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回到龙虾镇,这餐馆老板娘的电话倒是来了:“你好!晚上能来餐馆见个面吗?”老板娘的声音很嗲,就跟拉客的站街女差不多。
“好,马上到。”老板娘怎么样不要紧,能有生意做才算是不枉此行。听说有希望,虾仔和邹师傅都来劲了,尤其是虾仔,摆弄着邹师傅这台二手车却如开赛车似的。倒也是,开普敦的这条上路,因为优美的风光,吸引过很多车厂和好莱坞的制片厂,据说,奔驰宝马都在这里拍过广告。
“淡定点,淡定点。”邹师傅对虾仔这一左一右两边甩的开法终于来了句善意的劝告。
虾仔却正是兴趣盎然:“鉴叔,你坐好就是。”
不是老板娘跟他们谈,介绍了个男人,据介绍是老板娘的老公。但这个男的看起来比老板娘要嫩很多。
邹师傅来南非这么多天,算是领教了国外的两性关系,人家说是老公就是老公吧,和生意无关的事,别去探讨了。
“现在要搞鲍鱼很难哦。”这男人自称叫阿峰,一上来就来了句下马威。
一听就知道是生意上的套路,于是邹师傅也不紧不慢:“怎讲?”
阿峰就说了一大堆这警察如何如何盯得紧,渔业部如何如何不发牌照,同行又如何如何在背后打冷枪,等等等等,之乎者也一大堆。邹师傅和虾仔也没有插嘴,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最后等阿峰快说完了,邹师傅插了一句嘴:“对不起,打断一下,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一,你有没有货?二,什么价格?”
邹师傅这么一问,就如向跑得很顺的两个齿轮间突然查了一根木棍子,硬生生给阻挡了一下,话也变得不那么口若悬河了:“货是有的,但很贵。”
听了他说半天闲篇了,到现在还是没能进入主题:“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价格吗?这很贵是多少?”
“价格我还要打听一下,大概在一千五兰特左右。”
这一听就知道这家伙不在行,但邹师傅还是耐着性子:“你给我看看板吧?到底是什么成色。”
“这……”邹师傅提出的要求明显地让阿峰为难了:“这样吧,我去找找,回头电话联系你们。”
“这不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吗?”邹师傅拿出电话,放到桌面上:“拿我的打吧。”
“不用,不用。”阿峰摆着手:“你们还是先回去等我电话吧,反正这一两天,一定给你们答复。”说完了,起身道歉,也没有再搭理邹师傅和虾仔,自顾钻进厨房去了。
“这到底是做生意的吗?怎么好像一问三不知似的。”虾仔问着邹师傅。
“虾仔,你去后门看着,假如这家伙从后门出去,你就跟着他,我在这里盯着。”
虾仔看着邹师傅,脸上写满了不解。
邹师傅赶紧解释道:“他肯定不是一手批发,但我相信这鲍鱼的源头就在这个码头上,你盯着看他去哪一家?认准了,我们自己找过去。”
“你是觉得他们的价格不对?”
阿峰的价格是有点偏差,在约堡打听到的交货价也就是七,八百块钱,可怎么到阿峰这却贵了一倍,这明显的二道贩子,或者已经不是二道,有可能是不知道经过多少手才到这里。
海边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中午还是烈日当空,热出一身汗,傍晚一阵风过来,天就阴下来了。现在虾仔走出RB料理的大门,已经是毛毛雨,虽然不打伞都没有问题,但海风一过,还是有点阴阴凉。
餐厅的后面,果然有个后门,其实也就是两排背靠着的餐厅中间的一条过道,平时上下货,倒垃圾估计就在这里了。虾仔瞄了一下,就在靠近后门的一头,停下,点上支烟,在零星的雨点中等着。
“鉴叔,你看看那个阿峰还在不在店里?我在这里看着后门呢?”
店里的邹师傅放下电话,想想,拦着了一个黑人侍应:“请帮我叫刚才那个男的老板。”
“男的?哦,峰是吧。”看来这个阿峰对店里不熟。
这店也奇怪了,看看表也到吃饭时间了,不算小的一个店,只有这个黑鬼在招呼客人,连老板娘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中午不还是她招呼客人的呀?“对,峰……”
“你稍等,我去叫他。”
一会黑鬼就翻起门帘出来,来到邹师傅桌前:“他马上到。”
说马上到,但邹师傅还是再等了一会,才看见老板娘和阿峰一起掀门帘出来:“老板,有什么关照?”
本来只是想看看阿峰在不在,现在既然人家这样说,也就是只能破财了:“老板娘,给来两份寿司,一份生鱼片,一份鳗鱼饭。”
“好了,你稍等。”这老板娘怎么一下子变成光彩照人似的,另外,他们两走过来,有一种怪怪的,邹师傅说不清的味。
“峰哥,鲍鱼的事怎么样?”邹师傅不失时机。
阿峰有点儿愕然,但也随即反应过来:“你稍等,马上有消息。”
邹师傅看见转身走去的阿峰,他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奇怪,又有点陌生的味:“峰先生……”
阿峰听见邹师傅在叫他,陡然转过身来:“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这味道对邹师傅来说不算太陌生,人的物质上丰富了,精神上就变得空虚了,故在富饶的珠三角,那些富裕人家的子弟,常常就是拿这个东西来打发觉得多余的时光。
“你们刚才在溜冰?”邹师傅还真的直肠直肚。
阿峰赶紧用手捂着邹师傅的嘴,头慌张地转过去,看看四周,发现没人留意这边,赶紧回过头来,压低嗓子:“不要胡说。”
邹师傅笑了笑,把一杯茶一口喝下:“阿峰,我等你鲍鱼的消息哦。”
门外的雨已经变大了,邹师傅拿出手机:“虾仔,回车里来吧,这个阿峰是个粉仔,我怕我们惹祸上身,现在赶紧走吧。”
但一切都有点晚了,虾仔还没有跑回车来,这码头上已经是警灯闪亮,一个警察已经来敲邹师傅的车门:“警察,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看来今天是碰头彩了。警察压根就是潜伏已久,也没有费什么事,一下在就把码头的进出口全部封锁,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突然之间好像整个码头全是警察,连水面上都有警灯的蓝光在闪动。
看到虾仔也被一个黑鬼给揪着过来,邹师傅就放心了,知道虾仔不像自己冲动,没和警察打起来,虾仔可是个当兵的出身,南非警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被警察撵到一个比较大的餐厅的大堂,邹师傅和虾仔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掏出烟,点上火:“真怕你一时冲动。”
虾仔笑了一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二啊?”吸了口烟,随口喷了出来:“鉴叔,你这烟没什么问题吧?今天别栽在这里了。”
“不许吸烟!”虾仔的话音未落,一个看守的警察已经指着这边,吼了起来。
虾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同样被带到这家餐厅的白人已经奋起反击:“FUCKYOU,我们是游客,你们这样打扰,以后谁还会来着个屁都不是的国家。”
警察没有顾得上搭理那个白人,直接过来,拿起虾仔刚掐灭的烟,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中国人,别告诉我你的香烟里掺着大麻,我会立刻逮捕你。”随即也把邹师傅的烟也一手夺下,掐灭:“告诉你们了,现在不许抽烟。”
看着这个黑人警察踱步走开的背影,邹师傅摇摇头:“看来阿峰和老板娘今天晚上是跑不掉了。他身上的那股粉仔味,连我都觉察得到。”
“你自己还身陷囹圄呢?还挂着别人?”
邹师傅生了个懒腰:“刚发现点线索,又掐断了,见财化水才眼冤啊!”
“你们为什么不去投诉?”刚才抱打不平的白人凑了上来:“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们。”
听了白人的话,邹师傅和虾仔对视了一下:“谢谢了,这英语我们说不来。”其实两人都知道,这点小委屈,这白人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又那么一两个小时的光景,码头上的警笛声,争吵声终于安静了下来,诺大的餐厅大堂里,回荡着的只有邹师傅和虾仔的呼噜声,餐厅老板把邹师傅和虾仔摇醒:“起来,给我滚出去。”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找到自己的车,邹师傅钻进车门,刚想启动车,就看见刚才多管闲事的白人敲了一下自己的车窗,等邹师傅把车窗摇下了一点,那个白人扔进一张名片,加上一句说的很快的英文,还没等邹师傅脑子里中译英,英译中地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离开邹师傅的车,消失在夜色茫茫的码头了。
“鉴叔,他说什么?”虾仔翻看着名片。
“我那些有限公司的英文,哪听得懂?”邹师傅从虾仔手里接过名片:“不如打个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