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间谍课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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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秘密武器(4)

一月的那一天,在隔离了热烘烘太阳的室内,英国皇家空军的一位少校站在墙上那幅作战地图前,图上标着伊拉克境内七百个目标(其中第一批二百四十个,其余为第二批),说:“嗯,就这些。”

但是并不仅仅是这些。多国部队的计划参谋们不知道,由人工巧妙地制作出来的伪装工事,欺骗了所有的人造卫星和技术装备。

在伊拉克和科威特境内的几百个掩体内,蹲伏在伪装网下的伊军坦克因为它们的金属壳体被空中的雷达分辨出来,从而已被多国部队选定为打击目标。但这些坦克大都是用假钢板、胶合板和马口铁皮做成的,里面的废油桶会对金属感应器作出反应。几十辆老旧的卡车挂车现在已被装上了伪造的飞毛腿导弹发射管。这些流动的“发射车”全都会被多国部队炸得四分五裂。

但是更为严重的是,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七十个大目标没被发现,因为它们全都深埋在地下,并被别出心裁地伪装成其他东西。只是在后来,盟军的作战参谋发现伊拉克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重新编组了几个已被摧毁的作战师,才觉得事情不对头;只是在后来,联合国的检查组才发现一座又一座工厂和一批又一批装备逃过了空袭,并由此认为在地下还掩藏着更多东西。

但在一九九〇年的那一天,没人知道这些事。从西边的塔布克到东边的巴林,并进一步到南方极为秘密的哈米斯-穆沙伊特执行飞行任务的多国部队官兵,只知道在四十小时之内他们即将投入战斗,而他们中的有些人将不会返回。

在布置任务之前的最后一天,他们大多数人开始给家里写信。有些人咬着笔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另有些人想起了妻子和孩子,边写信边哭了起来。这些操纵几十吨致命金属的手,在努力地书写着他们的感受。情人们试图表达本来应该在耳鬓厮磨时说出来的悄悄话;父亲关照儿子万一发生不幸要照顾好母亲。

在阿尔卡兹,唐·沃克上尉与美国空军第336战术战斗机中队的所有其他飞行员和机组人员一起,听取了联队长简单扼要的讲话。这时候是上午九点差几分,沙漠上空的太阳已经火辣辣了。

当官兵们鱼贯走出大帐篷时,他们之间没有了往日的玩笑,大家都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其实,他们的沉思基本上是类同的:避免战争的最后努力已经作出了,也已经失败了;政治家们和外交家们穿梭在一个接一个的会议之间,他们表态过,声明过,敦促过,吓唬过,恳求过,威胁过,哄骗过,为的是想避免战争,但已经失败了。

沃克注视着中队长史蒂夫·特纳步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帐篷,去给北卡罗来纳州家乡的贝蒂写他认为也许是他最后的一封信。

这位年轻的美国俄克拉荷马州人抬头看了看淡蓝色的苍穹,自他还是特尔萨的一个小男孩时,他就一直向往能够翱翔蓝天,但现在他三十岁这一年,也许会在那里死去。他走向基地的边沿,与其他人一样,此刻他也想独自待一会儿。

阿尔卡兹的这个基地没有篱笆,只有黄褐色的沙子、页岩和沙砾一直延伸到地平线。沃克经过了排列在混凝土上的一个个贝壳形机库。机械师们正在那里摆弄战机的军械,地勤组长们在机长中间走来走去,与他们协商和检查,以确保当他们的每一架战机最终投入战斗时,它们能与操纵者配合默契。

沃克在机群中发现了他自己的那架战鹰,与每次从远处打量这架F-15E一样,他对它那静静的威胁气氛感到敬畏。在一群穿着连体工作服的、在它那硕大的机身上爬来爬去的男人和女人中间,它静悄悄地蹲伏着,没有表露出任何爱恨或喜怒的情绪,在耐心地等待着最后承担多年前在制图板上为它设计的任务——把火焰和死亡抛向目标。沃克妒嫉他的战鹰,尽管它结构复杂,但它没有感情,它永远不会感到害怕。

他转身离开这些用帐篷搭成的机库,踏着平坦的页岩向远处走去,由于带着棒球帽和飞行目镜,他几乎感觉不到阳光的厉害。

他已经为自己的国家飞了八年,他喜爱驾机飞行。但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也许会死在战场上。一方面,每一名作战飞行员都想去与敌人真刀真枪地较量,检验自己的技术、胆量、战机的性能;但他们同时又觉得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永远不会真的去杀死别人的儿子,或者被他们杀死。

那天上午,与所有其他人一样,他最终明白这一天真的就要来到了:这么多年的学习和训练,最终都导向这个日子和这个地方;四小时之后,他将驾驶他的战鹰再次飞向空中,而这一次他也许不能回来了。

与其他人一样,他也想到了家。作为家里的独子和一名单身汉,他想起了父亲和母亲。他追忆起童年时在特尔萨度过的时光,他和双亲一起在屋后的院子里做过的事,还有他第一次得到棒球手套的那天,他逼着父亲向他击球直至太阳下山。

他的思绪飘回到他离家上大学前,他与父母一起度过的假期,以及后来他在空军部队里度过的时光。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十二岁那年夏天,父亲带他去阿拉斯加钓鱼。

那时候雷·沃克差不多要比现在年轻二十岁,身体更精干,更结实,比儿子强劲得多。他们与其他度假者一起租了一条小舟,带上导游就出发了。他们驶过了冰川湾冰冷刺骨的水面,看到黑熊在山坡上采集浆果,海豹在八月份的最后一批浮冰上晒太阳,还有太阳从朱诺后面的门登霍尔冰川上升起。他们一起把两条重达七十五磅的大鱼拖出了哈利布特洞,还从西特卡航道边上捕获了深海大马哈鱼。

现在,他行走在离家乡万里之遥的被太阳烤得发烫的沙漠之中,止不住泪水唰唰地流了下来,他没有去擦,任凭它们在太阳下干燥。如果他死了,那么他就永远无法结婚生孩子了。有两次他差不多就要求婚了:一次是大学里的一位姑娘,但那时候他很年轻也很糊涂;第二次是他在麦考内尔基地附近遇到的一位更为成熟的姑娘,但她解释说她决不会嫁给一名喷气机飞行员。

现在他非常想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在下班回家时有妻子等着他;他想有一个女儿,他可以坐在床边给她讲故事,让她进入甜美的梦乡;有一个儿子,他可以讲授如何去接住旋转着飞过来的橄榄球,如何打棒球和垒球以及如何去远足和钓鱼,就像他父亲曾经教过他那样。此外,他还想回到特尔萨去再次拥抱他的母亲。她曾经没完没了地为他担心过,还故意装作不再操心……

这位年轻的飞行员最后回到了基地,走进合住的一顶帐篷里,坐在一张折叠桌旁,开始搜索枯肠想给家里写封信。他平常就写不好信,想不出什么词句。他通常是描写最近中队里发生的事,写他的战友们以及天气状况。但这次不同了。

他给双亲写了两张纸,想解释心中的想法,但又觉得难以表达。

他告诉他们这天上午宣布的消息,以及这条消息意味着什么,他请他们不要为他担忧。他曾经接受过世界上最好的训练,他在世界上最强大的空军里飞过最先进的战机。

他在信中说,自己一直是父母的烦恼,他为此感到内疚,他感谢他们这么多年来为他做的一切,从他们把他生下来为他换尿布起,到他们参加将军为他授勋的仪式。

过四十个小时,他就要再次驾驶战鹰从跑道上起飞,但这次任务不同了。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将去杀人,而对手也将试图杀死他。

他见不到敌人的面,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恐惧,就像他们也不知道他。因为现代化战争就是这样的。但如果敌人胜了而他失败了,那么他想让双亲知道,他是多么爱他们。他希望自己是一个好儿子。

写完信后,他封上了信封。在沙特阿拉伯广阔的国土上,许多其他信件也在那天封上了。然后军邮部门将把它们带走,投寄到特伦顿、特尔萨、伦敦、鲁昂、罗马,以及其他许多城市和乡村。

那天夜晚,麦克·马丁收到了管理员从利雅得发来的压缩电报。当他在录音机中播放时,他听出来是西蒙·巴克斯曼在说话。信息的内容不多,但很清楚,说到了点子上——在上次情报中,耶利哥搞错了,完全彻底错了。每项科学核查都证明他不可能是对的。

耶利哥要么是故意说谎,要么是不经意搞错的。在前一种情况下,他肯定已经变质了,受到了金钱的诱惑,或者已经叛变了。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他肯定会愤愤不平,因为中情局已经拒绝再付任何酬金给他。

那样的话,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相信在耶利哥的配合下,整个行动已经暴露给伊拉克的反间局了,现在已经落入“你的朋友哈桑·拉曼尼”手里了;或者不久就要落到这一地步——耶利哥为报复可以给拉曼尼写一封匿名信。

所有六只死信箱现在应该假定已经暴露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去接近。马丁应该准备一有机会就逃离伊拉克,也许可以趁二十四小时内会出现的混乱逃走。

下半夜马丁一直在思考着这事。对于西方不相信耶利哥,他并不感到惊奇。酬金断了对那个雇佣兵是一个打击。那人只是把萨达姆在一次会议上讲话的内容报告过来了。所以是萨达姆说谎——这也并不新奇。耶利哥能做什么呢?不理会它吗?难道因为那人厚着脸皮想挣一百万美元,所以写了那份报告?

此外,巴克斯曼的逻辑是无懈可击的。四天,也许五天之内,耶利哥会去查询账户并会发现账款没有增加。他会发怒,会怀恨在心。如果他自己没有暴露,没有落到折磨者奥马尔·卡蒂布的手里,他也许会写匿名信告发。

然而如果耶利哥真的这么做的话,那他也太蠢了。如果马丁被抓并且招供——他不知道自己落到卡蒂布及其手下的刑讯员手中后能忍耐多大的痛苦——那么他会指向耶利哥,不管这个耶利哥是什么人。

但人们还是经常干蠢事。巴克斯曼是对的,那些邮筒也许已处在监控之下。

至于逃离巴格达,那种事情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据市场上传闻,出城的路上布满了秘密警察和宪兵的巡逻队,正在抓逃兵或逃避兵役的人。他那封苏联外交官库利科夫签发的信件,只能保护他在巴格达当一名花匠,很难向巡逻队检查点解释得通他去西边的沙漠(那里掩埋着他的摩托车)干什么。

权衡之后,他决定在苏联人的院子里再待上一段时间。那儿很可能是巴格达市内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