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聂鸢?你是指杀人这件事吗?”青阳嗤之以鼻的态度,让聂鸢身体僵了一会儿,接着她继续吃面,什么也没有说。许罗见聂鸢脸色不太好,转而看到青阳因成功打击到聂鸢,而露出的得意笑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无声无息地降临了,室内晦暗的灯光将聂鸢拉回到清醒的状态:“需要今晚就行动吗?”许罗喝了一口泡面汤说:“是,谢谢你们了。”他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异样的暗。他站起了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道:“我先去休息了。”
伴随着木门的合上,聂鸢抬起头观察这间屋子,细细感受着时间流逝的气息,以及混在在流逝中的过去,正暗涌地从四面八方过来。许罗的一切都来源于这里的吧?!青阳的脸色看着不太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烈的风团将她们牢牢地包裹住了,耳边弥漫着众多的闲言碎语。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孩子。”
“听说他妈跑了呢!没人管。”
“他爸前几天刚进了局子呢!听说是手脚不干净呢!”
“哎,你们别跟他玩啊!脏死了!”
夏季炙热的风,热气腾腾地扑面而来。大太阳下的熏烤,让聂鸢和青阳都感到了不适。她们站在村庄的小路上,不少房子在她们的两侧。大部分都是两层的农村小楼,小部分是平房。他们错落有致地遍布在两边,路边的杂草,肆意地生长着,发出干燥的夏日气息。
她们退到一棵大树下乘凉,青阳张望着远远的一片芦苇林道:“那块附近是许罗的家吧!”聂鸢刚想回答的时候,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他头发过长也过密,顶着一头乱糟糟且脏的头发,打着赤膊,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光着脚丫子走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表情茫然地看着前方。晒得黝黑发亮的皮肤,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他手里拿着一根芦苇,百无聊赖地走在路上。
“是许罗。”青阳悄声地对着他的背影说,梦境里的许罗,就是这般模样的。只见许罗走到一家门前,摆出讨好的笑意:“婶儿,我饿了,能不能给点饭我吃。”坐在门口端着大碗吃饭的中年妇女,嘴巴里大嚼着饭菜,毫无形象地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你爸呢!”
许罗局促不安地把玩着手指:“几天没见人了。家里米也没有了,我手里又没有钱。”女人看着他饿得发扁的肚皮,有点烦躁地说:“自己去家把碗拿过来吧!”“哎!谢谢婶儿!”许罗幸福地眯起眼睛笑起来,一路小跑着朝着家里跑去。中年妇女摇了摇头:“造孽啊!生了孩子不管!”
默默跟在他身后的青阳和聂鸢,看到他破旧的房子。前后都没有门,能够看到许罗翻找着碗筷的身影。不多时他就抱着碗和筷子,兴冲冲地一路赤脚踩着石子往中年女人家跑去了。
许罗从中年女子手里接过满满的饭和菜,一直感谢着说:“谢谢婶儿!谢谢婶儿!”他端着饭碗,小心地坐在一棵树下。在树荫下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不多时碗就见了底。许罗摸着肚子,感觉口干舌燥,他一路跑到小沟旁,捧起水喝了好几口。
一群小孩子从他附近走过,每人手拿着一根冰棍,泛着凉气的冰棍,让许罗的眼睛都看直了。有个小女孩看到许罗窘迫的样子问:“你怎么不去上学啊?!”许罗搓了搓手:“没钱。”女孩哦了一声,回到了小伙伴的队伍里。
他们谈论着待会要去抓蝴蝶,堆沙子城堡的事情。许罗忍不住走到他们身旁问:“我们能一起玩吗?”一群孩子便开口大笑起来:“你都十几岁了,怎么跟我们一起玩啊!我爸妈说你不是好孩子,要我们不要跟你一起玩!”其中一个孩子指着许罗,捏着鼻子喊:“他身上好臭啊!多久没洗澡了!头发都要长蛆了吧!”
许罗尴尬地站在原地,烈日炙烤下他的汗水唰唰地往下流。村里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已经去镇子上念书了,而他就被留在这里了。“白日依山尽的下一句是什么?”一个男孩子趾高气扬地问他,许罗抿了抿嘴:“我不知道。”
“啊哈哈!傻子啊!这都不知道!”他们成群结伴地离开了,许罗擦着身上的汗水,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手里拿着碗筷,一时间竟连家也不想回去了。
日暮时分,村庄披上了一层暗橙色的睡衣。在地里劳作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回着家,许罗蹲坐在家里,尝试打开电风扇。风扇纹丝不动,他又起身打开了灯泡的开关,灯泡也毫不反应。
他又跑出家门,风风火火地朝着一家正在吃饭的屋子去了。“叔叔,你们家有电吗?”劳作的男人正吹着风扇,有点怪异地看着他。他眼巴巴地看着那转动着的风扇,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话了。“你家电费多久没交了?估计是掐电了吧!”男人喝了一口冰啤酒道。
许罗垂下了脑袋:“打扰叔了。”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身后的女人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那不是许罗吗?又来蹭饭的吗?”男人吃得砸巴响地答:“他家没电了。还有他天天在各个家蹭饭,大家都有点烦了。他爸私生活那么乱,鬼知道有没有得什么传染病。以后注意点,别乱发同情心。。。。。。。”
这些话语悉数落到了许罗的耳朵里,他回到屋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大热的天,他盖着棉被,将头捂在被窝里。夜风带着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前门进来,屋子内破旧的海报,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他躲在被窝内瑟瑟发抖,害怕,如此的害怕。怕鬼,怕死,怕热,也怕将头伸出被窝。
当听到一声鸡鸣后,许罗将被子拉开一个角,看到天方露出鱼肚白了,他才将被子踢开了。浑身都是汗臭,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只觉得自己又熬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他安心地闭上眼睛,耳畔时不时听到早起的村民,去田地里的路上聊着家常。听到骑自行车去镇上买菜的声音,孩童玩耍的声音,这些全部成为了他安眠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