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看到潘飞已经离去,张仁忍不住地问着正在驾驶座上皱着眉头一边驾驶,一边冥思苦想着的王进。
“张仁,你先联络一下白市驿和巫家坝两个方面,看看他们哪个基地能派出护航的战斗机来?”王进当先地告诉着张仁,他的脑子在这一刻,突然无比得清灵。
“好!”张仁点着头回答着,马上接通了巫家坝的机场。而在这个时候,王进却突然将他们的这架运输机向下面低处飞降而去。
但是,张仁虽然 从巫家坝机场得到了肯定会派战斗机过来的回答,当对方要求他们报告他们的飞行坐标之时,听到张仁的坐标通报,却又有些为难起来。
“你们所在的位置离着昆明已经太远了,只怕我们派飞机赶到,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巫家坝上机场指挥官告诉着张仁。
张仁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王进。
王进依然一脸镇静,他从张仁的手里接过了话筒和耳机,直接对着那个指挥官道:“这些敌机就是从南边追过来的,你们现在出动战斗机的话,哪怕是解不了我们的围,但是也可以拦在他们回航的路上,就算是我们真得不幸被他们击落了,你们也可以为我们报仇!”
那个指挥官愣了愣,从王进的话语里,已然听出了他这位飞行员视死如归的决心,他有些感动,当即答应着道:“好!我这就联系飞虎队,让他们向你们的方向出发!”他说着,同时也对着王进道:“你们一定要坚持住,与敌人周旋到底,千万不要放弃逃生的希望!”
“我会的!”王进答着,把耳机和话筒交还给了张仁,让他赶紧再去联络重庆方向。
他知道如今他们也只能从这两个方向上找到可以升空起飞解救他们的战斗机群,而实际上,他们的飞机所处的位置是处在贵州的威宁和云南的镇雄两县之间,离他们最近的有一个昭通机场,只是这个位置正处于昆明和重庆之间的中间,两头都不近。
看到王进在向下降落,张仁忍不住地问道:“你是不是准备降落在昭通机场呢?”
王进点了点头,告诉着他:“我只怕我们赶不及了,就算是我们的运输机被敌人攻击,我也不想让这一飞机的药品跟着牺牲,这些药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的命呢!”他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张仁道:“下面还在下雨,我们先把飞机开到积雨云里去,在暴风雨中和敌人周旋一下,或许可以减缓敌机追击的速度!”
“嗯!”张仁点着头,马上又接通了重庆白市驿方面的联络,接无线电通话的是报务处的处长,他马上接通了地勤主任莫云峰的通话,莫主任也是王进十分熟悉的一个人,当听到王进的运输机在飞往重庆的路上遇到了敌人战斗机群的追击之时,他也有些为难了起来:“这个距离太远了,我不知道航空队能不能赶过去!”他说着,又想了一下,当即立断地道:“这样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会通知第四航空队,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过去迎一迎你!这个时候,你要多加小心,最好还是先找一个就近的机场降落!”
莫主任的话,也正是王进此时要做的,他点着头放下了这个通话,然后由往东北方向飞行调转了九十度角,转而向西北昭通的方向飞去。
此时,他们的飞机再一次进入到了电闪雷鸣的积雨云之中,在大雨中摇晃颠簸着,虽然发动机发出粗鲁得咆哮声,但是飞行的速度却反而减慢了下来,毕竟是在大雨里,前面的视线也变得十分得模糊,虽然这是在天空中,四下里并没有阻拦路径的障碍,但是对于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环境里,总是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之中,都会放慢行进的速度。
驾驶舱的舱门再一次打开来,潘飞已然有些急不可耐地一边喘着气,一边告诉着王进:“敌机已经追上来了,离着我们只有一千米了!”
“知道了!”如今,王进只能这样得回答,告诉着潘飞:“你接着去看!”
“是!”潘飞答应着,却没有动,还站在门口。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王进问道。
“进哥,这一次我们是不是在劫难逃了?”终于,潘飞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来。
不等王进答话,张仁便十分不愿意听地道:“阿飞,你说得是什么话?没看到进哥还在努力地想办法吗?”
被张仁如此一顿抢白,潘飞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怕死,而乱了方寸,他没有再问什么,转身离开了,并且重新把舱门关上了。
飞机在风雨中飞行,越发得抖动起来,并且那种尖刺的哨音也越发得响亮了,就好像是一只振天悲鸣的大鹏鸟,举翅间已然纵横了九万里。
在这架运输机的前后,大雨和雷电依然无休无止地发着威,便是王进和张仁坐在封闭的驾驶舱中,也可以感觉得到那种狂野和危险,他们就好像是在大海上,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挣扎的一艘小船,根本看不到岸在哪里,也根本不清楚自己要搏斗到什么时候,便是如何生存也在这一刻也变得微不足道,或者早就被忘记到了脑后,他们如今在做的,不过是出于人的本能的努力,而这种努力又仿佛如此得不着边际,如此得徒劳无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个时候,王进已然没有了时间观念,在他的记忆里,仿佛每一秒都是在煎熬中度过,都有如度日如年般得漫长。舱门又一次被打开来,潘飞露出了头,此时的他却没有刚才那般得惊慌,对着王进和张仁道:“敌机已经到了五百米的身后!”
“要小心了!”不等王进答话,张仁已然替着他道:“敌人马上就会进行扫射!你快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吧!”
“呵呵,不用躲了!”潘飞却笑着道:“那些敌机不知道为什么,都掉头了!”
“什么?”张仁和王进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在他们看来,敌人不可能看着眼前的猎物马上就要到手了,却将之放弃而离去。
“怎么会呢?”这一次,便是连王进也不相信了起来。
“真的!”潘飞肯定地道:“你们也可以过来看吧!他们真得是返航了!”
听潘飞这么一说,王进和张仁互相看了一眼,张仁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活计,马上跳下了副驾驶的位置,向着后舱跑去,只有从后面观察窗,才可以看到飞机后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张仁又跑了回来,却是象潘飞一样得兴奋,告诉着王进:“真得跑了!那些鬼子的战斗机真得跑了!他们就象是见到了魔鬼一样,吓得掉头就跑了!”
对于这种状况,却是令王进万分得奇怪,真得不明白这些鬼子又是怎么了?怎么会见到上手的肉而不吃呢?难道昆明方面上的飞虎队的护航机那么快就赶到了吗?这又怎么可能呢?那里离着这里如何也有几百里,没有一个小时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里来的,只是这些情况他也已经无法去猜想了,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危险并没有过去,因为他们还是在狂风暴雨里飞行,不要去跟天气作斗争。
“也许那些鬼子扛不住这恶劣的天气吧!”潘飞猜测着。
“呵呵,不会的!”张仁肯定地道:“他们可以在这种风雨的天气里,跟我们这么久,眼见着就要追上了我们,不可能是因为担心这种天气的!”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放掉我们而逃走呢?”潘飞不服气地问着。
张仁挠了一下头,也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我怎么会知道?”他说着,又想到了什么,问着王进:“进哥,我们还要去昭通机场降落吗?”
“当然不去了!”王进说着,已然重新调转了方向,向着东北方向上的重庆飞去,同时也再一次向积雨云的上空爬升上去,穿过了这一层的乌云,上面就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世界。
王进驾驶着奇迹号运输机再一次平安地着陆在了重庆的白市驿机场,这一次,这架飞机再一次见证了一个奇迹,从虎口中再一次成功得逃脱出来,这种经历不仅是王进、张仁和潘飞感到惊奇,便是连重庆基地和昆明基地指挥人员,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凶残的鬼子,又是怎么会放过这架孤零零地在航道上飞行、而且因为暴风雨的原因变得狼狈不堪的运输机的呢?一直到两天之后,王进的大哥王风也从昆明回到了重庆,来到了白市驿机场,所有的人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王风告诉着弟弟,那一天,他们的无线电监听装置在当时监听到了日军飞行员和他们在越南空军基地之间的一段对话,在那段对话中,那个日军飞行员告诉着基地方面,他们按照情报指示,的确是在昆明往重庆的航线上看到了王进的那架冒着风雨在空中艰难飞行的奇迹号,但是在接近到奇迹号的时候,所有的飞行员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这个时候的奇迹号,果真得就是一个奇迹,在风雨之中,除了发动机发出的异于常情的嘶声怒吼之外,他们还看到了这架飞机的后面所喷射出来的蓝色和橙黄色的火焰,这架飞机就好像是一枚已经离开了炮膛,正在寻找着目标的大炮弹;而更令这些日军飞行员感到恐怖的,是奇迹号所发出来的尖厉的啸音,那种声音就好像是海啸来临之前,狂风的怒吼,吹得大地和江海天昏地暗、地动山摇的声音,让人一听便不由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得鸡皮疙瘩,仿佛是来到了地狱的门口。这群日军机群的长机当即判断着,这架新式的中国运输机,应该是一件同盟国所生产的新型秘密武器,有可能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靠近,然后再次也们一网打尽。
正是因为日本人有如此丰富的想象能力,更是因为畏惧在他们的心里发了芽、长了根,所以他们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这个眼见就可以手到擒来捕获的猎物,为了自身的安全,而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