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怎么喜欢酒吧的气氛,太嘈杂,太乱。
但今天不同,我心情非常非常不好,我迫切需要这种氛围来宣泄一下心头的抑郁,要不然一定会崩溃的。
我要了一杯鸡尾酒,就坐在吧台边浅酌。酒吧的小舞台上有人在跳舞,是很妖娆的钢管舞,引得四下里都是喝彩声,我当然也在附和。
快节奏的音乐响彻整个酒吧,震耳欲聋。无数靓丽的女人穿梭在各个走廊,跟那些同样寂寞的男人搭讪,调情,甚至举止暧昧。
我没想到在迪拜这样一个外人都觉得是天堂的地方,也有这种勾搭方式,不但直白而且奔放。
这让我想起了当年在A市去夜店的情景,凌枭也是以点台的方式把我选中,然后让我当他的情妇。我当时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一样,觉得他就是我的天神。
诚然,他的确是我的天神,现在都是,只是他变了,我不再是他在乎的女人。
我想,如果没有那两年情妇的生涯,我在他面前是不是会稍微自信一些。至少,我还可以自信狂妄地和艾丽媲美。
“麻烦你再给我一杯!”
我不知不觉间就把一杯鸡尾酒喝掉了,脑子清晰得连年少的事情都想得起来。
我竟然没有醉,脑子清醒得令自己害怕,我甚至依稀想起了当年陪伴我长大的男孩,他拉着我在雪地里奔跑,说让我当他的娘子。我开心地答应了,大喊着长大了要嫁给他。
只是现在……
我忽然鼻子一酸又悲从中来,凌枭最近的态度让我太心寒了,我放不下又忘不了,被折磨得心力交瘁。
“麻烦你,再给我一杯!”
我一口干掉了鸡尾酒,抹了抹眼泪对调酒师笑道。他惊愕地看我很久,还是又给我调了一杯酒。
这是个高高帅帅的美国人,穿着黑马甲白衬衣,还有黑色的领结,看起来很绅士。他把酒递给我过后,跟一旁的服务生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我也没在意,依然抱着酒杯在一小口一小口的浅酌,对周遭的事物不闻不问。有句话叫什么,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此时大概就是这样。
我醉眼朦胧地拿起电话,想给凌枭打电话,有很多话想给他说。平日里我还能装装高冷,但现在我装不了,我想挽回他,请他再爱我一次。
电话很快接通了,但里面没声音,我一开口就哭了。
“凌枭,是你吗?我是小诺啊,我是小诺,你曾经说过爱她一辈子的那个女人。你为什么变了?为什么不爱我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厌烦了?求求你告诉我,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我知道自己很愚蠢,经常被人算计,利用,可我会改的,我在努力改变自己。凌枭,看在我们女儿的份上,不要跟我分开好吗?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
我一边哭一边说,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都说了,我不怕他鄙视我,唾弃我,因为我再不说的话就来不及了。或者说,我已经来不及了。
“凌枭,求求你再爱我一次好吗?我会努力,努力让自己有个能与你匹配的身份,凌枭……”
我话还没说完,手机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正巧有人走过又无意中踢了一脚,把手机踢到舞池中去了。
我愣了下,连忙踉踉跄跄走过去想找手机。
只是舞池人太多,大家都打鸡血似得亢奋极了,我被他们挤得东倒西歪,脚下一滑就扑了下去。可没有人看到我扑倒,依然跟着音乐的节拍在跳,在嘶吼。
“别踩我,别踩我!”
无数只高跟鞋和皮鞋踩在了我的手上,生疼。我声嘶力竭地喊道,却没有人听到。
酒吧的音乐声很狂野,完全盖过了我的声音。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爬一下就被挤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站不起来。
索性到后来我不挣扎了,任凭这些人在我身边疯狂地嘶吼,践踏着我。我不知道双手的指头有没有断掉,因为很痛很痛,但即使如此,也抵不过心头那股蚀骨的痛和不甘。
我很可悲,在这种狼狈且危险的情况下,我依然在纠结凌枭对我的冷漠和无情,完全无法释怀。
“宝贝,诺诺。”
我仿佛看到有人推开人群挤了进来,身材高大魁梧,只是我醉眼朦胧看不真切,是凌枭么?是他来了吗?他以前总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总是这样。
“凌枭,凌枭……”我哽咽道,心里忽然间好激动,他始终还是舍不得我的。
“滚开,你们眼瞎了吗?这里摔了个人。”愤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有一双有力的手把我抱了起来,“谢谢你安迪,我先带她回去了,回头再来找你。”
安迪是谁?
耳边有对话声,但我已经不想去听了,这胸膛好温暖,暖得我一身被踩的酸痛都减弱了好多。我想我安全了,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终究还是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我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我梦见凌枭轻抚着我的脸跟我说对不起,说他还爱着我。我梦见他吻了我的眉心,让我好好安睡……
……
我是因为头疼而醒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乔恩坐在床边,一手拿着冰袋给我敷脸,一手撑着头在打瞌睡。看他脸色憔悴,应该是一夜未睡。
难道昨夜里来酒吧找我的是他吗?
唉!
我微微翻了一下身,感觉身体疼得像被车轮碾压过似得,一抬手,发现双手都被包成了大粽子,厚厚的看起来特别喜感。
“乔恩,乔恩。”
“唔……”乔恩的手抖了一下,顿时惊醒了过来,看到我已经醒来,讪讪地笑了笑,“宝贝你好些了吗?身体别的地方有没有问题?”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扛得住。”顿了顿,我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的?我其实只是……只是去坐坐,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昨夜里我喝的是鸡尾酒,没有发生断档的事情,还记得酒吧里发生的意外,我被人踩得快死了。
乔恩捏了下眉心,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眸光特别的炙热,甚至于,我感觉他黝黑的皮肤有些微微泛红,是我眼花了吗?他这是在害羞?
“是安迪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你在酒吧买醉,我就匆匆赶过去了,谁知道你竟然倒在了人群中。”他顿了下,又道,“你是怎么了?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酒吧的人都是去喝酒找乐子的,那么拥挤,谁都看不见你。”
“对不起,我当时手机掉了,想去捡手机而已……”
“手机重要还是人重要?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踩死了。而且,你这手可是设计师的手,弄坏了怎么办?”他很不悦地训斥我,起身去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有点脸热,我当然知道差点被踩死了,所谓十指连心,我当时不觉得疼,但此刻却深深体会到那种锥心的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似得。
“对不起乔恩,下次不会这样了,对了,我手机呢?”
乔恩耸耸肩,一脸抱歉地看着我,“我当时只着急你的身体,也没注意到手机。来,喝点水吧,等会我下楼订一份早餐上来。”
“我得找我的手机,我昨天打电话给凌枭了,他可能会担心我……”
我急着就要下床,他把我摁住了,欲言又止地看我很久,却又沉默了。他拿出手机翻到了一个通话记录,而后递给了我。我瞥了眼,是我打给他的,通话时间有十多分钟。
“这?”
“你昨天给他打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宝贝,你和凌枭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
我顿时就尴尬了,没想到我声泪俱下的控诉竟然被乔恩听到了,那是我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我当时虽然有些醉意,但说什么还是晓得的。
看到他如炬的眼神,我讪讪垂下了头。
“他爱上艾丽了?”他又问。
“我不知道。”
他爱没爱上我不知道,但她却住在了凌家老宅,那是我都不曾住过的地方。由此可见,艾丽对他而言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甚至比我还重要。
“他……”
“乔恩,别提他了好吗?今天苏峰的工人可能会到达迪拜,他说想请我去帮忙参考一下,现在我这样也没法去,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昨天和苏峰不欢而散,我想来也很后悔的。他爱我没有错,作为旁观者呵斥我也是应该的。我不该对他发那么大的火,还赌气跑掉了。
“我先去给你订早餐!”
“不用,我没胃口。”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中午我回来给你换药,你就在酒店呆着哪都别去。”他顿了顿,又道,“我给你再带一个手机回来,你如果要打电话,可以用酒店的。”
“恩!”
乔恩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宝贝,人应该活得快乐些,不应该停在某些地方一直受伤。”
他说完就走了,而我愣在当场。他说的受伤,也是我和凌枭之间么?
我的狼狈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而我自己却还装着若无其事,是否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傻瓜,执迷不悟的傻瓜?
我没有睡意了,撑着床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在这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要害。我到洗手间看了眼自己,右边脸颊还有些肿,眼睛里也全是血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撩起身上的衣服看了眼背上,感觉像个七星瓢虫似得,到处是淤青,破皮的地方还贴着邦迪,有好几个地方。
我放下衣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这衣服是谁换的?谁给我上的药?
是乔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