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鸢被暴雨敲击窗户的声音中醒过来,浑身冷汗的她,还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火星子似乎就在自己周围,带着一触即发的错觉。床头柜的闹钟显示是早上五点半,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下了床铺。
清晨的火车站人烟稀少,更何况外面风雨交加,显得这里更加寂寥了。聂鸢走进客运站,卸下自己的雨衣,雨水顺着雨衣悉数滴落在地板上。她喘着气将雨衣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走到取票机前取了车票,径直去了候车室内。
“各位旅客,前往XX的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请没上车的乘客。。。。。。”广播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聂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伸出手想擦掉玻璃上的水珠。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的,外面的水珠怎么擦得掉呢?她缩回手捂住自己发痛的眼睛,听到了火车开动的声响。
从指缝里看出去的世界,是外面事物不断地被甩在身后,唯有那天空始终盘旋在头顶,如影随形的跟着这列火车。坐在聂鸢对面是一对情侣,两个人正分享着炸鸡和薯条,欢声笑语的对面,与聂鸢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要吃一点吗?”女孩递了一块炸鸡块过来,聂鸢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正碰上女孩善意的眼睛:“因为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应该是没吃早餐吧!”聂鸢没有说话,愣愣地瞧着炸鸡块。女孩有点尴尬地又道:“你会胃痛的吧?虽然大早上吃炸鸡不太好,但我目前只有这些了。”
接过炸鸡块的时候,聂鸢咬了一口:“谢谢。”男孩温柔地朝着女孩笑了笑:“我去帮你打点热水吧!”待男孩离开后,女孩小心翼翼地问:“你失恋了吧?”聂鸢正努力地吞下鸡肉,她实在毫无胃口:“为什么这样想?”
女孩指着她的脸:“失恋专用脸啊!我以前也是这样的。”说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别太难过了,生活总会好起来了。”聂鸢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明明是口感鲜嫩的鸡肉,聂鸢却觉得如同嚼蜡般。这漫长的时间里,她走来的每一步,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
李原原在房间里点起一盏熏香,芬芳的气息令她的心情舒缓了下来。她摸着手心里的口红,想着拜托聂鸢的事情,眼睛一点点凶狠起来。她坐在桌子前,面前是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她打开笔记本,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起来:“我是李原原,准确而言是时间没修正前的李原原。现在我写的每一句话,请你仔细看。。。。。。”
犹志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窗外的一声惊雷把他惊醒了。他试图再次入眠,终究困意都消散了。他坐起身,在黑暗中点燃一只烟,烟雾缭绕之中,他觉得自己好累。雨水冲打着面前大大的落地窗,顺着窗户望出去,对面的楼是漆黑一片的。
不知何时打开房门的明阆,正欣赏着和犹志鹏一样的风景。她倚在门沿上,慵懒得似一只猫。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落到了犹志鹏的背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望着他,或许她明白的话,今天就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了。
犹优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从他的视线方向过去,正好看到明阆和犹志鹏的背影。他们明明在同一个房子里,却是两个孤单的影子。犹优第一次感到孤独,竟是从父母身上感受到的。他擦了擦眼眶里掉下来的眼泪,把那句“我害怕”吞回了肚子里。
漫长的车程,没有想象中的无聊。坐在对面的那对情侣,跟聂鸢讲着他们的趣事,或者听来的奇闻异事。聂鸢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接受着他们善意的搭话。
“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我男朋友的事情了。”女孩拍着自己男友的肩膀,兴奋地对聂鸢讲道,聂鸢无奈地点着头:“你想起什么了?”“就是我男友跟我记忆中认识的某个人很像。我已经忘记那个人是男是女,可是相处的起来,完全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女孩的男友有点吃醋地昂起头:“你是把我当成某人的影子对吗?”女孩皱起眉头细细地在脑海里搜索起来,良久眼睛亮起来说:“我记起来了。是我童年的好友,我最好的朋友。”“男的女的啊?!”男孩依旧不依不饶地吃醋着问。
“女的。后来我们分开了,再也没有了联系。你不觉得很神奇吗?你记不起她的脸,她的声音,甚至做过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存在于记忆中的,只有那种舒心的安全感。”女孩陷入到模糊的回忆里,对着聂鸢说。
某人的影子,舒心的安全感?聂鸢回过神来,当时和齐泽相处的时候,一直觉得他和某个人很像。现在他和某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是瞿芈。曾经瞿芈给过自己的安全感,那种无所顾忌的安全感,齐泽也给过自己。只是到最后,都被两个人欺骗了。
她笑出了声,不知道是为自己悲哀,还是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好笑。“哎,你终于笑了啊!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嘛!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嘛!”女孩对着自己的嘴巴比着笑的弧形,调侃着聂鸢道。
“喏,这些你可以带着吃的。”女孩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大堆的零食:“我们快要到站了。看来你要去的是很远的地方啊,这些你记得要吃啊!”男孩站起身从行李箱上拿下箱子,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女友。
“XX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下车,请检查随身携带的行李,按照规定。。。。。。”火车稳稳地停在一片花海旁的站台,这里阳光灿烂刺眼,让聂鸢试图拉下遮光帘。女孩伸出手挡住了说:“你看外面多美啊!”聂鸢眯着眼睛望出去,天空是浅蓝色的,一朵朵胖嘟嘟的云,在风的作用下,四处打着滚地飘来飘去。时而晴朗,时而阴下来的花海,是说不上的神秘和美感。
“我要和他结婚了。我们会在这里拍婚纱照,在这里办婚礼。我想总有一天,你也会来这里的。太美了不是吗?”女孩边说边戴上男友递来的帽子,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下了车。
聂鸢只是笑,拉下了遮光帘。她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她寻觅着只属于自己的安全感。火车再次起航,那片花海慢慢脱离旅客们的视线,被远远甩在远方,连同那片美好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