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时空的裂缝
39939400000164

第164章 陌生

聂鸢的物品很少,装着的小箱子里还有空余。平日里嬉戏的孩童,跑来与她告别。她捧着自己烤好的红薯,发给自己的小伙伴。红薯的香气在孩子们之间飘散着,聂鸢望着红着眼睛的小伙伴,又朝着靠着大门的外婆看去,大家都是一副泪眼婆娑的形象。

“聂鸢!快点上车!”爸爸在车内叫喊着,不耐烦的口气吓得聂鸢缩了缩肩膀。“鸢鸢!快去吧!记得听爸妈的话啊!”外婆对着她招手,聂鸢抿着嘴憋住眼泪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父母的背影在她眼里格外的陌生,爸爸的车几乎都没有任何停顿,立刻就开动了。

外婆和小伙伴们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种莫名其妙的慌张,让她趴在后视窗上,不肯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无论她愿不愿意离开,车最终驶到了陌生的大道上。马路上方全是红红绿绿的灯,以及不断出现的标识牌,聂鸢了无生趣地坐好在位置上,盯着自己的布鞋发呆。

“聂鸢,以后不要拿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布鞋就扔掉吧!以后穿小皮鞋,你妈会带你去买的。”与其说是父亲,他的口气更像是一个陌生人。聂鸢望着自己手上拿过烤红薯的黑色污渍,默默地在自己的衣衫上擦拭着。母亲转过头来,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你爸爸跟你讲话,你怎么不回话?这么没礼貌的吗?”

聂鸢愣了一下,接着乖巧地对着父亲的方向说:“爸爸,我知道了。”此后整个回城的路上,车内都没有人任何人说话。聂鸢如坐针毡地心乱如麻,她想外婆,想小伙伴,想那片泥土地以及烟囱里升腾起的烟。以前思念的父母就在自己的面前,与自己心里的预期相差太大了,她动了动眼皮,无声地缩成一团哭泣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聂鸢朦胧中醒了过来。“聂鸢,下车吧!到家了。”母亲喊着她,拉着她从后座出来了。仰望着面前那栋装修豪华漂亮的大别墅,聂鸢有点害怕地退后了几步,却不得不装成欣喜的模样:“好气派的房子啊!”

外婆的教诲她学得很快,父亲被她这句话,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道:“你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全部都是你爸爸努力得来的。所以你要当个乖孩子,不要让我们操心,明白吗?”“明。。。。明白。”聂鸢结巴地回应着,紧张地把手上的汗往衣服上使劲地擦拭着。

她的小箱子被妈妈提在手里,爸爸大步地走到前面按着密码锁。似乎察觉到聂鸢的紧张,妈妈轻轻地朝后伸出手,聂鸢会意地牵住她的手,手牵手地进到了屋内。

“你去给聂鸢安排她的房间吧!”爸爸倒在真皮的沙发里,随手倒着茶几上的一瓶酒喝起来,妈妈点了点头:“聂鸢,跟着我来吧!”长长的回旋式楼梯,慢慢地往上去的时候,她俯瞰着楼下的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

麻木的她跟着妈妈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间粉刷得惨白的小房间。大大的落地窗后,是一个小阳台,能一眼望到遥远的城市大厦。“聂鸢,你就住在这间吧!”妈妈放下了她的小箱子,顺势松开了聂鸢的手。手中的温度,就这么迅速地被抽离走了。她不习惯地拽着自己的小箱子,扫视着这个自己即将住下来的房间。

“晚饭想吃些什么呢?”妈妈冷漠地问着,让她疑惑刚才的温情,是妈妈的一种施舍吗?聂鸢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床:“我不挑食的。”“哦!你没有你姐姐懂事。”妈妈丢下这句话,合上聂鸢的房门就离开了。

终于能够自己独处一下了,她卸下了一身的警备,随时而来的却是无尽的疲惫。昨晚的那个噩梦,聂颖厌恶的表情,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因为姐姐的缘故,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外婆家的。亦因为姐姐出国的缘故,她从老家来到了父母的身边。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自己永远是被挑选的那个,而不是拥有选择权的人。父母间的氛围莫名地有种压抑存在,聂鸢推开了落地窗,那种房间内的压抑被冲散了些。外婆现在在干嘛呢?她抱着床头的闹钟看,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了。外婆这时候会在菜园子里理理菜,或者在客厅看电视。小伙伴们在干嘛呢?这个时候大家要么约着一起写作业,要么就跑到草地上追逐蝴蝶了吧?!

他们的生活没有改变,按照原本的轨迹变化着。或许他们会想起自己,但这并不太会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而自己呢?聂鸢放好闹钟在床头,背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我会想念你们,无时无刻地在想念着你们。因为我的生活被打乱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在这里想你们而已。

一种悲凉感油然而生,眼睛再次酸涩起来。楼下传来剧烈的争吵声,依稀是因为自己到来而争吵着。聂鸢捂住自己的耳朵,争吵声却并未减轻下来。最后以爸爸吵赢结束了,妈妈似乎砸落了什么,提着菜篮子夺门而出了。聂鸢站在阳台前,目送着妈妈的背影。

妈妈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眸的时候与聂鸢的视线对个正着。聂鸢红着眼睛,望着同样红着眼睛的妈妈。妈妈什么也没有说,脸上依然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带着天生的疏离感,转头就继续走了。聂鸢蹲在阳台前,四周太过于安静了,以至于她的听力非常的好。楼下爸爸骂人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进入了她的耳朵里,跑到了心里。

聂鸢想给外婆打电话,悲剧的是她发现这里是有电话的,可是外婆家没有电话。这种完全失去联络的感觉,让她遭受到了心灵的暴击。想找个人说话,想抱着人痛哭一场,但她只能蹲在阳台前,默默地抽泣着。