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笼罩着沙世东港,蜷缩在车后座的小陈,终于被自己的鼻鼾声给吵醒了,擦了一下还湿着的嘴角,睁开了还处在惺忪状态下的眼睛:“虾哥,你没有睡一会?”
虾仔一副没有好气的样子,从驾驶座上转过身来,打开手机的录音机:“你自己听听吧。”
小陈尴尬地笑了笑:“你又不是刚认识我。”
虾仔却没有回答小陈的话:“七点多了,你看是不是该给人家打个电话?”
嗯,这事正事!
“什么?你要我调查公安部长和国际刑警的头?你是不是疯了?”大卫慌得连搅拌着的咖啡都溢出来了一些,赶快拿张餐巾纸,把洒落在桌布上的咖啡给印了一下。
小陈嘿嘿一笑,笑得狡诈:“大卫,你怕了?就你这熊样,还想为南非的阿菲利亚人做点事?”
“陈,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陈笑着拍拍大卫的肩膀:“大卫,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富贵险中求。你假如真的怕,你就把那两万块还给我,我另外找人,这不就是一个私家侦探的事情吗?”
“哦!”小陈提起钱,打中大卫的痛处。
“大卫,假如你能做,这两万块是订金,尾款完事后再给你。”。。。。。。
虾仔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此刻吃完了,放下刀叉:“你怎么知道他会干这事?”
“所谓律师,表面风光,没有人给你活的时候,也就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叫花子。”
拿起手机,又给大卫发一条短信:“赛库的资料,另加两万。”抬头看看虾仔:“还真可怜这些白人,明明是被骗得都到快要当底裤的境地了,却还要死撑着面子。”
说什么呢?虾仔是经历过南非大选的人,政客就是政客,大选前总是吹得天花乱坠,选上后呢?能履行自己承诺的有多少?“陈,你说的对,这世界已经变得只有搁在自己口袋里的钱是真的。”
“所以,昨天马酷尼所说的,什么汉斯希望能抓住恐怖分子和揪出警界的害群之马之类的话,我能相信吗?钱,买家不出面,钱在哪?他们现在是船头怕鬼,船尾怕贼。”手搭在虾仔的肩膀上:“虾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感觉,你也是有事瞒着我。”
虾仔回过头来看着小陈,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会有事要瞒着你?”
小陈再次拍拍虾仔的肩膀:“好啦!没事就没事,我这一段时间给人骗多了,所以对谁都怀疑。”
“你对敏儿,对米歇尔也怀疑?”
这一句话又让小陈沉思了一下:“她们俩对我都是真的。”
“确实挺感人的,哪天我去晚了,但还是能看到米歇尔甩脱了高跟鞋,光着脚冲向火堆里去找你。”
“哪天你也在现场?”
“对,我看到她连命都不顾去夺你的枪,看着你打她,看着她还是不顾一切地阻止你自杀,说真的,当时我真的被感动了。假如敏儿还是因为你的一句随口说的承诺,而认准了你,哪米歇尔呢?她为了什么?”
她为了什么?这话还真把小陈给问住了。认识米歇尔还完全是因为虾仔,不是因为有虾仔欠钱这么一件事,跟米歇尔还真是一个路人,但就这么偶尔的相识,她的影子,却在自己的心里无法抹去,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这世界上真的还有真情?“走吧,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这些这么烧脑的问题,留着能闲下来喝茶的时候在去想,我们去库鲁塞尔医院,马酷尼在哪里等我们。”
虾仔熟练地操纵者车:“阿陈,这两天不是已经萌生去意了吗?怎么今天又开始拼命了。”
“因为我觉得危险没有我想象的大,另外,虾哥,你还是中国人,我却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华侨了,你跑进中国大使馆是名正言顺,我呢?还有汉斯和唐马思为什么要出钱找我来对付塞库,我总觉得,不会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哪那有那么容易让你脱身。”
虾仔沉默了,所谓不见鱼儿不放鹰,这都是猎人的手段,汉斯唐马思都是个中高手,就如小陈说的,不会就这么白花钱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嫌钱腥。“阿陈,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打个电话给汉斯,你不去争取,怎么知道不行?就是他说不让你走,你再去做事都还来得及。”
“虾哥,做与不做,就是一线之隔,但本质就完全不一样,这话我还要再深思熟虑一下,但就目前,按昨晚马酷尼的话,我应该还算是汉斯的人,所以,就如前面我说的,还不像是全部人都想我尽快消失的时候。”
“你觉得马酷尼的话可以相信?”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还不到两手空空地走的时候。”
“你还想火中取栗?”
小陈点点头:“不捞一票不甘心。”说完了,转过头去看着正在聚精会神地开着车的虾仔:“虾哥,说句真话,你真的只是为了以前的事来帮我?”
虾仔点点头:“还有就是你说过的,你赚了钱,会分我一半。反正我也是没什么好混的,不如就跟你一块赚这个钱。”
这回答还差不多,不好听,但实在。“好,你这回答我喜欢,但我先给你个忠告,这钱可能要拿命来换。”小陈透过玻璃,看着还是漫天迷雾的天空:真的,米歇尔跟自己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应该不缺钱,哪。。。。。。
“陈,你迟到了。”到达库鲁塞尔医院时,马酷尼已经在等着了,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就知道他没有睡好。
连声抱歉之后,小陈跟随着马酷尼,来到了医院的停尸间,看来德本最近确实不太平,刚进停尸间,小陈就差一点被一条遗弃在走道的断肢给绊倒了,慌忙间看见前面一张床,就伸手去抓,想稳住自己,谁知道哪白布下面覆盖着的,是一具被不知道什么重型设备压成一摊的尸体,小陈这么随手一抓,就连着白床单,和一些粘在床单上的不知道皮肉还是内脏,加上哪熏鼻子的气味,搞得小陈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就往喉咙处往外喷。
“屌!怎么这么潺?”
小陈不好意思:“意外!意外!”
马酷尼站在尸体中间哈哈大笑:“陈,慢慢你就侍应了,这里是南非。”
小陈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着令人讨厌的官二代,面对这这一具具尸体的反应,竟然比自己都淡定,还真服了这个官二代了。
说是停尸间,其实是一排好几个房间,最外面的是随便堆放,把尸体的所有信息给补齐,把那些破碎支离的肢体,内脏给归位,起码就是把现场能拿到的一切都给正清楚。中间的一间,其实是一条走到穿过几个被铝合金,玻璃锁封闭的解剖房,这些就是警方或者医方法医要把死者死因搞清楚的地方,所以隔着玻璃,小陈依然可以看到靠着墙的架子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液体。最后的一间,就是冷库,一排的大抽屉,停尸房的管理人员,按照马酷尼拿着的纸条,熟练地来到一个大抽屉前:“局长,他们俩,就放在这。”说完就去墙边推来两张不锈钢的床,放在一排的两个抽屉前:“现在就要搬出来吗?”
马酷尼看看小陈,征询小陈的意思,到这个时候,小陈就是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冲着那个管理员点点头,管理员就转过身去,打开了卡在抽屉上的卡槽,那个穿侍应服的杀手,就赤身裸体地呈现在小陈等人的面前。这冰箱真好,原以为是像家庭冰箱般整个尸体挂满冰碴子,没想到这还是无霜的,干干净净地,就一具尸体,没有任何的水珠挂在上面。
“搬到床上去吧。”小陈吩咐这管理员。
脸给打崩了,颧骨处没了一大块;肺也给打穿了,右胸一处也是一大块血迹。从伤口上就能看出,是散弹枪所为,以为弹孔不是狭小的一个,而是零碎的一片,这就可以说明,两枪都是塞库在近距离所伤,因为从伤口上来说,是弹丸还没有完全打开,也就是说,距离相当的近。“马酷尼,法医来看过了吗?”
“没有,昨天忙着去抓非法移民的事,还没有来得及找法医来做验尸报告。”
看得出,死者是在瞬间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而死,小陈看着他瞪着的,凸出来的两只牛眼,有点不忍心,也就伸过手去,想把他的眼睛给合上,谁知道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刚贴到尸体的额头上,竟然发现尸体的温度并不是那么冷,心里“格楞”一下,吓得人到后跳出两步,指着抽屉,对着管理员说:“先生,你这个是冰箱吗?”
“这个当然。你怎么啦?”
想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尸体还有体温,于是又看了尸体两下,再次壮着胆,在虾仔,马酷尼和管理员充满嘲笑的眼光中,再次靠近尸体。握着拳头的手缓缓地张开,看看还是牛眼般大的眼睛,手掌慢慢地朝尸体的额头放下去。怎么瞪大了的眼珠子好像动了一下?尸体的眼珠子还会动,是不是自己眼花啊?不管了,伸手按着那个家伙的额头,帮他合上眼皮-----你他妈的安息吧!
真是看眼界了,刚被合上的眼睛竟然缓缓地张开,难道肌肉已经僵硬,眼睛没办法合上了?
“阿陈,怎么这家伙好像眼睛还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