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季勋捂着胸口,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霍天擎惊得一身冷汗,抱住他道:“爸,爸您没事罢。”
“天富,天富……”
现场一片混乱,无论苏薇安如何闹,霍天富还是被带走了,他在局里撑了一天,事后听说爸爸因为受不了打击,突然脑溢血,处于重度昏迷中,终于坚持不住,交待了犯罪事实与经过,也承认自己是因为想要吞并公司财产才故意将念卿绑架,转移霍天擎的注意力之后,他在公司上下操作,最终让霍氏落得现在的场面。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与他联手的那位公司财务人员听说消息后携款潜逃。
霍氏集团在元宵节那天清盘,宣布破产。
一夕之间,数万人失业。
霍氏集团的破产在亚州引起了不小的金融风波,王淑婉的房地产公司之前在霍氏投资了一个开发项目,也因此受了些牵连,好在她撤资及时,没有损失太重。
医院
重度监护室。
穿着防护服着医生从病房出来,霍天擎立刻迎了过去,紧张的问道:“大夫,我爸的病情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有些无耐的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老爷子现在遭受了太大的打击,情绪不稳定,求生意志不强,所以……我们也无能为力。”
霍天擎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萧世颜从远处跑过来,扶住他道:“天擎哥,你别难过了,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先坐下,坐下休息一会。”
霍天擎坐到椅上,脸上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微笑。
医院的走廊上白炽灯管滋滋响着。萧世颜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一句都听不见,他只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么多年打拼的心血,毁于一旦。
事业也就算了,总能东山再起,可是大哥爸爸接二连三出事,叫他怎么承受得了。还有念卿,她也离他而去了。
现在,在他身边的人居然是平时最讨厌的世颜,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霍天擎无力的靠在椅上,心头想笑,化到嘴边却只是苦涩而已。
萧世颜道:“天擎哥,我听我哥说,现在这个案子还是有转机的,只要你能过去说服慕念卿,让她自己跟法庭求情让法官轻判,天富哥也会没事的,你要震作起来,公司破产了没有关系,凭你的实力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
霍天擎摇摇头,“世颜,让我自己待一会。”
萧世颜看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再去打扰,她站起身,有些放心不下的道:“好罢,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一定要震作,我回头再来看你。”
霍天擎摆摆手,将脸埋进掌心,他现在需要清静,他要好好的梳理一下这里面的关系,一件一件,可是该从什么时候起呢?
是从他认识念卿开始?还是该从十二岁时他跟大哥一起从树上掉下来说起……
脑子里烦乱不堪。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
客厅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天黑了,念卿坐在电话旁一动也不动,她已经忘了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双腿都是麻的,没有任何知觉。
她手抚着肚子,感受着孩子在里面微微的踢动。
听到公司破产,爸爸住院的消息,心里不是不痛苦的。
从事发到现在,她一直在等霍天擎的电话,不管是为大哥减轻罪名,亦或是公司的周转资金,他都要给她打电话才是呀……
可为什么他不打……
念卿苦笑着,她不懂,男人的尊严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临到此时他都不肯低个头……他甚至不用见她,只要打个电话,哪怕是托人说一句,“念卿,你回来,我需要你。”她便会放下所有的姿态回到他身边,可是他没有。
念卿的心中的期许,一点一滴化成风飞走。
在天空最后一点光亮消失的时候,她给萧世均打了个电话,“二哥,我是念卿,如果想要替霍天富减刑的话,我该怎么做?……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又给谢子琪打了电话,“喂,子琪,凤阳山的土地,我想卖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行情,找个买主,要尽快。”
谢子琪正在办公室看几幅新到的画,闻言有些吃惊的道:“你缺钱吗?干嘛要卖凤阳山?”
念卿对她坦白道:“现在霍天擎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你帮我问问,我想把凤阳山卖了,尽量凑些钱给他。”
谢子琪有些为难,“可是念卿,你就算卖了凤阳山恐怕也救不了他的公司。”
念卿,“至少可以缓他燃眉之急,虽然这件事的主谋是霍天富,可天擎是法人,如果他不偿还债务的话,他就会坐牢的。”
谢子琪叹了口气,知她心中放不下,小声道,“好罢,我帮你想想办法。”
念卿站在书房,面对两位老人的目光,她无言以对。
慕夫人看着她道:“小卿,你突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念卿,“外婆,我有急用。”
慕夫人转头看了一眼丈夫,没有哼声,慕高骥道:“你是不是想去要凑钱给霍天擎?”
念卿低着头不语。
慕高骥道:“念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现在拿些钱给霍天擎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你……外公就是不懂,你既然对他还有感情,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怀孕的事?现在霍天擎虽然落魄了,可是凭他的实力,将来有人扶他一把就会起来的,你跟着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念卿心中苦笑,外公说的这些她都懂,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说得清楚的。
她说:“外公,我已经决定跟陆笙结婚了,这次帮天擎只是看在从前的情份上,另外,从前结婚时他也给了萧家一大笔嫁妆,现在这些钱,也不是借他的,只能说是还给他的,这次之后,我跟他就两不相欠了。”
慕高骥听她这样说,无耐的叹了口气,“好罢,既然你主意已定,我跟你外婆都没什么说的,反正这家里的钱以后也都是留给你的,你自己开心就好。”
“谢谢外公。”
回到房间,念卿将身子靠了门上,仰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原来,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苦。
再过两个月就要临产了,念卿遵从医生的教导,每天饭后都要出来走走,凤阳山上的工程已经重新开始开工了。
机器轰鸣的声音在山脚下就能听得到。
小红见她一直看着山上的方向发呆,不禁道:“小姐你想上山吗?我扶您过去罢?”
念卿摇摇头,“不了。”
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慕府的位置清幽,走不远就是大海。
远远的,看到远处过来的车子,念卿脸上露出笑意,转身对小红道:“你先回去罢,我这里没事了。”
小红道:“好的小姐,你自己小心。”
“恩。”
谢子琪老远就看到她挺着大肚子往这边走,她将车在路边停下,从车里探出头道:“你这是来接我?”
念卿笑着道:“恩,我料着你就该来了,正好也想出来走走,就过来了。”
谢子琪从车上下来,扶着她道:“你都快生了还敢乱跑,小心回头伤着孩子。”
“哪有你说的那么娇贵。”她看看远处道:“子琪,陪我到海边走走罢。”
谢子琪看着她,表情怔了怔,“好罢,我把车锁上。”
她陪着她一起来到海边,夕阳西下,看到平静的海面铺上了一层美丽的金黄色,念卿心中微微叹息着,大海真的好美啊!
千百年来,它都一直这样无声无息的默默流淌着,像是一个美丽的智者,冷眼看着人间的冷暖情仇。
谢子琪扶着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道:“大洋彼岸。”
念卿道:“大洋彼岸,离我们这里好远……”
谢子琪叹息的道:“是啊,霍天擎就要走了,我听我哥说他还清了公司的债务后,打算去美国,今天晚上的飞机。”
念卿脸上表情无异,依旧看着远方。
谢子琪接着道:“对了,霍天富的案子了解了,法院念在他身有残疾,加上你极力为他开脱,免去他的刑狱之灾,剥脱政治权利终身。”
念卿,“那就好,这样,爸爸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安息的。”
谢子琪,“是啊,霍季勋去世后,霍天擎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去美国闯荡,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念卿,“以后再说以后的事罢,子琪,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如果不是你,凤阳山也不会那么快找买主,还卖了那么好的价钱。”
谢子琪笑着道:“我没帮什么忙,凤阳山位置好,本来就值钱,,依着你的意思,我是以我哥的名义把那笔钱转给他的,不过念卿,你真的不打算告诉霍一擎你怀孕的事吗?”
“不打算。”
“为什么?”
念卿看着远方的天际,笑容凄美,“我跟他之间大概是前世的孽缘,现在我已经还清了他对我的恩情,这辈子,到此为止,再也不想对他有任何牵扯。”
谢子琪见她如此坚决,也便不再勉强,只道:“好罢,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罢。”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谢子琪变得开心起来,她松开她的手,在海滩上欢快的跑了几步,回头冲她招招手,“念卿,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念卿微笑着道:“我也是,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