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映雪惊得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杀死敏娇的凶手!你们是如何捉到的。”
“是这样,那些日子,我们发现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在您的寝宫周围转来转去,怀疑他意图不轨,就把他抓了起来,还没等我们问,他就抢先交代了他的罪行,但他说一切事情等您裁定,只有您才有资格审讯他,然后就什么也不说了,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就把他当成疯子关了起来,您这一回来,我才想起这事来,不过你也不要当真,我看他不像个正常人,说的话也不要全当真。”
映雪披上她的斗篷,对尤但吩咐道:“不管是真是假,先看了再说,如果确是一个神经病,我也就不再和他废话了,你赶紧带我去看看吧。”
尤但于是就带她去往关押那人的牢房。
自从映雪代政以来,首先取消了一些先有的酷刑,修正了一些冤假错案,并重新修建了牢狱,犯人的待遇也有所提高,牢房中少了些哀叹哭泣。
那人的牢房在一区牢房的末号,这里离其他的牢房有一段距离,相对隐蔽些。
“觉得这个人比较诡异,所以故意这样安排的,以前那些有自噬症状的就关在那里。”尤但对映雪解释道。
“我知道了。”映雪说着,加快了步伐。
来到那间牢房,隔着铁栅栏,映雪看见一个面色白皙,清瘦孤傲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他仰着头看着牢房顶,口中似是念念有词,一副大志满怀的样子。
“太后,见还是不见?”尤但问道。
“看他倒不是智昏之人,好像有点意思,就见见吧!”映雪思量了一会说。
“打开门!”尤但吩咐牢头。
牢门打开,听到响声的那人扭过头来,他犀利的眼神一下子聚在映雪的身上,并同时迅速地站起身,来到映雪面前,扑通一下跪倒,颤抖着声音喊道:
“太后,终于见到您了,谢谢您能亲自来看我。”
“起来吧!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见我,你又是如何杀死敏娇的,要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如果有半句隐瞒或者胡言乱语,你将死无葬身之处。”映雪威严地说。
那人站起身,看了看左右,对映雪说:“太后可否借一步说话。”
映雪想了想,也确实觉得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安排到牢区的审讯密室中详谈,并把所有人包括尤但都清退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映雪对他说。
“我是萨楞的弟弟......”那人开口便泪流满面,“我叫萨丸,哥哥死前交代我,只有见到您才能说出实情。”
映雪闻听此言惊得不行,她疾步来到他的面前,扶住他上下打量。
“你,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和你哥哥有几分相像,可以前怎么没听他谈起他有你这个弟弟的事呀!”
萨丸叹了口气,说:“我们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母亲是他们府里的侍女,后来有了我,不得主母的喜欢,就带我离开了,在一个避世小县安顿下来。哥哥待我不错,一直说我是有才华之人,隔段时日就带些东西去看我,并说日后一定让我跟随他为朝廷卖力,所以我们的感情很深厚。听到哥哥被抓的消息后,我连夜冒雨赶来与他相见,在狱中他嘱咐我,他死后一定不要为他报仇,要设法保护王后和小王子,不要让麻萝国落入奸人之手。”
说着,他从贴身衣服中掏出一张褶皱的纸条拿给映雪看,映雪展开来,见上面有萨楞的手迹:吾弟萨丸,天性聪敏智谋,望王后见之务要收留,萨楞叩谢!
映雪点了点头,但同时脸色一沉:“这么说,你杀死敏娇就是保护我,为我好了,这如何叫人相信。”
萨丸扑通跪地,“当时的确是为了太后好。”
“是吗,如何好,你倒是讲来听听,如果胡言乱语,我不管你是谁,一样要处死。”映雪厉声说道。
“是的,太后。”萨丸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萨楞惨死后,张艳为斩草除根,把萨楞的全家都灭了,并顺藤摸瓜,找到了萨丸的母亲,把她杀害后,又四处搜寻萨丸的下落,务要将他一举歼灭。
为此,萨丸不敢回家,只能四处流浪,东躲西藏,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直到张艳倒台死刑,他才算松了一口气,欣喜满怀地要去联络映雪。
那天黄昏,他来到王宫附近,欲要找人通报时,却看见魏浩挎着宝剑匆匆忙忙神色慌张地走出来,对守卫说,他要出去找太后。
太后不在宫里?萨丸听了有点失望,但他又想,跟着魏浩就有可能找到太后,还是尾随他为妥。
于是就在那片树林中,萨丸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看得他胆战心惊,不寒而栗,当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他临时的小住所时,衣服都湿透了。
“你都看到了,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映雪听到这里,警觉地问道。
“没有了太后,我特地转了一圈才回来的,肯定没有别人了。”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萨丸额头上又不由自主地渗出了细汗。
映雪突然不说话了,她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表面镇定,其实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她没想到,自己做的如此慎密的事情还是出了纰漏,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她尚不能认定,但他却是揭开了她内心深处隐藏了很久的那块伤疤,让它鲜血淋淋地呈现了出来。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怎么还会帮我呢,我儿子不是真龙脉,我欺瞒了你们忠心耿耿效忠的陛下,还害死了你们的公主,你应该揭发我们替他们报仇才对。”好半天,映雪方说开了话。
“是的,刚开始我也是很矛盾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整整一夜的思想斗争后,我想明白了,既然先王已逝,他又没有别的继承者,那只能是善者居之,恩怨争斗,遭殃的还是老百姓,这些年那个昏庸恶毒的艳王把这个岛国弄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老百姓早就想过平安幸福的生活了。我也看到了,您是一位仁德之人,执政以来惠政不断,老百姓对您的口碑很好,我想,这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吧!我应该帮您。”萨丸回道。
听到这些话的映雪心中已是信服了一半,她在萨丸身边走了几圈,重新打量着他,看得萨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下去还是就此打住,这时映雪突然开口说:“你就是杀掉敏娇来帮我的吗!”
萨丸赶紧磕了磕头,忙不迭地说:“太后赎罪,我如此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映雪追问。
萨丸思量了一会后,幽幽地说:“太后,您可否还记得清凉寺中偷窥您的那个黑影,那个人就是我。”
“奥!”映雪一下睁开眼,指着他说:“是你!这些年我一直藏在心中的魅影原来就是你,总算是对上号了,说说吧!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是,太后。”他又展开来说:“知道您当时为此事挂上了心事,所以我就暗中跟踪,以便观察形势的发展,好助您一臂之力。那天,在清凉寺中,我发现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敏娇突然心智大乱,自言自语,颠三倒四地说着那天的事情,还不时大喊‘太后,您说我杀了公主怎么办!’正在此时,我看见上完茅厕的哑尼正往此处赶,形势紧急,如果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可就不得了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我迅速地拔出身上的匕首刺破了她的喉咙,而后把匕首放在她的手中,造成她自杀的假象后,我就迅速地隐进了荆木林中。”
没错,就是如此,就是他,映雪听到这里,对敏娇的疼怜令她激动起来,她上去给了萨丸两个耳光,“你这个畜生,你怎么如此狠心呀,你不知道敏娇对我的重要吗,她也是我的恩人呀!这么柔弱的姑娘你怎么下的去手呀!我真想也把你杀了。”
萨丸握着脸泪流满面,“是的,我也觉得罪不可恕,每到夜晚我就会被噩梦惊醒,可是太后,我当时确实是一门心思为了太后着想才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的,太后,如果您不能原谅我,那您就杀了我,我死而无憾。”
说着,他闭上眼,绝望地低下头,映雪拔出身上的宝剑就要刺过去却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手一软,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颓然坐下,泪水流下,她合上眼睛,黯然神伤。
过了好大一会,映雪才回过神来,她才对一直垂首跪地的萨丸说:“罢了,你起来吧,我想如果敏娇在天有灵的话,她也会原谅你的,毕竟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呀。”
萨丸哭着谢恩,站起身,映雪就又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起来找她赎罪,早些时候他干嘛去了。
萨丸说,他当时躲在荆木林中观看,见太后为了敏娇的死伤心欲绝,大有抓住凶手杀之以快的势头,而且不巧又看见了暗处的他,他知道,若此时现身反会前功尽弃,不但解释不清,甚至自己的性命恐也难保,还是逃走为妙,所以他就逃走了,并且隐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