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贼取出一只信号机按了两下按钮。三秒钟之后,前门的门铃响了。一楼门厅女接待员激活电子对讲系统,问道:“谁呀?”
“送货的。”一个小小的声音说。接待员按了一下开门按钮,一位满面笑容的送货员走进了门厅。他带进来一幅巨大的油画,用棕色的牛皮纸包裹着,还扎着带子。
“给你们送回来了,女士,都清除干净了,可以重新挂起来了。”他说。
在他的身后,大门开始徐徐地自动关上。这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在门缝底下塞进了一叠纸。那门看起来是关上了,但锁舌没有到位。
送货员把油画立在接待员的台子边上。这幅画很大,有五英尺宽四英尺高,完全挡住了她看向门厅的视线。
“可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她疑惑地说。送货员从油画旁边伸出头来。
“只要在这里签收一下就行了,请吧。”他一边说,一边把一块夹着收条的夹板放到了她面前。接待员在审阅收条的时候,撬锁高手走下大理石台阶溜出门去了。
“但这上面写的是哈兹曼画廊呀。”女接待员指出。
“是呀。巴尔加塞,14号。”
“可我们这里是8号。这里是温克勒银行。画廊在那边。”
一脸迷惘的送货员道歉后离开了。保安也从大理石梯级上走了下来。前台接待员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哼了几声,在门厅内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重新拿起了一份早报。
黑鹰直升机在中午时分把麦克·马丁送到利雅得的那个军事基地,那里有一小组人在等待着他。其中有英国秘情局的史蒂夫·莱恩,美国中情局的奇普·巴伯。马丁没有料到会遇见他的顶头上司——英国特空团指挥官布鲁斯·克雷格上校。马丁在巴格达期间,特空团已经陆续派遣了整整两个中队的官兵在伊拉克西部沙漠参加行动。特空团总共只有四个中队,其中一个中队仍留守在英国赫里福德作为常驻中队,另一个中队分成若干小组在世界各地开展培训任务。
“你拿到手了,麦克?”莱恩问。
“拿到了。耶利哥的最后情报。不能用无线电拍发。”
马丁简单解释了一下不能发送电报的原因,并把那份皱巴巴的报告交了出去。
“麦克,这两天我们一直为联系不上你而犯愁呢。”巴伯说,“你干得真漂亮,少校。”
“我只有一件事,先生们,”克雷格上校说,“如果你们已经用完了他,我可以把我的部下带回去了吗?”
莱恩正在阅读那张纸,尽力把阿拉伯语译解出来。
“哦,是啊,我想可以。我们非常感激。”
“等等,”巴伯说,“你现在让他去干什么,上校?”
“噢,机场对面我们的基地里,有床铺,还有饭菜……”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呢。”巴伯说,“少校,给你一份堪萨斯牛排加油炸薯条,在大理石浴缸泡一个小时,再加上一张柔软的大床怎么样?”
“太棒了。”马丁哈哈大笑起来。
“好。上校,让你的部下去路那边的凯悦酒店套房里过上二十四小时,以表示我方的感谢。行吗?”
“行。明天这个时候见,麦克。”克雷格说。
在驱车去空军总部对面那家宾馆的短短的路程中,马丁把耶利哥的情报翻译好,交给了莱恩和巴伯。莱恩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
“就是它,”巴伯说,“空军会去那里把它炸飞的。”
要使这位尘土满面的伊拉克农民住进凯悦酒店的最豪华套房,奇普·巴伯亲自办理入住登记手续才得以成功。马丁安顿下来后,巴伯离开旅馆到马路对面的黑洞去了。
马丁确实在那只深深的、冒着蒸汽的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用宾馆免费提供的香波和剃须用具擦洗身子,刮胡子。当他踏出浴室时,牛排和炸土豆已经摆放在客厅的一只盘子里了。
他才吃到一半就感到一阵睡意袭了上来。他刚刚爬上卧室那张宽大松软的双人床就睡着了。
在他睡眠期间发生了一些事。刚刚熨烫过的衬衣、短裤、长裤、袜子和皮鞋送进了他的客厅。
在维也纳,吉迪·巴齐莱把耶利哥账户的操作细节传送到了特拉维夫。在那里,摩萨德开始用适当的措辞准备一份极为相似的复制文件。
爱迪丝·哈登堡从银行下班后,卡里姆带她去喝咖啡,并向她解释说他要回约旦一个星期,探望患病的母亲。她接受了这个理由,拉住他的手叮嘱他尽早回来陪她。
从黑洞发出的命令到达了塔伊夫的一个空军基地。那里,一架TR-1侦察机正准备起飞,去伊拉克北方地区执行一项使命,去沙尔喀特的一个主要兵工厂进一步拍摄照片。
起飞前又增添了一个任务,专门去访问和拍摄哈姆利山脉北部的丘陵山区。新任务的地图坐标已经送来了。当基地的中队长对突然的变化提出抗议时,他得知这个命令是耶利米指令。抗议结束。
刚过两点,那架TR-l就起飞了,到四点钟时,它拍到的照片图像已经出现在黑洞廊道尽头那间特定会议室的屏幕上了。
那天山区上空有云团和降雨,但那架侦察机配备着ASARS-2设备,其远红外和热像雷达可以穿透云、雨、雾、冰雹和雨夹雪,因此照片还是拍到了。
这些图像到达后,美国空军的贝蒂上校和英国皇家空军的佩克少校对它们作了研究。他们两位是黑洞最好的照片分析专家。
计划会议在六点钟开始。出席会议的只有八个人。其中有霍纳将军的副手——同样有决断力但更为活泼的巴斯特·格洛森将军。史蒂夫·莱恩和巴伯·奇普这两名情报官也参加了,因为找到这个目标,并知道目标背景情况的就是他们两人。两位分析专家贝蒂和佩克,要在会议上解释他们对该地区照片的译解。在场的还有三名作战参谋,两名美国的,一名英国的,他们将作记录并且保证会议布置的任务能得以执行。
贝蒂上校首先发言,谈及这次会议的主题。
“我们在这里有一个问题。”他说。
“解释一下吧。”将军说。
“长官,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是格子坐标的十二位数字,六位代表经度,六位代表纬度。但这还不是卫导参照图,只有卫导参照图才能把目标圈定在几平方码之内。我们谈论的地方有一平方公里。为保险起见,我们把那地方扩大为一平方英里。”
“怎么样?”
“喏,就是这里。”
贝蒂上校朝墙上作了一下手势。放大了的照片盖满了差不多整整一面墙。这是一张计算机增效的高清晰度照片,有六英尺长,六英尺宽。大家都转过头看着。
“我看不出什么东西,”将军说,“都是山。”
“就是这个问题,长官。目标不在那里。”
与会者的注意力转到了密探身上。毕竟这是他们提供的情报。
“那里,”将军缓慢地说,“应该有什么东西?”
“一门大炮。”莱恩说。
“一门大炮?”
“就是所谓的巴比伦大炮。”
“我还以为你们情报机关在制造阶段已经把它们全都拦截下来了呢。”
“我们是拦截了。但显然有一件漏网了。”
“这东西我们一直在作研究。发射器应该是一枚火箭,或是一个秘密战斗轰炸机基地。大炮不能发射这么大的载荷。”
“这门大炮能发射,先生。我已经与伦敦核对过了。大炮的炮筒有一百八十多米长,口径一米。载荷超过半吨。根据所使用的液体燃料计算,射程可达一千公里。”
“这里到三角区域的距离是多少?”
“四百七十英里,或者七百五十公里。将军,你们的战斗机能否拦截炮弹?”
“不能。”
“爱国者导弹呢?”
“有可能,如果它们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间,并能及时发现它。也许不能。”
“问题在于,”贝蒂上校插话,“大炮也好,火箭也好,这里看不到目标。”
“会不会埋在地下,像库拜组装厂那样?”巴伯提议。
“库拜那个工厂上面伪装成一个废车场,”佩克少校说,“可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没有道路,没有输电线路,没有防卫,没有直升机坪,没有铁丝网,没有兵营,只是一片荒山野岭。”
“假如,”莱恩辩解说,“他们采取了与塔尔米亚一样的伎俩——把防线建在四周很远处,那么防线就在照片以外了?”
“我们也研究过了。”贝蒂说,“我们观察了方圆五十英里范围。没有东西,没有防卫。”
“会不会是故意不设防卫的一个骗局呢?”巴伯说。
“不会。伊拉克人总是保卫着他们的贵重财产,即使对他们自己的人民也严加防范。看这里。”
贝蒂上校走到图片旁指点着一组棚屋。
“一个农民的村庄,就在旁边。炊烟,羊圈。羊群在这里的山谷吃草。照片外面还有另两个村庄。”
“也许他们挖空了整座山。”莱恩说,“你们这样干过,在夏延山。”
“那是在钢筋混凝土大门后面的一系列山洞,隧道和一个个房间。”贝蒂说,“你现在说的是一支长度为一百八十米的炮筒。要把那个东西放进一座山里,你得把整座山从山顶开始扒下来。先生们,我认为炮膛、弹药库以及所有的居住区都可以建在地下,但那么大的一根炮筒肯定会在某个地方露出来。可这里没有。”
他们又去审视那张照片。这个方块里有三个村庄,第四个村庄露出了一部分。三个村庄中最大的那一个没有防爆门或者进出的公路。
“如果大炮就在那里的某处,”佩克提议,“为什么不对那一平方英里进行饱和轰炸呢?那样会把可能盖着武器的任何山头炸坍。”
“这主意不错。”贝蒂说,“将军,我们可以出动大胖丑八怪,把整个一平方英里炸成一摊烂泥。”
“我能否提个建议?”巴伯问。
“请吧。”格洛森将军说。
“假如我是萨达姆·侯赛因,患有他那种偏执狂,而且我有一件这么重要的武器,我肯定会让我最信任的人去负责。而且我会授权给他,万一那座要塞遭到轰炸,他可以发射大炮。简单地说,如果第一批炸弹没炸着——一平方英里是一块很大的地方,那么其后的炸弹就来不及了。”
格洛森将军俯身向前靠了过去。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巴伯先生?”
“将军,如果上帝的拳头在这些山里面,肯定是用极为高明的伪装术隐藏起来的。要能够百分之百地摧毁它的唯一方法,是采取相同的隐蔽行动。派出一架飞机,突然间冒出来,发动一次奇袭,一次投弹击中目标。”
“我不知道这话我还要说多少遍,”贝蒂上校恼火地说,“可我们不知道该往哪里扔炸弹,准确位置。”
“我认为我的同事是在说目标标定。”莱恩说。
“但那意味着要派另一架飞机,”佩克提出异议,“就像海盗为狂风标定目标那样。即使目标标定者也必须先见到目标才行呀。”
“这个方法在打击飞毛腿时效果很好。”莱恩说。
“是啊,特空团战士标定导弹发射架,我们把它们炸飞。但特空团战士就在现场的地面上,举着望远镜在距导弹一千码的地方。”佩克说。
“是这样。”
会议室沉静了好几秒钟。
“你们是说,”格洛森将军说,“派人深入到那里的山区,为我们标示一个十平方码的目标。”
讨论又进行了两个小时,但总是回到莱恩的观点上。
首先是找到它,接着是标定它,然后是摧毁它,而且全都必须赶在伊拉克人反应过来之前完成。
半夜时分,英国皇家空军的一名下士走进了凯悦宾馆。他在那间客厅敲门没得到应答,于是请宾馆的夜班经理开门让他走进了套房。他进入卧室,把穿着毛巾布睡袍睡在床上的人推醒。
“长官,你醒醒,长官。马路对面叫你过去,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