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花窗外，月上树梢。
夜，正浓情！
惑君阁今日宾客如常，惑君阁的老板花想容终于又将心思放回在这上头，这一个多月，来来往往总有不少客人不尽兴，没有漂亮的老板招待，再美的酒也少了分味儿。
清雅的弹唱，偶尔传来热烈的掌声，没有有吵闹，没有喧哗，惑君阁一向有它的档次所在，如此悠然的地儿，没有人忍心去破坏。
惑君阁后院，二楼屋内一灯如豆，九儿正细心的用巾帕为黑极夜擦身，他身上的伤是好了些，伤口却仍旧让人心惊，犹如一头头犹兽吱牙裂嘴的盘居在上头，半分也不愿离去。
他的黑眸一闪也不闪的静静注视着她。
九儿只能用一只手费力的为他擦拭，她不想假他人之手，他却也不放开她，自从他睁开眼后，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只有在他觉睡的时候，九儿才会费尽全尽挣开做简单的清醒和料理。
那些伤口，全都皱巴巴的呆在他的身体上不愿下来，她可以体会当时有多痛。
一行清泪猝然落下，在措手不及时，已经滴落在他的身上，黑极夜握着她的手更加了力道，九儿免强扯唇一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虚弱。
“我没事，你乖乖躺好，再一天，再一天你就可以坐起来了。”这是无痕的承诺，她相信，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
一个神医，是救他们的神。
大手仍紧紧的抓着她的小手不放，九儿没有办法，将手中的巾帕放在一旁，在床沿坐下，纤手心疼的抚上他肖瘦的俊颜。心口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她用力的闭了闭眼，想将满肚的心酸全数咽下。
蓦然，一双大掌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明眸惊讶的大睁，心口猛烈的撞击着，是他，真的是他，他伸手了。
“九儿。”
低沉的声音，是她思念了一个多月，是他的声音。
“对不起。”
泪再也止水住的往下流，若不是他重伤未愈她会抽回自己的手在原地跳上几个来回，他为什么要道歉，他一点错也没有。
可是，除了摇头，她也只能摇头。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轻扯薄唇，他仍然有气无力。
她的小脑袋摇得更厉害了。
“傻瓜，你是个大傻瓜。”管不住泪花飞溅，“完完全全都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是个大傻瓜，谁让你一个人去的，你明知道绑走我的人不会安什么好心的，你为什么要乖乖的让他们欺欠？你明明可以还手的，就算我受伤了又怎么样？以你的身手，可以救回我的不是吗？顶多痛一会而已，至少不会伤成你这样，你是傻瓜吗？你是笨蛋吗，呜……”连珠炮的质凝咒骂再也说不下去，哭泣成了最好的语言。
是的，以黑极夜的身手，治服那几个人绰绰有余，因为顾虑到她，更怕她受到伤害，哪怕是再小的伤害他也不允许。
他宁愿自己受伤。
他宁愿自己伤重的快死。
有些时候，谁说他不傻呢，为了所爱的女人，他宁愿做一个傻子。
苍白的俊颜扯开一个笑，却因为扯得太大让伤口处一阵轻颤，而且不是一处，猛然的抽了口凉气，大声到九儿绝对听得到。
抬起头，她气呼呼的瞪他。
“不准笑，伤口会开的。”又气又着急，她心慌慌的拍着他的胸口，让他的情绪平缓下来。
谁知道非但没有让黑极夜止住笑，反而让他的笑容扯得更开。
“九儿，就算我是个大傻子，你也嫁了。”有气无力的语话宣告着这个不容改变的事实。
九儿差点因他的话翻起白眼。
若不是他有伤在身，她会毫不犹豫的赏他一记锅贴，保证美味得不得了。
“你为什么可以开口了？”突然，她想起了无痕的交代，“无痕明明说你明天才可以开口起身啊。”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谁又会想到当今皇上会伤得这么重，这么惨，而且，被伤的原因并不是保卫山河，江土，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膛眼惊舌，半天收不回来。
“无痕也有诊断错误的时候。”秀眉轻凝，语气甚是不解，依她看来，无痕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
“不是他误诊，而是他怕你担心，保守了些。”
她点点头，知道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无痕告诉她夜今天就能说话，她一定会更紧张，更无措的。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马上让无痕来看看？”
“不用了。”他制止她的冲动，“伤痛再所难免，等明天无痕自然会来看，现在，好好休息好吗？你已经好几天没有认真的睡上一觉了。”
纵使伤重，意识清醒之后身边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她一直在身边照料着，将自己逼得太紧，总不让自己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心里再担心，再不舍，再心疼，却苦无心力。
如今，他好不容易能够开口说话了，怎么可能让她再这样任性下去。
他宁愿自己痛，也不愿看到她受苦。
“真的不要紧吗？”小脸上写满不信，他身上的伤她一天看到晚，光看就觉得很难受。
“不要紧。”
见他坚持，九儿也没有任性的一再要求要把无痕找过来。
这几日，无痕也被烦的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哪天被烦怕了会不会跳起来大吼大叫，那样的场面也实在是难以想像。
“夜。”
“嗯。”
“这些伤痛，每一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嗯？”记这个做什么？
“这些伤都是为了我。”
“九儿……”
“你先听我说，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也知道你的迫不得以，都是为了我那毫无现由的恨，一杆子就要打翻一条船……”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对了。
“可是人家就是气嘛。”噘起小嘴，她仍然不满，“但是，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了，只怪我自己，还让你为我受伤，全是任性不听话惹的祸。”
“九儿……”
“不要说，夜，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那样任性了，所以，你要答应我，一次就好，为我受伤只要这一次就好，我不准再有下一次。”
“……”
黑极夜无语，他不能答应她完全做不到的事。
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她有危险，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只为她安康。
只有这个他是不会妥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