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多么喧嚣吵闹的街道,好像一到晚上就安静了下来,就如同这一辆即将启程的午夜大巴。聂鸢靠着车窗,望着候车厅里为数不多的旅客,仅仅亮着几盏灯。其他没人坐的地方,凳子在黑漆漆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的孤单。司机还没有上车,车上包括聂鸢,也不过才三个人而已。她伸了个懒腰,靠着车窗想着心事。
听到走近自己的脚步声,她回过神来,发现一个中年男子正打算坐在她身边。他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意,让聂鸢警觉地把行李扔到空的位置上说:“不好意思,这儿有人!”男人继续痴笑着,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不时地朝她张望着。聂鸢从口袋里掏出车票,想着要不要换一趟车次。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空座位上的行李被人放到了行李架上。“这儿有人!”聂鸢立马重复着这句话,却看到秦风一屁股就坐在她身旁说:“对啊!就是我啊!”
秦风看着手里的车票,盯着上面的地址说:“居然要开这么久啊!到了岂不是都是大中午了?!”聂鸢看着他自说自话着,忍不住笑起来:“按照你的脾气,不是应该直接买机票吗?”秦风摇晃着车票:“可这种地方没有车票,也没有火车,只有大巴啊!”他心如死灰地靠在椅背上,斜睨着对面坐着的男人说:“你休假也不带我,太不够意思了吧!”聂鸢摇着头解释:“主要是临时有急事,我这也不算休假。”
正说着司机上了车,看着稀少的乘客说:“大家请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了啊!”秦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眼罩,戴上去说:“我要睡了,到了喊我一声。”聂鸢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立马开口道:“好。”她望向窗外,原本乌云笼罩的夜空,不知何时月亮探出了头。虽然只是新月,光芒也不强烈,但那淡淡的光晕,总能给人带来一丝心安。随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周围的风景开始倒退起来。前方一排排的路灯,不断地被甩在身后。那我呢?过去的一切,是否也能被甩在身后呢?
肩膀突然传来的重量,让她将视线落到秦风的身上。他应该是睡熟了,蜷缩着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聂鸢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如同他也没有说原因般。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有点凉意。她抬头将头顶的换气口开小了些,把身上的毯子展开来,盖到了秦风的身上。没多久大巴里的乘客都睡着了,除了还清醒着的司机和聂鸢。她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树影,夜色,路灯,街道,一点点地从她眼前过,疲惫加重了眼皮,她不愿意地睡去,拼命地与睡意抗衡。一张一合的双眼,还是抵不过夜的深沉,她的视野终于全黑了,所有的思绪都戛然而止。。。。。。
再次醒过来是清晨五点多的光景,聂鸢摸着有点痛的脑袋,发现车子停靠在一个站点里。司机正坐在附近的小吃店,大口地吃着早餐,好不惬意的模样。她朝着对面的座位望去,那个中年男子已经不见了。她稍微地松了口气,轻轻地晃着秦风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早餐?”秦风眯着双眼,望着外面雾气浓重的暗蓝色天空说:“外面很冷的样子啊!”他裹紧着身上的毯子,坐直了身体道:“你去吃吧!我就呆在这里就好。”
聂鸢站起身,伸手把头顶的暖气开得大了些说:“那你继续睡吧!我下去吃早饭了。”待聂鸢下车之后,秦风继续仰靠着椅背,准备再次睡去之际,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地震动,让他不得不拿出来接听:“旖旎,大晚上不睡觉你不困吗?!”“你倒是睡得挺好嘛!看来你还真是少爷命啊!”旖旎明显带着嘲讽的语气,令秦风很不满地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好吗?别阴阳怪气的!”“得了!我就是希望你好好做事,别想着跟聂鸢一样是在休假,懂吗?!”旖旎挂掉了电话,笑出了声。
秦风直接关了手机,戴上眼罩酝酿着睡意,却被一阵香味引得胃苏醒过来,有点饿地摘下眼罩,发现聂鸢提着好几样早餐递给他说:“把窗户打开吃吧!这样味道会小点。”秦风傲娇地坐到里面的座位说:“谢谢。”聂鸢只是笑笑,戴上耳机听着歌曲,不发一言。窗户里吹进来的冷风,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外面暗蓝色的天空,被浓浓的雾气笼罩着,完全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司机回到了车上说:“等雾气散一点再发车吧!不然很危险的。”车内也无人回答他,为数不多的旅客或沉睡,或沉默。秦风吃完了早饭,惬意地靠着椅背。聂鸢摘下耳机问他:“来执行任务的?!”“聪明,一下就猜到了。”秦风将窗户开大了点,呼吸着带着寒意的空气说。
秦风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的躲闪,让聂鸢察觉到他可能不是任务。“逃避某些事情?”她揣测道,秦风关上窗户仰着头说:“不小心被过去缠上了,正在逃离中。我果然还是不能跟以前的事物接触,很容易就被影响到,继而就落入到了圈套。”
“能被过去轻易的魇住,才会拥有时空的能力,不是吗?算是有得必有失吧?!“聂鸢耸耸肩膀,故作轻松地解答着,秦风叹了一口气:“你好像对什么都挺淡定啊!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会不会是我们当中,唯一没有过去伤痕的人。”聂鸢垂下了头,微笑着说:“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那估计就是这样吧!我确实比较没心没肺的。”秦风打了个呵欠:“我就是说着玩的,你别介意。”
随着发动机的嗡嗡声,车子终于缓缓开动了。浓雾渐渐散去了不少,淡淡的雾气笼罩着路边萧条的树木,更添几分凉意。秦风不多时又开始眼皮耷拉下来,不久便又昏昏沉沉睡去了。聂鸢越过秦风的肩膀,看到窗外的风景,是记忆里熟悉的模样。距离她上一次离开,不过也就半年的光景而已,想不到以后竟再也找不到理由回来了。
“其实我也背负了很多的事情,只是没办法去说。听我倾诉的人,最后都离开我了。这真是件很不幸的事情,或许我就这样憋死在心里,直到某天带入棺材里吧!”聂鸢小声地自嘲着,她以为秦风已经熟睡了,却没有注意到他偷偷瞄过来眼睛。“谁都想万事如意,但大家都万事如意,不就没有痛苦了吗?!世界有着美好的善意,恶意却也不少。每每想起吴以稀和向栖不同的命运,就越发这样觉得。“为什么有的人能够涅槃重生,而有的人只能销声匿迹呢?”聂鸢小声地絮絮叨叨,脑袋抵住前方的椅背,有泪水一滴滴地砸落到她的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