了一夜元气也回来了。医院是我非常憎恨的一个地方,所以我不愿意久待。
“干嘛急着出院?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我好得很,你要不带我出院,我就自己走了。”
“……算你狠,走吧!”
我和阿木离开的时候没有看到凌枭,也或许他看到了,不敢出来阻止而已。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他,想到他心头那股火就冒的腾腾的,无法释怀。
阿木把车开到了她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我们从电梯直接就上楼了。一回屋,她找出一件睡衣扔给了我。
“快点去把自己洗干净,我晕血。”
我没拒绝,乖乖拿着睡衣就进了浴室。沐浴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惊恐的一幕,想起了凌枭和陆震令人发指的行为,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我恨自己没用,但更恨把我当棋子使的凌枭。
孟晓飞如何离开警察局,如何害死连娜,又如何发疯似的来找我,这些种种应该都在陆震和凌枭的掌控之中,可他们却把最危险的环节留给了我。
不知道是他们太高估我的能力,还是觉得我好使唤,可以任劳任怨。
所以现在我不管他们有多少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不会原谅他们卑劣的行为。不为别的,就因为还有无辜的人受牵连。李嫂,袁晗,甚至于我刚开始孕育的孩子。
这得多狠心,才会做出这种事呢?
我越想越难过,在花洒下哭得肝肠寸断,从未想过我最爱的男人会那样来伤害我。
“喂,洗个澡洗这么久,你没事吧?”
就在我难过得无以复加的时候,阿木忽然进来了,我连忙深呼吸一下,揉了揉一脸的水和泪,弄了些沐浴泡泡在脸上遮住了狼狈。
“身上沾那么多血,我想多洗一会嘛。”我压抑着情绪道,还有点鼻音。
“你在干嘛?”阿木拉开浴帘瞄了我一眼,但我捂着脸,她什么都没看到,又把头缩了回去,“哇哦,你那两颗小白兔都那么大了,我这个为什么还是小笼包呢!”
“能区分正反面就好了嘛,你要求那么高做什么。”我接了句。
“嘿嘿,反正陈越没嫌弃就好了。”阿木笑着把浴巾挂在了洗手台边就出去了。
我也没有心情和她聊太多,默默洗好澡后,穿着她的睡衣进了卧室,倒在床上就想死过去。一身很无力,我觉得精气神在瞬间跑光了一样。
阿木在客厅里收拾相机,估计又要出差了。我走出去蜷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整理行李。
“又要出差吗?”
“明天,去C市采访一个老艺术家,一个大作家呢,我是抱着仰慕的心情去的。”
“那……你能不能先帮我去别墅拿一下护照和身份证?我也要马上回迪拜。”
阿木愣了下,回头狐疑地睨着我,“这么着急?你和凌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那边赶工期,乔恩让我快点回去,麻烦你去拿一下好吗?”
阿木蹙了蹙眉,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着去迪拜?还有你那一身血是怎么回事?你刚在浴室里哭了吧?”
“没事。”
“没事?”
阿木说着坐在了我身边,勾起我的脸仔细瞄了几眼,“你这样子像没事的?哭丧着脸,简直一个大写的‘衰’字。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凌枭又欺负你了?”
“是发生了一点事,但跟他没有关系。”
我用最快的速度说了连娜和孟晓飞的事情,她听得目瞪口呆的。“你,你说连娜死了?真的假的?”
“估计是真的,孟晓飞那混蛋为了骗保给她买了巨额保险,不过他可能也想不到会死于非命。”
对于这件事,我思来想去都猜不透。觉得事情并不单单是骗保那么简单,若不然孟晓飞不会带着薛佩琴来我家下死手杀我,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但我也不想去纠结了,孟晓飞和连娜都死了,估计连金胜会因此大受打击。他现在早已经屈居于苏峰之下了,一时半会儿也翻不起大浪。
阿木惊愕地微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老实说,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才回来A市不过三五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想想都心里发憷。
“所以我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二期工程现在正在设计中,我不想因为我而耽误进度。”这借口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可是我还打算带你去吃串串香来着。”
“下次吧,这次真的没时间。等你结婚我回来,再好好陪你几天。”
“那好吧,我去一趟!”
阿木终究是拗不过我,去到别墅给我拿证件了,她很快就拿回来了,还带着我的小行李箱,说是凌枭亲自交给她的。
我立即订了晚上最后一班飞迪拜的飞机,是九点四十登记,现在还有六七个小时。
时间还蛮早,我准备回到卧室小憩一会,但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充斥着杀戮的打斗现场,一次又一次不停地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